第十三章:白霧真正的最強大腿

任何大事件降臨前，都會有很多細小的征兆。

宴自在，謝行知，早已從某個友人口中得知了某個計劃。

秦縱很快也知曉。

身為秦家人，和秦家的矛盾爆發時，當如何自處，這也是對秦縱的一個考驗。

宴家，謝家，調查軍團，即將面臨一場巨大的威脅。

他們也很清楚，如果這場變革真的降臨，恐怕會牽扯到多個層級，這場戰斗會持續很久，且尤為慘烈。

秦縱此時在調查軍團分部，也就是高塔第二層，計算著勝負概率。

宴自在則開始安排各家人，利用白霧留下的牽引輪盤，將各個將士至關重要的人，送出高塔。

同塔外的惡墮對決，跟與塔內人類對決，是完全不同的。

塔內與人對決，有著很多額外的勝負因素。

宴自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因素盡可能剔除。

同時謝家，則開始布控一些較為重要的地方。

幾大家族各有動作，這些動作雖然隱蔽，卻總會有人注意到。

于是不知何時起，底層，二層，三層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他們感覺到了高塔要出事，但到底是怎么樣的事情，卻也不清楚。

秦縱這些天，模擬了很多次對戰，作為最有統戰才能的人，他發現……勝算幾乎為零。

所謂對決，看的就是兵對兵，將對將。

論及戰力，不管是頂尖戰力，還是兵力雙方差距都很大。

己方除了宴自在，幾乎沒有守護者級別的高手。

可對面……五個統治者，五個守護者，這股差距根本無法抹平。

人類歷史上有很多次反抗，被統治者們用絕對的力量鎮壓。

這一次不同，這一次……倒像是統治者無端的挑起紛爭，主動鎮壓。

也因此，秦縱很確信，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對決，高塔會在這場大戰后，迎來新的局面。

只是……他看不到贏面。眼下的情況甚至沒辦法大規模撤退，因為五家聯合，到底會在何時發難，猶未可知。

“如果青玉和白霧……真的死了的話……這場戰斗，根本沒有勝算。”

谷青玉，白霧。

秦縱忽然發現，不管是塔內塔外，這兩個人都至為重要。

如果這二人能夠回到高塔，那么一切借由“變革”之名的鎮壓，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變革。

只是秦縱很明白，現實是不講道理的，所謂的救世主，可能下一秒就會很荒唐的死去。

一個去了高塔第六層，一個去了塔外最為危險的區域。他們——真的還可能活著么？

塔外。黑色區域，菌毯蟲林。

黑色區域與紅色區域最大的差別，其實不在于守護者的實力，而是扭曲里能夠誕生的頂級怪物，不再有了質和量的禁錮。

無數高等級畸變的巨大生物潛伏在菌毯蟲林，宛若蟑螂外形的蟲子，體型比大象還要夸張的甲殼蟲，以及地面里潛伏蠕動的，堪稱森蚺級別的“蚯蚓”，又或者不斷的跳躍，尋找血液吸食的拳頭大小的跳蚤……

種種怪異扭曲的巨型蟲子，在這個區域里密密麻麻的遍布著。

黑色的蟲巢到處都是，空氣里彌漫著各種古怪液體混合的酸臭味，耳邊則是無法消除，仿佛始終存在的嗡嗡聲。

整個菌毯的地面，都是黑色的，濕潤的，仿佛淤泥地。

每一塊土地，都孕育著無數的蟲子。

一個略微矮小的人類走在這里頭，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因為這里幾乎是一個“人類無法踏足之地”。

誰也無法想象，距離百川市六百九十里外的一片曾經的沼澤地，成了蟲的王國。

這個矮小人類的周遭全是蟲子的尸體，紫色的，綠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各類汁液到處都是。

他的雙目已經失明，聽覺也已經消失。

但卻也因為斬殺了海量的蟲類，獲得了代替雙目與聽覺的感知途徑，序列600——心羅。

一個能夠讓周遭影像，聲音，直接顯示在識海里的能力。

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句話用來形容這個不怎么高的男人此時的困境，或者很多次困境，就很合適。

好人里總會有一小撮，是真的會有好報的——

五九，大概就是那一小撮里的一小撮。

他感染了最為致命的負面屬性——殺戮渴望，鮮血渴望，以及不說話就會死。

當然，還有不少不至于瞬間讓人死去，但同樣對人有著極大限制的負面屬性……

遲緩，致盲，情緒混亂，認知偏差，方向感錯亂，邪惡狂熱，流血，欲望激增，力量弱化，速度弱化，體力衰減加速……等等近兩百多個負面屬性。

這些所有屬性，雖然很麻煩，卻也不至于讓人幾分鐘內就面臨啟動輪盤的困境。

唯有那三個最為致命的負面屬性，是曾經能夠直接把白霧都逼到不得不啟動返回輪盤的“催命”的屬性。

一般來說，只要是遇到這種規則性的屬性，都得束手無策的回城。

但五九來到的地方，是菌毯蟲林。

在菌毯，哪怕一腳下去，也會有無數細小的蟲子殞命，可以說，五九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夠一直保持殺戮狀態。

同時五九的嘴里，也總是念念有詞。

他在計數。確保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殺戮中，也確保自己無時無刻不在說話中。

哪怕困意上涌，五九也只是閉著眼睛休息，但嘴上還會強制念著某些話語。

那些細小的，一腳就能踩死的蟲子他沒有去在意。但那些殺起來比較費力，費力到需要自己揮刀的蟲子，他全部記著。

一千四百二十五只，平均每天要獵殺三四十只的怪物的五九，成了這片菌毯蟲林最大的大型捕獵者！

半睡半醒，靠著強大的意志控制身體，哪怕身上被各種或嚴重或不嚴重的負面屬性侵蝕，五九始終詢問著自己——

這真的就是最后了嗎？再試試……或許我還可以堅持下去。

這個問題在這幾十天里，五九一次又一次詢問自己。

到后來……

他甚至不再詢問這種問題。

強大的自我暗示下，五九就像是忘記了還能夠有回城這個選項。

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著返回輪盤。

只有在不斷擴大自己在塔外的連續生存時間，才能夠最大程度提升自己。

所以為了變強，五九最后從“或許還可以堅持下去”，變成了“還能繼續堅持下去。”

他的實力，就如同秦縱所說，提升緩慢。

但作為戰斗的天才，五九已經越來越適應這個地方，對身體的掌控也越來越夸張。

最開始的時候，這些蟲子還能夠活個幾回合，但隨著五九對它們習性不斷掌握，殺蟲的速度越來越快。

所斬殺的蟲子也越來越強大。

黑色區域的恐怖就在于，那些看起來強大到應該極為稀少的生物，可能在黑色區域里，到處都是。

就像是機械城里，那些頂尖機械族，放在其他區域里，都會有著獨當一面，甚至堪比區域守護者的實力。

但在黑色區域，它們變得密密麻麻，似乎只是某種不關緊要的生物。

但對于五九來說，都沒有意義。

“我需要擊殺蟲子，而你們就是蟲子，除此之外，再不做任何考量。”

在這種兇險的地方，簡化問題無疑是危險的。

一次又一次，蟲子們以為五九必死無疑，但五九越發的適應這個滿是負面狀態的身軀，越發的適應這種極限虛弱狀態下的戰斗。

所以他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擊殺。

菌毯的守護者，是黑色區域里極為有名的怪物，蟲族女王。

五九知道，只要自己擊殺蟲族女王，就能夠找到末日碎片，就能夠清除掉身上的狀態。

不過這么多天，五九的行進速度很緩慢，始終沒有進入最深處。這也和他本身想要一點一點緩緩殺進去有關。

這個地方距離百川市很遠，但如今區域限制解除，一路行來，五九基本不留任何活口。

殺不盡的蟲子也一樣。他最為究極的目的，不在于殺死某個強大的怪物，而是戰勝上一秒的自己。

至于生長在厚厚甲殼里，無比巨大的母蟲，在菌毯蟲林最深處——蟲族女王，一只如同堡壘一般的人臉甲殼蟲，它同樣早早感受到了五九的氣息，但它沒有對付五九。

相反，蟲族女王害怕的蜷縮起來，讓厚重堅硬到可以抵擋任何攻擊的甲殼，將自己封閉起來，仿佛一個躲在堡壘里的膽小女王。

它躲避的并非是五九。

不久之前，隨著區域限制被打破，菌毯里出現了一只和這里同樣格格不入的生物。

而這只生物的出現，讓蟲族女王感到恐懼。

而這只生物……也很快遇到了五九。

酸雨降臨，五九躲在一顆奇怪的植物下休息著。

他發出劇烈的喘息，整個人身上每一塊肌肉，似乎都已經酸麻。

換成其他人，身體很有可能會強制讓這個人進入昏迷狀態，來維持機能。

五九沒有，對身體的控制仿佛是一種自身的天賦。生命力和體力的降低，會讓很多能力一并下降，乃至某些能力直接被封閉。

但五九始終保持著強大的戰斗力。

他慢慢調息著，在極度均衡模式下，讓伴生之力恢復著身體。

忽然間，五九皺起眉頭。

一只貓出現在了五九心羅的范圍里。

腦海里浮現出貓的樣子時，五九還以為自己神經錯亂了。

可酸雨落在貓的身上，讓那些毛發不斷被腐蝕，以至于這只貓露出了潰爛的表皮的樣子，是如此真實。

五九戒備的看著貓，但他現在真的很疲倦，如果目標沒有殺意，沒有敵意，他不會貿然出手。

“這個地方怎么會有貓？”

在菌毯里，貓和人一樣格格不入。

“它看起來像是受了傷……”五九這么想著。

雙眼閉著，臉上滿是血污，癱坐在大樹下一動不動的五九仿佛一具尸體。假如他沒有不斷念叨著什么的話。

貓知道五九還活著。它的感知可以覆蓋整個菌毯蟲林。

它很好奇，這個地方怎么會有一個人類，外圍那些被切割的蟲族尸體，是這個人類的手筆嗎？

“他看起來像是受了傷……”貓這么想著。

毛發被腐蝕，表皮在潰爛，瘦弱的貓仿佛經過了非人的虐待。

但最終，它來到五九身邊的時候，五九知道它還有旺盛的生命力。

“我在課本里看到，動物會在人類死后，吃掉人的尸體，你是想要吃掉我？”

貓看起來很狼狽很虛弱，但事實上，酸雨根本傷不了它，它只是想要讓自己表現得很虛弱。

以此來博取這個人類的同情，或者讓這個人類大意。

但人類好像不在意這些，他甚至知道自己想要吃掉他？

“也好，如果我死了，被你吃掉，總好過被蟲子吃掉。”

五九不知道這只貓在想什么，他其實只是在自我排解。

而這只貓則感覺很奇怪，這個人類看破了我的偽裝嗎？

那他不是該很害怕嗎？

現在吃掉他好像沒有意思，他怎么能夠這么坦然的？要不還是等他開始恐懼和絕望的時候吃掉他好了。

忽然間，這只貓有點懵。

因為五九將它……抱在了懷里。

“蟲子來了，別怕。”

貓忽然懂了，它其實早就感受到了蟲子在靠近，但這個人類，是在保護我？

何其傲慢的人類！我要是露出本體，一定能嚇死你！

當貓的腦海里浮現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它又懵了。

因為這個人類，扯下了身上的一塊布，然后將它的身軀包裹住。

調查軍團的制服，抗高溫，低溫，腐蝕，雖然不是絕對意義上的隔絕，但也有相當不錯的效果。

貓模擬著自己被腐蝕，是為了讓這個人類有惻隱之心，但聽著人類說讓自己吃掉它，它原本以為這個人類或許知道了什么。

可現在……它有些無法理解。

難不成這個人類……真的將我當成了一只貓？

“算了，看看他會怎么做。”貓決定放棄思考。

五九真的認為這是一只貓，即便有著極度均衡，讓他感知力也很強大，但他無法感知到這種級別的生物。

七百年來，這個世界也不是只有零號……觸碰大了井字的領域。

只不過只有零號，高調的組建了勢力。

而其余幾個屈指可數的同樣越過了那道門檻的強大生物，大多都成了神秘的傳說。

蟲族再次靠近。

五九將這只貓抱在懷里，頂著兩百多個負面屬性，再次揮刀。

“他身上，也有那個盤子……看來就是這個東西，會讓人類忽然消失，這就是你的退路么？”

貓注意到了五九似乎為了保護自己，幾乎都是側著身子與蟲族戰斗。

巨大的蚊子，鐵索一般的鐵線蟲，還有無數奇形怪狀，仿佛史前生物的蟲類，在不斷的被這個人類斬殺。

貓則盯著那個輪盤：

“等你想要啟動它的時候，我就毀掉它，你一定會陷入絕望的。”

它開始等這個男人步入絕境，然后逃走。

但隨著這個瀕死的男人不斷的揮刀，蟲族一個個死去，它忽然發現……劇情沒有按照正常的走向走。

他是瘋子嗎？這種情況都不逃跑的嗎？是什么在驅策他嗎？

無法想象人類在絕境中不去退避，反而更進一步的場景。

貓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傻的。

十分鐘后，雨停了，人類繼續癱坐在那顆大樹下，閉著雙目，嘴里不斷發出著一些沒有意義的，含糊難辨的單音節的聲音。

貓真想變成人類，然后詢問他在做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五九滿是厚繭的手掌，輕輕撫摸著貓的頭，貓居然還覺得挺舒服，有種想要瞇著眼睛享受的沖動。

但很快又覺得不對勁，我是要吃掉他的。

“還好……遇到的蟲族不強，你沒有受傷。”五九有些虛弱的說道。

貓很費解，這個人明明都快死了……為什么就是不肯離開呢？它當然不知道，這個人類瘋狂的舉動，只是為了能夠永遠保護自己的摯友。

這個世界有一種人的驕傲，不會流于表面，但當他發現自己是累贅的時候，他會竭盡所能，重新回到巔峰。

正是因為五九是這樣的人，白霧才始終認為，永遠可以相信隊長。

貓自然不會理解這些。它只是盯著這個人的臉，看了很久一陣，發現以人類的標準來說，他還是很好看的，就是過于嚴肅了些……

算了，再觀察一會兒，下次他肯定就會死了。

等到下次就把他吃掉，下次一定。

末日拼圖游戲 第十三章:白霧真正的最強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