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歷十四年 第二百零二章大清的天塌不了
長沙。
清廷六省總督行轅,洪承疇面無表情地看著南贛巡撫蘇弘祖以及廣西巡撫陳維新等人的急遞,只那微微發抖的手昭示著他的不安。
“廣州城破,平南王等一眾滿漢將佐盡皆殉國,海賊連接小李賊又取了潮惠之地,如今兩廣盡喪,你們說怎么辦?”
洪承疇臉上依舊是古井不波,仿佛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節堂內的一眾文武官員俱是不敢說話,一個個低垂著頭,默不作聲,開玩笑這小李賊較之當年的李定國有過之而無不及,李定國雖兩蹶名王,但是當時斬殺的滿洲兵也只有數千人,這小李賊可是比李定國還要狠,整個順治十六年殲滅的清軍已經近十萬了,其中滿蒙漢八旗也達到了近三萬,而且這次還屠了廣州滿城。
“老太師,如今賊寇勢大,據探子回報,賊寇目前已經擁兵十萬,而且又與海賊合流,本督以為我軍目前只能以守為主,穩固湘、贛、閩將小李賊堵死在兩廣,然后等朝廷再發大軍征剿。”
洪承疇不置可否,略做思索后卻是對著張長庚說道:“張督以為我湘、贛兩省城防較之廣州如何?”
張長庚頓時無言以對,廣州可是江南有數的幾個堅城之一,小李賊能在區區半個月就破開了坐擁數萬大軍的廣州城,這湖廣和江西又有哪座城池他不能破開。
“那依老太師之見,我等該如何處置?”張長庚等一眾文武均是看向了正在節堂上的洪承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你們說這小李賊較之李定國如何?”洪承疇沉著的聲音,令在場的一眾文武均是有些心安。
長沙知府郭之治思索了一番說道:“老太師,若依屬下看,這小李賊較之老本賊更難對付,老本賊雖說能打,但是猶有孫可望掣肘,這小李賊自成一軍,內無掣肘之患,其軍戰力驚人,屬下只恐若不早除,必為我大清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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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疇督標副將胡躍龍忍不住起身說道:“郭知府,依你之見咱們如何對付這小李賊,滿漢蒙八旗兵皆不是他的對手,如今他收了廣州之兵,就是信郡王與咱們會師,末將也恐怕沒有必勝的把握呀。”
胡躍龍的話,道出了在場諸官的心聲,在同等兵力下野戰全殲平郡王羅可鐸的大軍,而根據靖南王耿繼茂送過來的情報,賊寇進取廣州的總兵力不超過六萬。
其實在場的諸官那個不是人精,小李賊號稱行師十萬,這必定是虛妄之言,他手下的賊寇數量用手指頭都能扒出來,而且還留了數萬軍馬鎮守廣西,他能出動的人馬不會超過四萬。
以四萬人馬旬月之間就破開了擁兵三萬的堅城,在坐的一眾武將以及洪承疇都不認為自己能辦到。
現在的話題轉回了原點,戰吧怕戰不過,守吧怕守不住,一眾文武俱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卻是對目前的形勢表示擔憂。
“肅靜!有老夫在,這大清的天塌不了!”洪承疇面色嚴肅,面無表情地環視了一眾官員,“本督以為,賊寇雖攻取了兩廣,其必然要消化戰果,短時間內必然沒有入寇的可能,所以我軍必須趁此空檔在湘南和贛南設置防線,同時分兵多路襲擾,兩廣邊境狹長,我軍四處出擊,務必要讓賊寇顧此失彼,再相機和賊寇決戰。”
“再者,小李賊固然能打,然而他所部降兵居多,咱們再分化拉攏,以金銀美色、高官顯爵授之,必然有人動心,凡從賊之軍民若是來歸者,不論滿漢還是綠營皆不論罪,老夫這邊再發一道奏疏請求朝廷增兵!”
“老太師之見甚高,我等拜伏!”張長庚等一眾文武皆是拱手稱贊,當年洪承疇督撫東南乃至后面的西南軍務,那些抗清武裝不就是在洪總督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之下土崩瓦解的嗎?
所以一眾文武聞得洪承疇之言,均是對靖南軍的畏懼之心大減,有洪承疇在,賊寇縱能得逞于一時,但是絕對會在洪承疇的謀劃中潰敗。
散帳之后,洪承疇抬眼看了看身旁的親衛統領王輔臣正色道:“輔臣你帶著親衛將總督府后院給本督看死,任何人不得進入。”
“喳!”
王輔臣躬身領命,按刀匆匆走出節堂。
這王輔臣本是農民軍出身,驍勇善戰,當年大同姜瓖反正歸明,清廷英親王阿濟格率兵進剿,王輔臣在大同城下縱馬沖陣,十蕩十決,當時如日中天的滿洲兵只要看到他的旗號根本不敢與其接戰,號稱活呂布,又稱馬鷂子。
阿濟格剿滅姜瓖后,王輔臣因罪沒入辛庫者為奴,多爾袞死后卻被順治看中,被授為一等侍衛著他保護洪承疇。
王輔臣奉順治令充當洪承疇的貼身侍衛,一則有保護洪承疇,此外還有監視之意。
然而洪承疇是何等人物,幾番拉攏之下,這王輔臣卻是死心塌地跟著洪承疇了。
王輔臣調兵將總督府后院封鎖之后,洪承疇就是帶著兒子洪士銘進了書房。
洪士銘對洪承疇的舉動有些疑惑,遂問道:“父親大人,在這總督府內又何必如此?”
洪承疇端起案幾上的茶盞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緩緩地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如今偽明恢復了兩廣,為父卻是不得不防呀!”
“父親不是定計破賊了嗎?如何還有疑慮?”洪士銘有些不解。
“呵呵,兩廣邊境狹長,大清的戰線卻同樣狹長,我們能數路襲擾,賊寇就不能嗎?我們能拉攏賊寇,賊寇就不能拉攏我們嗎?為父看過奏報,賊寇年初之時軍馬不過數千,如今可是擁兵近十萬了,老夫剛才對眾官之言,不過是安他們的心而已。”
“那父親的意思是?”洪士銘小心翼翼地問道。
“為父想著你去一趟昆明,告訴吳三桂讓他務必要將永歷弄回昆明,事情辦完,你就在云南謀個差事吧。”
看著驚疑不定的洪士銘,洪承疇哈哈一笑:“為父只不過提前布下棋子,若是湘、贛有變,這永歷可是有大用的,再者你去了云南,為父也能心無旁鷺,專心剿賊事宜。”
洪士銘看著這個垂垂老矣的父親,心中一酸:“兒領命,只是兒擔心父親的身體。”
“身體算得了什么,老夫所圖者不過身后之名而已,你明日就出發吧!”
永歷十四年 第二百零二章大清的天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