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梧州攻防(一)

在阿爾津和線國安看來，連續幾天的驅民攻山，狀元山守軍的軍械糧草也是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雖然清軍在這幾日損失了綠營兵有近三千人，但是這三千兵對于線國安的兩萬大軍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事。

蒼涼的牛角號聲再度響起，線國安所部的火炮兵再次對著山上的明軍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炮擊。

無數枚大大小小的鐵彈如同雨點般砸進了明軍的陣地。

但是狀元山地形復雜，而明軍早有準備，清軍的火炮又是仰射，守山的明軍并沒有多大的損失。

明軍的防線后面，第二鎮副將洗千軍憂心忡忡地對著白安說道：“大人，清軍看來要拼命了。”

白安緊緊地盯著山下的清軍，頭也沒回，自顧自地說道：“胡明昨日傳信，古龍棱堡尚有三天方能完工，今天白天無論如何也要守住，晚上咱們就撤往馬叫山，給兄弟們傳話，再堅持兩日。”

洗千軍只得躬身領命，自從在午街鋪，砍殺八旗兵逃奔明軍后，洗千軍就斷絕了再次投清的心思，開玩笑，臨陣投敵，陣喪了滿清議政大臣，投降清廷豈不是找死。

清軍的炮擊結束后，線國安將旗連續擺動，右哨副將徐天佐和左哨副將徐天佑各率兩千余名綠營兵漫山遍野地往狀元山沖了上來。

這次攻山，清軍再無百姓可用，因為附近根本沒有百姓可抓。

數千名綠營兵如同浪潮般一波波向著狀元山涌過去，又一波波退去，周而復始，沒有停歇。

只那遍地的尸體和已經填得滿了大半的壕溝在告訴戰場上雙方，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而戰爭不存在同情。

壕溝已被填埋大半，剩下的已經不需要再填了，因為人直接可以從尸堆和泥堆中過去。

徐天佐兄弟二人督促著麾下綠營決死沖陣，他們冒著靖南軍的槍林彈雨，貓著腰，頂著盾，就這樣不斷地上前，然后不斷地倒下，一如此前被他們驅趕的百姓一樣。

明軍的二十余門虎蹲炮分成三隊，對著沖突過來的清軍輪流發射，而那些火銃兵和弓箭手亦是憑借著掩體對著僥幸沒有被炮子擊中的綠營兵不斷地射擊著。

攻山的清軍在明軍的火力面前，被殺的潰不成軍，不斷地有人倒在沖鋒的路上，徐氏兄弟看著手下的士兵，心在滴血，這些綠營兵是他們在亂世得以生存的本錢，然而明軍的陣地仿佛一條巨獸一般吞噬著這幫士卒的生命。

線國安可是下了嚴令，今日務必拿下狀元山，若不是山勢逼人，他恨不得將手中的軍馬全部壓上去。

看到已方攻勢受挫，眉頭一皺對著身旁的親衛統領孔劍沉聲說道：

“你帶著本將的督標上去，天黑之前務必攻取狀元山。”

線國安的督標俱是遼東過來的老漢軍了，自是普通綠營不能比的，一個個身著雙甲，提刀頂盾，驅使著徐氏兄弟麾下的綠營兵猛沖猛打。

明軍的火炮兵和火銃兵也是不甘示弱，憑借著地利，對著沖突而來的清軍不斷的射擊。

然而綠營兵畢竟人多勢眾，加上線國安督標親自沖陣，清軍終于沖到了壕溝之前。

一段段壕溝被填平，壕溝里鐵蒺藜和鐵釘被尸體鋪滿，明軍的木柵欄被一段段的推倒。

如潮般的人群不再成一線往前推進，而是分成無數條箭頭往前推進攀爬。

清軍破陣在即，明軍的長槍兵只得紛紛越眾而出，旋即分成無數個小型尖錐陣對著沖殺而來的綠營兵刺了過去。

長槍不斷地往前突刺，每一次突刺都能帶走一條人命。

這個時候便是意志的比拼，誰的意志堅定誰就能獲得勝利。

整個狀元山西麓硝煙彌漫，殺聲震天，到處都是翻滾哀嚎的士卒，和殘肢碎肉。

山下指揮的線國安敏銳捕捉到了戰機，隨著他一聲令下，清軍陣中又響起激昂的鼓聲，清軍的火炮再次對著狀元山傾泄著炮子，哪怕炮子不分敵我的落在山坡上。

全節所部的綠營兵以及他麾下的正紅旗漢軍，刀出鞘、弓上弦，銃裝藥，近五千人對著狀元山再次猛沖而來。

而守山的明軍此刻已經是山窮水盡岌岌可危。

火銃兵早已經棄銃抽刀，和沖突而來的清兵絞殺在一起。

白安憤怒地對著炮隊隊正王根生喝道：“放炮，快放炮……為什么不放炮？”

“大人炮管俱已通紅，末將也是無能為力。”王根生頹然說道。

“那就帶著你的人跟本將上陣殺敵。”白安紅著雙眼死死地盯著沖突而來的清兵。

連續三天的作戰，守山的明軍早已經不足三千，而此次攻山線國安足足投入了萬余人。

清軍人數上的優勢彌補了地利上的劣勢，清軍很快就殺到了明軍最后的防線面前。

山下觀戰的阿爾津不由地對著線國安贊道：

“線督用兵果然不凡，狀元山一破，再打下馬叫山，咱們便能直驅古龍鎮，梧州便再無險可守。”

線國安此刻也是顧盼自雄，這狀元山被明軍經營的如鐵桶一般，在他的長刀之前，不過堅持了三日，而且只要全殲了守山的明軍，他們如何還有人馬守馬叫山。

“呯、呯、呯！”明軍的陣地上突然傳來一陣陣炸豆子般的火銃聲。

滿臉血污的白安和洗千軍疑惑地朝后看去。

一桿大旗在狀元山主峰豎起，只見那鮮紅的軍旗上用黑線繡著靖“南軍第三鎮鎮將秦”

正是奉命趕來藤縣增援的秦風所部殺到，他本駐軍蒼梧，奉李興軍令率領所部兩千人押送水泥至古龍，聞得白安在狀元山和線國安決戰，放心不下，便馬不停蹄帶著人從狀元山東麓登山。

第三鎮的入援使得即將崩潰的第二鎮士氣大振。

而秦風所部俱是按白桿兵軍陣所操練，尤善山地作戰。

在火銃兵三輪射擊之后，近千名長槍兵便分成無數個小陣，對著沖突而來的清軍迎了上去。

“大人，明軍援軍上山了。”

左哨總兵全節皺著眉頭對著身前的線國安說道。

仗打到這個份上，線國安也知道今天不可能攻下狀元山了，畢竟他也不知道明軍援軍有多少人。

徐氏兄弟的綠營兵他不管，但是如果自己旗下的漢軍死傷太多的話，他也受不了。

“讓兒郎們退下來吧，明日重新整軍務必拿下狀元山。”

永歷十四年 第一百零一章梧州攻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