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忒不要臉

沈林按照蘇輅的規劃有條不紊地把事情安排下去，踏踏實實搞起了招生宣傳。

金水書院暗搓搓地搞了一輪秋招之后，還真有不少人慕名來求學，甚至掏錢競爭“學位”。一直虧本運營的金水書院總算有了新收入！

另一個喜訊是李紹派了幾個管事來開封開酒樓，專門賣金水書院的菜品，這樣一來金水書院差不多就可以扭虧為盈了！

蘇輅對此不甚在意，反正錢賺了就是用來花的，會花錢的人運氣不會差！

日子平平靜靜地過著，不想入冬之后竟傳來個噩耗，說梅堯臣沒了。蘇輅與這梅堯臣不算熟悉，不過司馬光他們與梅堯臣交好，偶爾他請老師們來金水書院指導也會順帶把梅堯臣請上。

如今梅堯臣病故，蘇輅便回城一趟去吊唁梅堯臣。

入冬之后天氣冷得很，蘇輅一出門就凍得打哆嗦。他徑直去了梅家，便見司馬光、歐陽修等人都到了。

梅堯臣官不大，家也不大，不過來的人挺多，可見平日里人緣還不錯。這種場合不是交朋友的好時機，蘇輅乖乖巧巧地吊唁過梅堯臣，便與司馬光一同離開。

司馬光與蘇輅說起王安石的近況。

王安石自從到基層搞試點工作，做起事來就大刀闊斧，很是急切，還弄出點亂子來，要不是他人品還算不錯，第一時間出面解決了問題，事情早鬧開了。

司馬光覺得王安石這樣不行，王安石自己能兜得了底，別人可以嗎？他讓蘇輅這個當學生的好好勸勸王安石，讓王安石步子別邁太大。

蘇輅聽著司馬光苦口婆心的勸說，知道王安石和司馬光的根本矛盾就是他們的理念完全不同。

他倆對于理財這一塊就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一個是支持節流，一個是支持開源。

司馬光希望能節流。他也覺得朝中應該變一變，不過他的想法比較保守，那就是砍掉不必要的開支好省錢。

王安石希望能開源。他主要是想把錢和買賣都抓到朝廷手里，集中力量辦大事，朝廷有錢了，才能富國強兵！

對于王安石的種種“奇思妙想”，司馬光是不贊同的。

千萬別問他為什么不贊同，否則他能洋洋灑灑列出一萬字，全方位地把理由給你講一遍！

蘇輅聽完司馬光的囑托，連連點頭，他這個潑冷水小能手很久沒給王安石寫信了，是時候表現一下自己的尊師重道了！

蘇輅說道：“我回去后就給老師寫信！”

司馬光非常欣慰，又讓蘇輅跟著他回了趟家，取了疊試點縣送回來的試點報告作為批判材料。

蘇輅進司馬光書房一看，好家伙，那么厚一摞！

司馬光把整摞資料塞蘇輅懷里，口中叮囑道：“早點把這些都看完，好好說服你老師。”

蘇輅挺懷疑司馬光去梅家根本不是為了吊唁好友梅堯臣，而是特意去蹲點等他的，要不怎么把資料準備得這么齊全？！

事實上好友去世，司馬光當然傷心，這已經是他今年送走的第三個好友了。

在此之前，他的朋友江休復、韓宗彥也相繼撒手人寰，再加上年初那場大災，無一不讓他難受不已。

正是今年這么多糟心事，他才覺得朝廷變革需要更加謹慎，要不然牽一發而動全身，帶來的后果不堪設想！

年前司馬光與王安石在三司共事，兩人雖然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但也算是朋友了，偶爾還會去對方家里做客。

司馬光曾在王安石家見過蘇輅對王安石新法的批判，一直覺得蘇輅跟自己是一個陣營的。

這次他特意跟上頭要來試點縣相關材料，為的就是讓蘇輅好好發揮一下他的辯才，好叫王安石懸崖勒馬、回心轉意！

蘇輅抱著資料出了門，只覺寒風撲面。他讓金剛分走了大半摞資料，剩下的自己抱著擋風，頂著寒風往回走。

回到家，蘇母見蘇輅鼻頭都凍紅了，自然非常心疼。她忙叫人去煮了姜湯送來，又拉著蘇輅坐下一陣噓寒問暖。

要不是家里有不少事要操持，她都恨不得一起住到金水書院去了。

等蘇輅乖乖喝了姜湯，蘇母才與蘇輅說起一件要緊事：“我聽你三嬸說，江先生有意求娶你堂姐，這事你知道嗎？”

蘇輅眉頭一動。他說道：“老江這年紀有點大了吧？”

老江年紀都奔五了，他堂姐雖然和離過，但也算是芳華正好的年紀，怎么想都不太相配。

蘇母說道：“這幾年你三嬸給你堂姐相看了好幾個人，你堂姐都不太愿意。倒是在看過江先生寫的書之后非常喜歡，甚至還化名男子和他書信往來討論書中之事，得知他要來求娶，你堂姐挺歡喜的。”

至于蘇輅考慮的年紀問題，蘇母倒覺得沒什么。她說道：“江先生年紀不算大吧？許多人妻子亡故之后都會娶續弦，哪個娶的是同歲的？不管多大年紀，娶的都是及笄不久的適婚女子。”

蘇母還給蘇輅舉了個例子，說范仲淹范相公死的時候已經六十四歲，當時他最小的兒子卻才六歲！

老江這還不是續弦，而是頭一次娶親！

蘇輅聽完就知道自己想岔了，對于時人來說，只要你有身份有地位，年齡就完全不是問題，八十娶十八也不是沒有的事。

據說明朝就流傳著一首這樣的俗詩：“十八新娘八十郎，白發蒼蒼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后來有好事者拿這首詩編段子說是他堂哥蘇軾寫的。

對此，蘇輅覺得必須要給他堂哥證明一下清白，他堂哥真沒寫這個！

最好的證明就是，他掏出自己用處極大的金手指搜了搜，發現可以搜到這首詩！

（按：蘇軾寫的是《張子野年八十五，尚聞買妾，述古令作詩》）

總之，對于時人而言，結婚年齡不是問題，家世、身份、地位才是問題。

按照蘇家的情況來說，如果他堂姐是頭婚，老江這家世肯定是娶不著的，但他堂姐和離過，又耽擱了幾年不愿再嫁，在婚姻市場上便有許多劣勢。

眼下老江官當得不錯，靠著潤筆費又攢了不少家底，他堂姐嫁過去日子可以過得很不錯。

更重要的是，他堂姐自己喜歡。

蘇輅一想到“媒人”是老江寫的那些書，心里就一陣氣悶。他堂姐之所以會看那些書，還是他給送去的，結果他堂姐居然因此看上了老江的才華！

那么多年輕人不選，偏偏看上了老江這個家伙！

不就是這家伙書寫得又快又好嗎？

這不合理！

蘇輅郁悶了一會，才跟蘇母表示明兒去問問堂姐的意思。

第二日一早，蘇輅便去了蘇洵家，積極地關心起堂姐的終身大事來。

蘇三娘曾遭夫家冷待，又被前任丈夫傷害過，對再次踏入婚姻有極深的抗拒。這也是她一直拒絕相看的原因，可蘇洵與程氏年紀都大了，程氏總看著她發愁，她便試著與老江通過書信交流起來。

交流的結果挺順利，兩人在信中有許多共同語言。后來她在信中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老江便會意地向蘇洵表露求娶之意。

蘇輅聽蘇三娘竟是一開始就有意試探，頓時覺得老江真是大器晚成，不僅官運來得晚，婚姻運也來得晚！

北宋小文豪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忒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