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農女大當家 099 小腹黑的業哥兒
自蘇木槿說過送兩兄弟進學之后,每日教棉姐兒的時候都會帶著業哥兒與盛哥兒。業哥兒聰明好學,再難懂拗口的句子,蘇木槿只要通俗的給他講一遍,他就能明白個七七八八,三字經、百家姓這些淺顯的入門書,業哥兒更是只花了不過幾天時間,就能倒背如流。
所以,盛哥兒才覺得自己不是讀書那塊兒料,既然弟弟會讀書,那他就去當兵,行武!這樣,家里學文行武的人就都有了。
到時候,他們兄弟只要有一個能混出點名堂,他家妹妹都不會有人敢隨意看輕!
“哥哥,戰場很兇險的。”
盛哥兒挺著胸脯,笑,“哥哥不怕。”
“哥哥……”
蘇木槿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勸他。
前世,哥哥一直在家,并沒有動過去當兵的想法,她知道,是這一次周寡婦鬧上門詆毀她清白的事讓他記在心里了。
盛哥兒似看出了妹妹的異樣,伸手輕輕碰了碰她后腦勺的傷處,“傷口還疼嗎?”
蘇木槿搖頭,“不疼了。”
盛哥兒聲音柔和,笑道,“妹妹真乖。”
“哥哥……”
蘇木槿失笑,哥哥是把她當棉姐兒一樣哄呢嗎?
卻見盛哥兒收斂了笑容,一臉鄭重的對她道,“槿姐兒,不用怕,哥哥會好好跟外公和大舅舅、四舅舅學功夫的,你等哥哥幾年,等你出嫁時,哥哥一定帶著功名回來送你風光出嫁,就算李成弼那小子當了官,咱們也不怕他!哥哥給你撐腰!他們家敢對你不好,哥哥絕不輕饒他!”
“對!還有我!我今年十一了,三姐及笄嫁人時,我肯定也能考個秀才了!我和哥哥給三姐撐腰,李秀才要是敢欺負姐姐,我就……我就寫文章讓天下人罵死他!”業哥兒攥著拳頭,晃了晃。
蘇木槿一怔,緊接著鼻尖一酸,心底有什么東西在快速燃燒繼而沸騰拼命翻滾,眼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蓄滿了淚水,她想開口說什么,一張嘴聲音卻哽咽的話不成句。
“哥哥……小弟……”
沈氏見狀,紅著眼將頭虛埋進蘇連華的懷里,擋住幾個孩子的視線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蘇連華拍撫著妻子的肩頭,看著兩個兒子,心里是滿足的喟嘆和驕傲,又有些惆悵和復雜。
“棉姐兒也打壞人,不許欺負姐姐……”棉姐兒抱著槿姐兒的腿,仰著一張嚴肅的小臉兒。
蘇木槿破涕為笑,蹲下身將小妹抱入懷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棉姐兒真乖,姐姐最愛你了。”
“棉姐兒也最最愛姐姐!”棉姐兒撲扇著水靈靈的烏黑大眼睛,有些害羞的在蘇木槿臉上也親了一口。
盛哥兒與業哥兒對視一眼,也笑了,兄弟兩個雖沒有說話,眼神卻都很堅定。
沈氏回過頭,欣慰又不舍的看著兩個兒子。
蘇連華拍著妻子的手,“孩子們長大了……”
沈氏點了點頭,余光就掃見站的遠遠的蘇海棠。
蘇海棠垂著頭,時不時偷瞄兩眼,嘟著嘴,覺得自家大哥跟六哥就是對三姐太好了,都是姐妹,也沒見他們怎么對自己好,一個個的眼里就只有三姐,討厭!
她踢蹭著腳下的地,心里覺得委屈的不行。
沈氏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蘇連華瞧見,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孩子還小,慢慢教,槿姐兒像她這么大的時候,性子拗起來咱們不是也整天唉聲嘆氣的嗎?棠姐兒她……”
“槿姐兒雖脾氣有些拗,但心底純善。棠姐兒她……”沈氏苦笑一聲,聲音越發的低,“你忘了她害槿姐兒的事了?”
蘇連華有些躲閃的笑,“孩子一時嚇懵了也是有的……”
沈氏一個冷眼瞪了過去,蘇連華立刻改口,“脾氣大是小事,害人之心不能有!這孩子得好好管教!”
沈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小時候跟慣的!”
“槿姐兒不也這么養的嗎……”蘇連華有些委屈的反駁。
沈氏眉頭一皺,還想說什么,又頓住,似想到什么,擺了擺手,“以后我教孩子,你不許吭聲!別像小時候那樣,我教那是鴨子,你非說是扁嘴子!”
蘇連華眨了眨眼,“有區別嗎?”
沈氏翻他一個白眼,不搭理他了。
到了說好進學那一日,一家人早早的就起了床,沈氏去做了早飯,伺候著一大家子人吃了,裴氏催她走,“早點去,有脾氣的先生都不喜歡學生晚到。”
沈氏笑著道謝,帶了裴氏讓他們捎給五郎嘉哥兒的衣物和銀錢,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出了門。
戰六叔與戰六嬸是一早就知道的,特意將家里的牛車刷洗了,見到他們一家人過來,笑著將牛車趕出來。
戰六叔拍著業哥兒的小肩膀,大笑,“好小子,好好讀書,爭取給你爹娘掙一份功名回來!”
業哥兒昂首挺胸,重重點頭。
蘇連華駕車,一家人圍坐在牛車上,一路興奮的往鎮子上去了。
緊趕慢趕,巳辰正多一刻,趕到了鎮上,大舅舅正等在城門口,看到他們來,笑著迎過去,“你們來了,時間剛剛好,走吧,先去把牛車存了,我帶你們去老先生的學堂。”
說是學堂,不過是老秀才租的一個略寬敞的院子,有幾間給鄉下上來的學生住的廂房,兩間用來授課的教室。
院子在深巷中,地處雖有些偏僻,卻勝在清靜,當做學堂確實再好不過。
一家人看過,都很滿意。
只等大舅舅尋了老先生來,教了束脩拜了老師禮,業哥兒就留下開始讀書了。
誰知,大舅舅回來時,陰沉著一張臉。
蘇連華與沈氏對視一眼,沈氏問道,“大哥,怎么了?”
“老秀才說要考校業哥兒的功課,如果太差他不收!”大舅舅有些氣惱的皺著眉,“早先明明已經說好了,交了束修就能來讀書的……”
“沈大爺。”一個身著褐色棉袍,五十歲上下的男人走過來,打斷大舅舅的話,“是哪個孩子要進學?”
“這就是李秀才。”
大舅舅滿臉無奈,蘇連華拍了拍兒子的肩頭,輕輕推了他一把,“去吧。”
業哥兒應了一聲,走出來,站定,“先生,是我。”
老秀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啟蒙了嗎?”
業哥兒看了蘇木槿一眼,搖頭,“沒有,小子從來沒有進過學,只是……”
“背一段百家姓來聽聽。”老秀才不等業哥兒把話說完,就截斷了他的話,擺了手道。
業哥兒有些踟躕,張了張嘴,“趙……錢、孫……孫……”
“沈大爺,這孩子怕是不行啊。”老秀才皺著眉頭斜了業哥兒一眼,搖了搖頭,“四歲的孩子都耳熟能詳的百家姓他背成這樣,可見是個沒有什么資質的,想來以后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進學不過是浪費銀子罷了,老朽奉勸一句,還是給這孩子另謀一條路吧,三百六十行,撐船打鐵賣豆腐,哪一個都能賺錢……讀書,這孩子還是算了吧。幾位沒有其他事的話,請回吧,老朽還有課……”
蘇木槿的臉色一沉。
蘇連華與沈氏亦齊齊變了臉色。
業哥兒的小臉漲的通紅,有些委屈的看向蘇木槿,“三姐……”
那老秀才瞧見,又搖了搖頭,“這般大的年紀行事還要看女子,沒有一點男子的骨氣……”
“老先生。”蘇木槿冷聲打斷老秀才的話,“背完百家姓就算考核通過,我弟弟就能在你這里進學了?”
老秀才輕蔑的掃了她一眼,有些對女子插話的不以為然,“自然。”
“業哥兒,背給他聽!”
蘇木槿拍了拍業哥兒,“姐姐相信你。”
老秀才卻搖頭,“背幾次都一樣……”
業哥兒卻已經看著他再次開了口,這一次,流暢無比,“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墨哈譙笪,年愛陽佟。第五言福,百家姓終。”
從開始到結束,沒有一點停頓,聲音清晰干脆,抑揚頓挫,擲地有聲,一氣呵成。
背完,業哥兒退后一步,站到蘇木槿身邊,有些倔強的看著老秀才。
老秀才有些訝然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沒啟蒙嗎?”
“回先生,我是沒啟蒙,也沒進過學,卻跟著我三姐學了一個月。”業哥兒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老秀才哦了一聲,“一個月能背出來也不算什么本事……”
“三姐還教了我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幼學瓊林!”業哥兒看著老秀才,一字一頓道,“我都會背。”
老秀才面露震驚之色,“你都會背?一個月?”
業哥兒搖頭。
老秀才暗松一口氣,也覺得沒有啟蒙的孩子不可能一個月背出這么多。
業哥兒卻接著道,“我只用了十五天。”
“什么!”老秀才瞪大了眼睛。
“因為要過年,有好多事情忙,沒有那么多時間讀書。”業哥兒有些遺憾的說道,“三姐還教了我寫字,可惜我只認識那些字,還沒學會寫。”
“那么多書上的字你都認識?”老秀才失聲道。
業哥兒一臉‘你是傻了吧’的表情看過去,“我都會背了,自然知道那些字念什么了!”
老秀才恍覺出自己的失態,輕咳了兩聲,捋著胡須狀若思考了半天,一臉開恩的模樣道,“看在你一心向學的份上,老朽今天就破一次例,你把束脩交了,就留在學堂上課吧。”
“先生要收我當學生?”業哥兒問道。
老秀才點頭。
業哥兒笑了。
老秀才也跟著笑了,這么有天賦的學生,好好教個幾年,妥妥的一個秀才出身啊,到時候能幫他拉來不少學生不說,還能揚名,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也看看,他沒考上舉人,還是有真才實學的,你看,隨便出來一個學生,就是秀才!
老秀才打的算盤好,卻沒想到業哥兒不愿意。
他仰著頭看蘇木槿,“三姐,先生瞧不起我,我不想拜他為師。”
蘇木槿眸底掠過笑意,知道自家小弟是記了仇,若不然剛才也不會耍的老秀才團團轉了。
她笑著點頭,“那就不拜,我們再去尋一位德行兼備的先生。”
老秀才的臉瞬間黑了。
“小姑娘怎么說話呢?”
蘇木槿抬頭,“學生見先生,難免緊張,老先生卻張口就說我弟弟沒資質沒出息浪費銀子,這就是老先生的師德?”
“你……我……”
蘇木槿卻沒再看他,轉頭對蘇連華、沈氏與大舅舅道,“爹娘,大舅舅,我們走吧。”
大舅舅冷冷的看了老秀才一眼,率先走了出去,“走吧。”
蘇連華與沈氏對視一眼,眉頭緊蹙,也跟了出去。
老秀才跺了跺腳,伸了手想喊人,又覺得沒臉,心中不由埋怨自己不該貪別人那點碎銀子,一個能考中秀才的好苗子,給他帶來的何止是那一點銀子啊?還有他望而不得的好名聲啊!
看著一家人毫不猶豫的離開,老秀才抬手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悔的腸子都青了。
從學堂出來,大舅舅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沒想到老秀才是這樣的人,真是委屈我們業哥兒了。等過幾天,大舅舅再給你尋一個真正德才兼備的好先生。”
“嗯!”業哥兒眼睛亮晶晶的,重重點頭。
幾人離開之后,隔壁的小院子里走出一個老先生,摸著胡須跟身旁的少年道,“你覺得那小子背的如何?”
少年木著臉,“挺好。”
老先生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機靈鬼,丁點大的小人兒就知道設套讓老秀才鉆,長大還不知道怎么腹黑……”
少年斜了他一眼,米有說話。
“不過可惜喲,金水鎮可沒什么有本事的先生,這小鬼怕是要浪費了……”
老先生搖頭晃腦的朝前走了,少年看了眼站在院子里跺腳捶胸的老秀才,淡淡收回了視線,跟上了老先生。
這邊,大舅舅帶著一家人往回走。
路過一家酒樓,頭頂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蘇三姑娘!”
蘇木槿仰頭,正好看到二樓朝她招手的文殊蘭,再看到趴在窗戶上,手中捏著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正準備丟的顧硯山,不由一怔。
顧硯山見她回頭,絲毫沒有被抓住的自覺,將手中的東西往上一拋,丟進了自己嘴里。
蘇木槿一頭黑線。
怎么也不能把記憶里那個朗眉星目一身冰霜的鎮北王同眼前這個捏著一顆花生米想砸人的顧硯山聯系在一起。
蘇連華與大舅舅、沈氏都是一怔,蘇連華與大舅舅抱拳,“文少爺。”
文殊蘭隨意的擺了擺手,“你們要找地方吃午飯嗎?上來吧,我跟顧硯山點了很多,正愁吃不完……”
“多謝文少爺,我們……”蘇連華與大舅舅正想開口拒絕,蘇木槿突然扯了扯蘇連華的衣角,然后抬頭對二人一笑,“好,那就叨擾了。”
文殊蘭擺了擺手,笑,“不打擾不打擾,人多吃飯才熱鬧。”
蘇連華與大舅舅有些訝然,蘇木槿低聲道,“文少爺肯定認識很多有才學的先生。”
兩人瞬間恍然。
其實,蘇木槿的目標是顧硯山!
鎮北侯府的世子,認識的好先生更多。
顧硯山瞧見蘇木槿的笑,砸吧砸吧嘴,直覺這小丫頭看他的眼神有些熱。
果不其然,筷子一放下,她就先讓家人離開,留下借文殊蘭的口說了今日是帶幼弟來進學的,卻沒尋的好先生,問二人知不知道哪里有名人隱士隱姓埋名的,他們要去三顧茅廬。
問的是兩個人,一雙眼睛卻賊溜溜的看著他。
顧硯山差點以為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仔細想了想,這么巴掌大的地方見過最大的官也就縣太爺了,頂多就是知道他從外地來的,怎么可能知道他是鎮北侯府的世子?
顧硯山搖了搖頭,想著找就找唄,不就一個先生嗎?“小丫頭想給你弟弟尋個什么樣的先生?”
“納蘭家那樣的。”蘇木槿笑瞇瞇的開口。
顧硯山一口酒水差點噴出來,瞪著蘇木槿。
這丫頭,可真敢說?!
納蘭家的!
她怎么不說帝師那樣的?
隨即反應過來,納蘭家可不就是出帝師的家族嗎?
不由沒好氣的翻了她一個白眼,“沒有,只有崔家的,你要不要?”
“一門三進士的那個陜西崔家?”蘇木槿眼睛一亮。
顧硯山詫異的看著她,“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怎么樣,崔老頭給你弟弟當先生,夠格不?”
“夠!”蘇木槿沒想到,只是想給業哥兒找一個真正有才學的先生,卻碰到了崔家的老先生。
她可是清楚的記得,崔老先生中了進士后,因不喜官場辭官,后游歷大江南北,沿途收了幾個學生,雖只點撥了一兩年光景,卻造就了朝堂文官兩個閣老!
業哥兒若能拜到他的門下,以后何愁沒有錦繡前程!
蘇木槿起身,鄭而重之的福了一個深蹲禮,“多謝顧公子。”
顧硯山掃了她一眼,“起來吧,你今日也趕得巧了,我和文殊蘭跟那老家伙打賭去河邊釣魚,誰輸了就得答應對方一個條件,你明白的吧?”
蘇木槿抬眸,眸光瑰麗異常,緩緩點頭。
顧硯山伸了伸懶腰,“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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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來了,二更依然在六點。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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