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麻煩上身

而在宇宙熔爐無盡的，充滿著偉力的光熱倒影中，穿著白衣黑衫，一頭碎發的沈秋臉色平靜的聽完了眼前這位老鄉大能的描述。

一切的究極真相，和他之前跨過界門時的萬般猜測，似乎并無太多出入。

他也曾懷疑，自己的重生，只是一個更上者的游戲，開局就送金手指，雖然過程也顯曲折些，但就像是一局硬核的動作游戲。

無非就是沒有存檔點，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殘酷些，卻也更真實。

而真相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

這并不是個游戲，他最擔憂的，便是經歷過的一切都是黃粱一夢，所有的真摯，情愛，友誼，并不是他人的刻意安排。

他登上的并非自己所選的舞臺，但他拿到的，是一個被自己雙手書寫的劇本。

這讓沈秋心中大石徹底落地。

但隨之而來的，便有更多更多的思考，基于眼前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老鄉所說出的事實，沈秋便仰頭問道：

“我只是個試驗品？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嗎？”

“有。”

梅林看了一眼懷中的肥貓，他說：

“第一批從虛空解救的小老鄉，并非你一個，還有個幸運的，或者不幸的，就在據此遠隔無盡時光之外的某個地方。

或許在掙扎求生，或許已如你一樣，建出一番基業，我并不知曉他的境遇，畢竟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歸我管。

若我強行去看，強行去管，怕是會引來其他人的關注，有的只是好奇，但更多的，或許就是不懷好意。”

說到這里，這方群星的化身，梅林輕嘆了一口氣，他對沈秋說：

“你要理解，人人都有憂煩的事情，人人都不得自由。”

“你已是群星化身。”

沈秋詫異的問到：

“以我那個世界的境界而言，你已是道祖之上...”

“呵呵，我可要比你們所謂的道祖境，要厲害最少百倍以上呢。”

梅林打斷了沈秋的話，他說：

“雖說各方文明對于力量境界的劃分有所不同，但大體上還是有跡可循的，以我對你那個小世界的觀察，即便是到達道祖，也不過是全能天父的境界罷了。

而我，我擁有一片宇宙群星，便是一位單體宇宙，我的那幾位朋友，也就是咱們這個老鄉會最初號召建立的幾人，都比我厲害。

其中最厲害的那個，在整個無限多元宇宙中，都是鼎鼎有名。

我猜得到你在想什么，沈秋。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咱們的勢力越大，引來的目光與關注就越多，這片多元什么樣的家伙都有，有你我這樣的正常人，但更多的是一群閑的快發瘋的瘋子。

所以，在實力尚且不足時，低調行事，是最好的選擇，我們有我們的敵人，我們有我們的戰爭和沖突，那是更危險的博弈。

我想你要好好思考，不要把自己置于，可以被敵人拿來威脅自己人的籌碼的地位上，你能理解嗎？”

“嗯。”

沈秋點了點頭，這個簡單的道理，他還是能理解的。

就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與老祖這個境界的戰斗，哪怕只是無心波及，也會給下級武者們帶來無差別的滅頂之災。

實力弱小時，韜光養晦永遠是最好的選擇。

“你既然理解了這個，那么我接下來要說的，便是順理成章了。”

梅林擺動手指，紫色的，像是暗紅色的光，在他手指中流轉徘徊，在沈秋的注視下，一連數枚如他手中劍玉一般的器物，浮現在他與梅林中央。

每一塊玉石外形不同，但都有熟悉的光，在其上纏繞舞動。

“這是？”

沈秋眨了眨眼睛，看向老鄉，他說：

“都是咱們的人？”

“嗯，對，都是剛從虛空中救回的魂靈，和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另外，‘咱們’這個詞用得好，我喜歡。”

梅林露出一個笑容，說：

“他們歸你了，他們帶來的麻煩，也歸你了。”

他手指輕輕一撥，那數枚玉石，便落入沈秋懷中，不用刻意去聽，便能聽到玉石中傳出陣陣嗡鳴，像是熟睡時的呼嚕聲，又像是虛弱時的呻吟。

這些玉石中，每一個里，都有個和他來自同一處的，遠離家鄉，再無法歸去的魂。

“這是什么意思？”

沈秋看著眼前的梅林，他說：

“你是要我，來安排這些同鄉的歸宿嗎？我并不覺得，我目前的實力，可以做到這些。”

后者聳了聳肩，語氣玩味的說：

“別太小看了自己了，新晉天父小老鄉，我問你，你是想聽浮夸一點的回答呢，還是真切一些的回答呢？”

沈秋想了想，做了個“請”的姿勢，讓梅林哈哈一笑。

下一瞬，他身后亮起群星閃爍，萬千世界的倒影，弧光流轉，似乎為這位大能增添無盡威嚴。

一股沉重的壓力，也壓在沈秋肩上，似乎有一個宇宙那么重，壓得他肩膀咔咔作響。

隨后，沈秋便聽到老鄉那威嚴滿滿的聲音。

他說：

“我乃影域之主，地獄之王，魔法之神，虛榮與七宗罪的掌管者，驅逐外神之人，宇宙重鍛者，陰影四神。

凡渡鴉雙翼所至之地，皆為我的領域。

我既是對你隨口祈求，欣然回應的人，也是對你苦苦哀求，置之不理之人。

我所做一切事情，都取決于我的心情。

以及，你的身份。

我不必給你回答，只需頒下瑜令，你也不能詢問緣由，因你所有一切，因你所行之路，皆在我的注視之中。

你乃影域初誕者，亦是渡鴉之影，你理應為我服務！”

這一番神棍氣滿滿的話，聽的沈秋一臉愕然，老鄉算是用這種方式，將他所有的力量，所經歷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遍。

但隨后，還未等他開口，梅林身上所有威嚴神圣，都在一瞬消弭，又變回了那個笑容溫和的老鄉。

這只是個玩笑，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我介紹。

隨后，他又說到：

“實際上，要你來做這件事，只是因為我是太忙了。

看看四周吧，沈秋，你所在的這個宇宙，與你的世界一樣，也只是剛剛重生，當然，以凡人的時間刻度來看，這亦是無比漫長的過程，堪比十幾個永恒那么久。

但它確實是剛剛被重塑出來。

百廢待興，有無數個文明需要我去照看，一整個宇宙的事務最終的決斷權，都壓在我身上，更何況，我也有我的家庭，我也有我的親人要照顧。”

梅林搖了搖頭，揮手取出兩根雪茄，分了一根給沈秋，又以暗紅色的地獄之火，為兩人點燃，就如老鄉吞云吐霧的閑聊一般。

他對沈秋訴苦水說到：

“你這樣看重親人的人，應該能理解我的處境，雖說建立老鄉會這件事，是我們四個一起通過的想法，但它不能算是我們四人要拋掉一切，竭盡全力去做的事。

它的重要性，甚至排不到我目前手頭需要處理的事務的前十位。

我只能尋一些靠譜的，愿意為之努力的，值得信任的幫手去完成它，當然，你也可以不做，我不會強迫你。

我甚至可以親自去做這件事，前提是，你要來幫我處理我目前很棘手的事情。”

梅林彈了彈煙灰，對沈秋說：

“不如這樣，我去休個假，照顧一下老鄉，你替我去影域邊緣，處理一下那里正在大規模爆發的虛空侵襲事件。

目前已經有三個星系，73個行星級文明，超過三百億生命，被卷入其中，幕后主使，應該是一個閑的蛋疼的域外大邪神。

祂和咱們這老鄉會的首領有點矛盾。

但又不敢去挑釁那個暴力的家伙，所以拿我這新生的宇宙來撒氣。

祂亦不能親自現身，所以出現在影域中的，只是個力量投影。”

梅林伸手拍了拍沈秋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說：

“不過是個全能天父的投影，只比你高一個大境界，也不會很難對付，要不要，去嘗試一下？”

“算了吧。”

沈秋聽的一陣頭疼。

他說：

“這種事，還是你來，能者多勞嘛，至于照顧老鄉們這種小事，我來吧。”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個愿意幫忙的熱心人。”

梅林這才滿意下來。

他哼了一聲，手中雪茄如沙土般湮滅，又將手放在身邊時刻懸浮的厚皮大書上，輕輕一抽，就有個虛影被抽出來，又被放入沈秋手中。

他說：

“渡鴉之書的備份投影，記載影域中千奇百怪的各種知識，還能在危急時刻，祝你一臂之力，便算是你入職老鄉會的第一份福利。

我得提醒你，沈秋，你接下這活的時候，你的名字，就已刻在影域熔爐中，不能半途而廢，就算是死了，也會在熔爐重塑復活。

這事，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后，做到完美。

還有，我之前也說，我這個宇宙，只是初生，大片大片的無人區，就如長滿野草的荒原，看得人非常悲傷。

所以，我希望你能從其他星域入手，尋一些文明遷徙過來，讓影域能更快的進入發展期。”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對沈秋說：

“好了，該說的事，都已說了，以后就交給你了，從今天開始，你便是陰影兄弟會的首席書記官，負責所有常務事物。

你自己招募人手，自己制定規則，自己決定怎么做事。

我不會插手過程，亦不會看重結果，迷失于虛空中的老鄉們未來為何，都看你了，若是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召喚我們。

但我覺得，如你這樣一路打上來的武者，事事自立，心智堅定，大概也不會給我們尋得太多麻煩。

不過，時刻記住一點。”

梅林伸出手，在沈秋眼前晃了晃，他說：

“你是有背景的，也是有來頭的，有我們在背后給你撐腰，這片無垠多元，便是你未來的疆場，任你馳騁。

不要故意去惹事。

但，也別怕事，懂了嗎？”

沈秋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懷中一溜玉石水晶，深感責任重大，如有梅林相助他在新世界重生，重活一世，現在，他也要以先行者的身份，去幫助這些無助的靈魂。

凡事第一次，總有些忐忑。

但他知道該怎么做。

就像是他的人生一樣，只所需要找些世界，把老鄉們丟進去，這些玉石會有最初的輔助給他們，不干擾他們的人生，給他們選擇。

可以去做一個生時無法做到的英雄事跡，幫助他人，拯救他人，最終成為如他一樣的戰士。

也可以悠哉悠哉的享受重生時光，追尋個人的滿足，做一個異世界的普通人。

無數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將和他有關。

最終，他收起這些玉石，看向梅林，認真而嚴肅的點了點頭。

“好，那一切，都交給你了。”

梅林抬起手腕，露出了一個很復雜，很精致，有很多齒輪纏繞的特殊腕表，不過以他這個層次，肯定不只是在單純看時間了。

“唔，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了。”

大能的老鄉在幾息之后，抬起頭，對沈秋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這位渡鴉之神抿了抿嘴，說：

“我剛才忘了調這里和你的世界的時間流速，事情出了一點小小的失誤，你在這里和我說了會話。

但在你的時間里，時間似乎流逝的，比預定更多了一些。”

“嗯？”

沈秋頓時感覺到不妙，他看向梅林，眼中多出一絲怒火來。

南柯一夢的故事，在他腦海中飛快的展開，一股發自心底的擔憂也隨之散發，他很擔心，自己回去世界后，看到的是垂垂老矣的親朋好友。

甚至更可怕。

回去之后，面對的是，一座座滿載著期待與失望的凄涼孤墳。

但還沒等他真說話，就見梅林揚起手來，在天旋地轉之中，他整個人，都被投入了不遠處，那熊熊燃燒的宇宙熔爐里。

“去吧，最后淬煉一次你的軀體，算是入職福利的最后一項，然后，回家去看看家人，再踏上前往遠方的路。

最后叮囑，沈秋，我的老鄉，成為神的權力，已在你手中。

不要成為...

你曾最討厭的那種人。

不要讓猶大代替我，完成我們的下一次見面。

我啊，不喜歡那些浮夸的描述，我相信你和我一樣，喜歡一個更樸素的詞，我們喜歡童話，我們喜歡大團圓的美好結局。

不是每一件事，都要以鮮血告終。

我們喜歡那個一切都很美好的世界。

所以，以渡鴉，以沈秋，以故鄉的名義，助我們一臂之力，用你的雙手，去完成它吧。”

左道江湖 22.麻煩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