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叫朱重八 二十二 破城 軍法
清晨。
有霧。
有風。
金陵城下一片霧氣之中,無數壯士提刀掛甲,排列成進攻的陣型,死死盯著城墻。
這些,都是朱五的親衛中軍,定遠軍中最為勇猛敢戰之士。
渡江以來,硬仗惡仗都是常遇春的陷陣營建功立業。
生擒蠻子海牙也是后進傅友德所為,這些朱五最為依賴的老兄弟,早羞得無地自容。
就在昨夜,朱五說可以用炸藥破城之后。親衛中軍紛紛請戰,不破此城誓不還。
從濠州的流民乞丐,到今天的淮西強軍。
一路走來,不知多少老兄弟戰死沙場,但是這只軍隊從來不曾退縮,更沒有后悔。
因為,他們知道,這亂世中想活下去,只有依靠手里的刀槍。
金陵城頭上,一個官軍士卒伸長了脖子,朝城下看。
黑壓壓的人頭,帶著殺氣,冰冷的目光像是狼在盯著獵物。
頓時,士卒的脖子縮了縮,踢踢身旁的伙伴。
“哎,快看,那些和州賊在干啥?”
伙伴在睡夢中驚醒,瞥了一眼,嘟囔道,“準備個攻城了唄!還能干啥,趕緊睡一會,打起來就沒功夫歇著了!”
城下,進攻的定遠軍像一個箭頭,箭頭的最前面就是朱五。
身后是大傷初愈的郭興,李賽還有新的親衛副統領,傅友德,還有立功心切的藍玉。
所有的親衛中軍士卒都披著厚厚的鐵甲,武裝到了牙齒。
近萬人的隊伍,沒有一人說話,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住了。
這些勇士在等待,就像狼群在等待頭狼的命令。
“快到點了吧?”
朱五抬頭,看看天邊微弱的晨光,嘴中吐出一口熱氣。
轟!!!!
就在這一瞬間,一剎那。
似乎從地下傳來悶雷一樣的爆炸聲。
但是,這聲音卻比雷大上十倍。
一時間,天地都在顫抖,金陵城巨大的城墻在爆炸聲中瑟瑟發抖。
城上的士卒感覺在睡夢中被搖晃醒,抓著城墻站起身。
只見,地動山搖之中,城墻之下的地方,大地在爆裂,泥土在翻滾,似乎有一條蛟龍破土而出。
無數的士卒驚恐的大叫,“地龍翻身啦!”
轟隆!
天與地在這一刻完全顛覆,金陵城墻的一角突然憑空碎裂。
無數的大石青磚在爆炸聲中飛濺,里面的夯土爆發出濃濃的煙霧。
這一刻,無論是官軍還是定遠軍都呆住了。
爆炸聲還在持續,高大堅固的城墻扭曲了,在爆炸聲中不甘的掙扎著,但是越是掙扎越是倒塌,堅不可摧的城墻現在已是如同破房子一般,似乎一踹就倒。
最后一聲巨響之后,天地間短暫的寧靜,
隨后,嘩啦啦的碎石聲音,和沖天而起的煙霧籠罩在大地之上。
“城墻城墻塌啦!!!”
城上的官軍在短暫的呆滯之后,哭天搶地的呼喊。
而城下的朱五已經拔出了腰刀。
煙霧很快被寒風吹散,金陵城的城墻上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
破碎的石頭和夯土,給進攻的定遠軍。鋪就了一條向前的道路。
“弟兄們!”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重賞許諾,只有朱五的喊聲。
“殺上去,破城!”
“殺!”
城上的官軍沒頭蒼蠅一樣亂跑,兵將亂成一團。
城下,一道洪流,在定遠軍朱字大旗的指引下,嚎叫著沖上來。
長矛如林,所向睥睨。
第一排上去了。
第二排上去了。
第三排
官軍的士卒無心再戰,定遠軍面對的不是刀槍,而是敵人的后背。
傅友德上去了。
郭興上去了。
朱字大旗在終于插在了金陵城頭,城下三軍雷動。
越來越多的士卒在軍官的帶領下,攻入金陵。不消半刻鐘,金陵外城全部淪陷。
元至正十二年冬,朱五大軍圍攻金陵十日,血戰不克。
席應真獻計,以挖掘地道之法,在金陵城下埋下六百余麻袋火藥。
第二日,金陵城破。
元將福壽,率全城軍民七十余萬投降。
大元失東南重鎮,朱五即打敗脫脫之后,再次名動天下。
北劉福通,南朱五,已成蒙元心腹大患。
金陵城中硝煙還未散去,原本繁華的千年古城,滿目瘡痍。
街上,滿是在軍官的帶領下,沿街搜索的定遠士卒。
城中的百姓,透過門縫,膽戰心驚的觀察著這些新的征服者,祈禱滿天神佛,家宅平安。
這種擔心不是多余的,戰爭就是征服者在失敗者的土地上肆意的狂歡,金銀女人都是勝利者的戰利品。
朱五和定遠軍眾將,帶著親兵,慢慢在城里走著。
千年古都果然名不虛傳,光是看市面上的商鋪,就比淮西各城,繁華了十倍不止。
只不過此時這些商鋪房門緊閉,街頭巷尾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那么多兄弟,拼了命打下這坐城,值了!”朱五開口小小道。
身后跟著的郭興笑著回道,“五哥你說的,打下金陵好過年,俺看不止是好過年,咱們可以過個肥年了!”
大伙都笑了,金陵之富超乎想象,受降之后李善長帶人清點府庫,一向波瀾不驚的老李,激動得不成樣子。
庫中糧草金銀如山,軍械無數。
刀槍鎧甲弓箭可以武裝五萬大軍,糧草可以供十萬大軍,敞開肚皮吃三年。
三年是什么概念?
三年中,朱五可以從容發展,建立良好的民政班子,讓百姓修養聲息。組織士卒屯田,自給自足。將來,哪怕是定遠軍帶甲之士二十萬,后勤也可以始終保持良性循環。
而且,金陵城中還有工匠五千。
和州的工匠才多少人,就已經是朱五離不開的寶貝疙瘩了,有了這五千人,槍炮可以造,樓船巨艦也可以造。地上水上,定遠軍都可以橫著走。
朱五就這樣默默的走,默默的想。
身后的兄弟們有說有笑。
突然之間,一聲壓抑的慘叫打破街道的寧靜。
朱五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幾個鬼頭鬼腦的士卒,悄咪咪的從一戶人家的院墻里翻出來。
身上,還背著重重的包袱。
“是定遠軍的士卒!”
朱五眼睛都冒出火來了,三令五申不得侵害百姓,還是有人想往他刀口上撞。
他從來沒指望自己的部隊,真正做到秋毫無犯,殺紅眼的士卒是收不住心的。
只要沒讓執法隊抓住,他一般都是不刻意追查。
可是,這才剛進了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冒出這事。
“藍玉,抓住他們!”
“是!”親兵們都牽著馬,上馬飛奔,馬蹄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朱五回頭,陰著臉看著跟著他的定遠軍諸將,眾人不敢與他目光對視。
“派個人去那戶人家看看!”朱五又說道。
此時,前方傳來陣陣喧嘩聲。
“幾位,咱們都是手足兄弟,放咱們一馬成不成?”
“俺哥幾個豬油蒙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這些財物,幾位兄弟拿去”
可是任憑幾個人嘴里嚷嚷,朱五的親兵還是用刀槍,把他們趕到朱五面前。
“總總管!”
犯事的士卒看到朱五,臉都白了,站不穩一下栽倒在地。
“哪個營頭的?千戶是誰,統領是誰?”朱五看這幾個人面生。
“俺們是第二軍,郭英將軍的部屬!”
“小四的兵?啥時候投的軍?”朱五臉色更陰沉起來,“老三,老四呢!”
郭興臉上發紅,“五哥,小四在收攏降兵!”
犯事的士卒,斷斷續續的說道。“總管,俺們是在定遠投的軍。”
朱五心中氣炸了,“你們既然是軍中老卒,就該知道老子的軍法,老子虧過你們嗎?搶老百姓,你們可真給老子長臉?渡江之前,老子怎么說的?”
“總管,俺們一時糊涂,犯了錯,您饒了俺們一回吧,下回打仗,俺們做先鋒。”
朱五軍法嚴苛,幾個犯事的士卒知道不能幸免,拼命的磕頭求饒。
這時,剛才派去查看那戶人家的親兵回來了,面色古怪,猶猶豫豫不敢說。
“咋了,說!”朱五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
親兵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袍澤,咬牙說道,“那戶人家的女人被糟蹋了,男人被砍死了!”
朱五腦子里嗡的一下,緊咬牙關。
“好好好!”連不說三個好字,“搶了東西不算,還要殺人!”
說著,朱五冷聲喝道,“把他們幾個待下去,明正典刑!”
“總管!饒了俺,總管!”
犯事的士卒大聲求饒,“總管,俺一時糊涂,饒俺一命!”
“我饒你,你可曾饒過,那戶百姓?”
“總管,俺一身是傷啊!”
一個犯事的士卒哭喊著扯開自己的衣服,胸膛上縱橫交錯,全是傷疤。
“總管,俺在定遠就跟著你,這是打和州被砍的。總管被脫脫圍住,俺帶著傷跟著大伙出城,抄脫脫的后路。總管,俺有功啊!俺一身傷,不能抵條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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