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幕.林深不知處

臉頰仍然殘留著些許羞色的竹霜降身處已經變回了普通燈塔一樓的大廳，看到了位于一張破舊桌子上的懷表。

很明顯，如果按照描述，這就是動物世界。

“這應該就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

白歌拾起了這一件深淵遺物。

他打開懷表，表盤上面制作考究的指針并未移動，似乎被凍結了。

在懷表外殼和里面，雕刻著穿著西裝的兔子，長裙翩翩的小女孩，露出怪異笑容的貓咪，以及帶著帽子的紳士，栩栩如生。

白歌的刺客視覺簡單掃過這深淵遺物，確認著它的情況，以免再度活性化，讓他們又陷入別的童話之中。

可以看到，這件深淵遺物的確已經暫時失去了活性化，正安安靜靜地躺著。

通過對破綻與漏洞的觀察，白歌很快得到了這件深淵遺物的一部分細節信息。

首先，動物世界會定期活性化，從一間屋子到一座城市，逐漸擴大影響的范圍，在影響范圍內的存在會進行童話化，也就是白歌他們之前遇到的情況，這一次是人類變成動物，或許下一次就是另外的劇本。

其次，抑制動物世界活性化的辦法有兩個，其一就是像白歌他們一樣，完成這個童話故事，給它畫上句點，這么做的話，就能夠讓這件深淵遺物暫時失去活性化而進入休眠狀態，但若是放置不管的話，這塊懷表又會繼續活性化。

另一個辦法，就是給這塊懷表講故事。

是的，它活性化的根源，本質是對故事的渴望。

所以，只要在初步活性化的階段，對懷表講故事，那么就能夠暫時抑制其活性化。

真是個需要好好哄的深淵遺物呢。

最后，有關這件深淵遺物的作用，白歌目前只能看到兩個。

第一是童話化，也就是能夠讓周圍一定范圍內呈現童話的特質在這個影響之下不但常規的武器，就連許多升格者的超凡能力都會被壓制而出現扭曲以及無法預料的效果。

這個能力的影響包括了使用者本質上是活性化的利用。

另一個則是憑空消失的能力。

只要握持著這塊懷表就能夠憑空消失，這種消失不僅僅是視覺上的也包括各種感知，能力影響范疇的更像是躲入自身領域一般的能力。

比起敵我皆會受到影響且容易失控的童話化這個憑空消失的能力更加方便。

尤其是白歌還能夠將其與消失魔術，陰影跳躍結合起來使用，在憑空消失之后，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大大增強了隱匿性和機動性。

“就是要講故事這個......咳咳。”

白歌想了想自己故事的儲備應該還夠，就是不知道胡編的故事能不能過關。

他注意到了身邊湊過來仔細觀察的竹霜降。

竹霜降也看向這邊，兩人對視一眼。

劉海下的大眼睛，一只金黃燦爛，一只漆黑深沉但都映照著白歌的模樣。

剛才兩個人發生的事情，白歌已經妥善將其封存在了記憶深處還利用了人格面具的特質保護起來，即便是柯露瓦親自過來挖白歌的腦子也不一定能夠挖出來。

有一說一，白歌雖然經歷了不少事情但本質還是個十七八歲的正常的男孩子遇到這種情況說沒有任何動搖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談論這些事情的時候。

無論是這個世界的秘密，母親白露的消息，還是這片虛偽星空背后的事物，都等著白歌去揭秘。

在這樣沉重的任務面前，怎么可以沉湎于兒女情長！

更不要說某個身處軒轅旁邊的煉金人偶，白歌覺得自己頭上的“危”可能已經快要變成“死”字了。

“要、要再來一次嗎？”

竹霜降垂下眼眸，略顯怯懦地問道，她的吐息溫熱，帶著甜膩的氣味。

白歌思考之間，竹霜降腦袋又靠了過來，她微微踮起腳，溫潤的觸感頓時占據了白歌的大腦。

這是一個大人的吻。

好、好耶？

白歌停止了思考。

“總感覺，空氣不太一樣了。”

威爾伯握著方向盤，偷瞄了一眼旁邊的白歌。

“小孩子不用懂太多事情，開車就好。”

白歌裝作看風景般望向窗外。

他的襯衣馬甲的口袋里有一根銀色的鏈條與紐扣相連，這鏈條連接著動物世界的懷表。

在場之人，只有白歌能夠壓制這件深淵遺物，因此自然由他來持有。

吳用并未與他們同行，這位為了逃避壓力而來參加馬拉松的參賽者選擇了獨自前行。

荒原之上的旅途，再度開始了。

“不過，前方受到吸引的那些東西應該會越來越多吧，感覺大賽主辦方不會采取一些措施嗎？”

威爾伯又問道，遠處的天空雷鳴閃閃，烏云之中，暴雨醞釀，似乎從其中還傳來了野獸的咆哮，很明顯，那并非自然形成的暴風雨，而是強大的生物戰斗的戰場。

白歌自然沒有興趣去摻和。

“希望不要蔓延過來。”

他隨口說道。

“海因萊因先生，一般來說，這種話我們都不建議說出來......”

威爾伯吐槽了一句。

噼啪——

一道撼動大地的雷霆擊落，似乎有一道黑影從云端墜落。

不過那都是遙遠彼方的事情，和白歌他們無關。

夜晚，他們抵達了一處丘陵，在丘陵之下，白歌決定休息。

簡單點燃了篝火，他看了看不遠處，茂盛的樹林間，似乎有動物正潛伏其中，透過刺客視覺，白歌能看到，那是某種嚙齒類動物，也就是俗稱的老鼠。

不過，這些生物明顯個頭更大，也更加肥碩。

是做燒烤的好食材。

“我去看看。”

白歌交代了一句，正準備去抓幾只過來，竹霜降忽然站了起來。

“等等，我一起去。”

她說道。

“有問題。”

威爾伯看了看竹霜降，又看了看白歌，眼里滿是懷疑。

“好好燒火。”

白歌將燒火棍丟給了威爾伯。

竹霜降跟在白歌的身后，來到了距離他們停車的丘陵大約七百米外的樹林邊緣。

“這些植物，長得有點奇怪？”

白歌看了看這些“樹木”，第一反應是這該不會是某種奇奇怪怪的生物觸手吧。

新綠而筆直光滑的枝干中有一個個環節，這些樹木徑直向上生長，少有的分岔岔出了細長的葉子，看起來十分有特點。

“咦，白歌你不知道嗎？”

在只有兩個人的地方，竹霜降自然就直呼其名。

“這是竹子，我的姓氏，就是來自于這種植物哦。”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觸碰這樹木。

這么一說，白歌倒是回憶了起來，在舊時代很多電影里，的確有類似的植物出現。

“這種植物之前只生在在舊時代的諸夏附近，不過在大崩壞之中已經被認為滅絕了。”

竹霜降略顯感傷地說道，她微微動了動鼻翼，看向竹林深處。

“這里面沒有什么危險的東西。”

她稍稍彎下腰，松軟的泥土里，除了新綠的竹子，還有一些尖尖的事物。

“這些應該是竹筍，就是還沒長成的竹子，可以拿來當蔬菜。”

“我來吧。”

白歌按照竹霜降說的辦法，利用無形的匕首將竹筍取了出來，竹筍的個頭不大，就像稍大一些的白蘿卜。

他們簡單挖了幾顆竹筍，又走進竹林中。

夜晚的竹林靜謐安詳，星光透過竹葉落下，斑駁錯落。

在這樣的環境里，竹霜降如魚得水。

她閉上雙眼，就能感受到這片竹林的氣息，在這安靜的竹林之中，有無數生命正在活動著。

泥土縫隙里的蚯蚓，林間聳動的老鼠，撲扇翅膀的飛蟲，以及......

她睜開雙眼，牽起白歌的手，仿佛已經來過無數次一般，穿過錯綜復雜的竹林。

白歌只感覺四周幽深寂靜，穿過不規則的竹林，他聽到了水聲。

豁然開朗之間，他看到，在竹林之間，有一汪清泉。

泉水清冽，映照著漫天星光，仿佛有一個世界蘊含其中。

風吹過竹林，令水面泛起波瀾，白歌看到，在水面上，點點熒光浮現。

“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

竹霜降低吟出這句代表著她身上歷史殘片的俳句，看著幽幽的螢光，雙眼靈動。

“這是螢火蟲。”

白歌感慨道。

已經在這顆星球上滅絕的生物，如今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著小小的螢之光，又反射著星海，斑斕五彩，令人心緒安寧。

在大崩壞之后，一片狼藉的荒原之上，竟然還存在著這樣一處有著舊時代風貌的竹林，實在讓人驚訝。

竹霜降牽著白歌的手，忽然有種希望此刻永遠的感覺。

可她知道，這里不過只是冒險途中的片刻安寧，真正的暴風雨依舊在遠處醞釀，隨時都會席卷這一處竹林。

但是，這樣就好。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白歌，發現他的視線也偷偷在瞄自己。

竹霜降很順從地閉上了雙眼，她能感受到逐漸靠近的白歌的氣息。

下一刻，白歌輕輕抓住了竹霜降的肩膀。

耳畔，傳來了他的聲音。

“那邊，是不是有什么動物？”

“咦？”

竹霜降聞言，睜開了雙眼，看向身后。

在竹林中，的確有好幾只生物正在蠕動，仔細一看，那是之前見到的，體型稍大的老鼠。

竹霜降也不清楚這些生物到底是什么，不過既然長得像老鼠，又生活在竹林，大概是叫竹鼠沒錯吧？

她此時想起了他們進入竹林的正題。

“不知道好不好吃。”

白歌說著，身形一閃，來到了那幾只竹鼠的旁邊，這些小動物幾乎沒有抵抗，就被白歌抓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看起來好像有點可憐。”

竹霜降能夠通過信息素感知到這些竹鼠此刻慌亂不安的心情。

“不過沒有毒，應該可以吃。”

“這么肥，烤著吃肯定不錯。”

白歌應和道。

“我覺得可以和之前挖的竹筍一起燉，原湯化原食。”

竹霜降看著那不斷亂竄的竹鼠，很認真地說道。

“不錯。”

白歌點點頭。

兩人并未久留，很快就返回了車旁邊。

“海因萊因先生，你們好像有點快啊......”

威爾伯好奇地打量著白歌手里抓著的三只毛皮油光锃亮的竹鼠，感慨了一句。

“水燒開了嗎？”

白歌沒有理會威爾伯，只看了一眼篝火上的水。

進入奧爾特原野之后，荒原之上并不缺水，除了隨處可見的河流與湖泊，時不時因為某些生物的憤怒而導致的暴雨也會將大量可以飲用的水帶給旅行者們。

白歌雖然此前從來沒有處理過這種生物，但是依靠著刺客視覺還是靈活地用無形的匕首分離出了皮肉和內臟，骨頭。

三只竹鼠的肉分量很多，一頓吃不完，所以他決定將其中兩只做成肉干。

剩下的那一只，就成為了今天的幸運食材。

雖然不太知道老鼠肉該怎么做，但看著那皮下脂肪肥膩的模樣，白歌覺得應該就和豬肉差不多吧。

簡單焯水之后，他將其放到鍋里和之前準備的調味料一起燉煮，等到差不多了，再放入切好的竹筍，很快，香味彌漫，令威爾伯兩眼發直，就像看到肉的狼。

“調料不太齊全，差不多就這樣吧。”

白歌將鍋從篝火上端了下來。

“這個時候要是有米飯就好了。”

竹霜降看著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竹鼠肉，忍不住說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

白歌說著，掏出了懷表。

他輕按懷表，隨后將面包放到盤子上。

“這是米飯。”

一句話的時間，面包已經變成了熱騰騰的，顆粒分明的白米飯。

威爾伯頭上冒出了問號。

深淵遺物不是應該是很厲害的東西，呃，雖然現在看起來也很厲害，但是拿來這么用的嗎？

他不懂白歌得想法。

“雖然它實際上是面包，不過至少在動物世界的效果尚在的時候，你吃著應該是米飯的味道。”

白歌解釋了一句。

雖然這么濫用深淵遺物，晚上估計白歌要開始應對它活性化的問題。

不過看著竹霜降開心的表情，白歌覺得簡直太值得了。

舊日盜火者 第三十幕.林深不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