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七五章 稱尊
看與不看,皆不是你能拿我佩劍的理由。
世人皆知,華長燈又哪里不知,八尊諳修觀劍術,能以名之力滋養靈劍。
即便那是自己的劍,被握得久了,怕也免不了叛變之可能。
“狩鬼!”
華長燈雙目微寒,伸手一召。
狩鬼頓時從八尊諳手中掙脫,飛向原主。
“哈哈哈!”
八尊諳卻揚聲大笑,一把抓住狩鬼尾巴,目下劍念一閃,觀遍狩鬼劍身。
銀光熹亮。
狩鬼劍身狂顫,在虛空忍不住發出呻吟聲響,分明是舒爽極了。
“華兄,稍安勿躁。”
“只是借用而已,我可不是要奪你的劍。”
八尊諳已看不出是清醒,還是半醉。
他根本也沒去顧及華長燈那黑沉如炭的面色,轉身后望向靈湖四周,聲傳八方:
“古劍道,首尊劍祖,而今劍祖輪回,只遺下名劍二十有一,散落四方。”
“曾有傳聞云,集名劍二十一,可喚出劍祖傳承,得祖神命格,臻及玄妙。”
“古劍道玄虛與否,真假與否,我八尊諳是不知,但劍祖知,名劍二十一知。”
“不巧,圣奴集劍三十栽,略有所成,今日或可驗證一二。”
“華兄。”八尊諳說著,看回華長燈,“給個面子?”
五域觀戰者頓時嘩然。
名劍二十一集成,可以帶出未知奇跡,這點大家知道。
但能召喚出劍祖傳承,乃至祖神命格,八尊諳不說,世人根本無從知曉。
這下所有人胃口都給吊起來了,齊齊盯向華長燈,眼神炙熱:
“快給啊!”
“他都說了,只是借用,不是奪劍。”
“華長燈你在害怕什么,八尊諳要你就給他嘛,怕啥,還能被殺穿不成?”
“不對,名劍二十一……現場,哪有這么多名劍?”
也有冷靜之人,細細數了一下在場佩戴名劍的古劍修,撐死了不過十數左右,分明還缺大半。
其余名劍在哪里?
總不至于,一半名劍,就能召喚出劍祖傳承,以及祖神命格來吧?
“不可能!”
華長燈面色堅決,并指一勾。
狩鬼劍身崩斷劍念,奪回自主權,再次掠空而起,飛向原主,被他一把握住。
借用?
說得輕巧,誰知你是不是沒安好心?
可八尊諳醉后狂氣一涌,見狀雙眼一瞇,面上便也失去了巧取之色,分明是懶得再言,想要直接豪奪!
“臉,給過你了。”
見其腳尖一點,靈湖漣漪輕泛。
萬眾矚目間,八尊諳一襲白衣,便縱身而起,躍至高空,氣勢隨雙袖飛揚,霍然蕩破寰宇。
“轟!”
九天雷震,金光揚灑。
恢弘之勢,破開靈湖黑白二色,破開酆都與日出之景,灑向虛空中那道黑發白衣身影,如是在高空,當眾為之加冕稱尊。
八尊諳下巴微揚,目色睥睨,高聲而道:
“凡劍者,謂為侍。”
“凡持劍者,謂為劍主。”
這話一出,所有人面色一變,茍無月都不例外。
固然道理是這個道理,萬劍術更是基于此道而成術,但多年下來,在煉靈時代,劍主與劍侍的概念,早已淡去。
即便是修習萬劍術者,對劍也秉持著尊重之心。
更多時候,持劍者和劍以友相交,并肩成長,如此方能養出心照不宣之默契,才有概率天解合一。
八尊諳,喝酒耍瘋,到這個地步了?
“他想做什么?”
“什么第八劍仙?他已偏執!”
“不過喝了幾壺,他目中無劍到這地步?竟要從華圣帝手中強奪狩鬼?他做得到嗎?”
不止古劍修感到不適。
周遭諸多名劍,更是因此聲而動,嗡嗡怒響,欲要發作。
顧青一手中的越蓮、顧青二的絕色妖姬、蘇淺淺的萬兵魔祖、淚雙行的抽神杖……
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名劍亦然。
更何況在此世之中,名劍地位被捧得甚高。
即便底層事實如八尊諳所言,持劍者在使劍、使術之時,最起碼面上的尊重,還會給到。
八尊諳之言,無疑是撕開了所有名劍的傷疤!
“唳——”
鶴劍聽塵,同樣怒而欲出。
風聽塵急忙摁住了手中名劍,抬眼望著高空中遍染金輝的八尊諳,面有動容。
“萬劍術……”
他知道八尊諳要做什么了。
以勢逼人,這是萬劍術,這是絕對帝制!
或許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適應了劍與人之間的平等尊重關系,但上一輩七劍仙,可是各皆知曉……
昔日第八劍仙,觀一眼而執劍,執劍則天解,不可謂不駭人聽聞!
主侍關系,在別人身上很難成立,所以才會逐漸淡去,演變成平等尊重。
這話,從八尊諳嘴里道出來,那便是金口玉言,令出法隨。
果不其然,八尊諳昂首挺胸,在撕開名劍傷疤之后,氣勢不再遏藏,一路高歌猛進。
“玄珠綴玉十二旒,加冕紋龍吾稱尊。”
“帝令:萬劍歸宗!”
五域狂音炸響,穿云破月,震裂耳膜。
恍惚之間,所有人只看到,高空中八尊諳腳下,陡然旋展而出璀璨至極的劍道奧義陣圖。
他雙手成印,并指一揚。
不止是勢、是萬劍術,似乎還有些古劍法的韻味在?
瞬息之間,那奧義陣圖從下到上,由大至小,抬身而起之后,在八尊諳頭頂匯成一點金芒,猛又炸蕩而開,在高空推出無盡金色光波。
“嗡!!!”
浩瀚威壓從天穹蓋下。
八尊諳身后,徐徐浮現一尊巨大而虛幻的黑冠玄袍帝王相,既類心劍術目下神佛之意象,也似萬劍術氣勢厚積薄發之所成。
此相一手執帝劍,一手捧帝印,威加四海,不可逼視,隨八尊諳聲,帝相橫劍,又將手中帝印蓋于虛空,威嚴之聲,蓋壓五域:
“令此:萬劍歸宗。”
死浮屠之城。
北北怔怔然抬眼,望著遠空中那尊高破云端的黑冠玄袍帝王相,完全失神了。
“古劍法:帝尊印?”
“《劍祖傳》載:天下萬劍,莫不尊劍祖,契‘帝尊印’,印出劍隨,不得違逆。”
“不論名劍二十一、混沌五大神器,包括九大無上神器中的傷玄劍,以及遺紋碑上劍神時代的所有靈劍,全被劍神種過‘帝尊印’。”
“‘絕對帝制’、‘帝尊印’、‘帝劍獨尊’,三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絕對’,不容忤逆。”
“但這帝尊印,不是失傳了嗎?”
“古劍法都失傳了,除了柳扶玉從劍樓帶出來的劍步五十四殺……”
北北思緒至此僵住。
她已經驚呆了,她篤定古劍法帝尊印失傳。
要么八尊諳去過劍樓,但劍樓有沒有帝尊印,有的話外不外傳,都是兩說。
余下的,則只剩一個可能:
“萬劍術登峰造極者,可從奧義陣圖之中,反推出‘帝尊印’……”
“但這不是傳說嗎?”
“傳說,不就是不可能實現的意思嗎?”
“南域風家主修萬劍術那么多年,配合劍閣,也反推不出萬劍術的‘帝尊印’啊!”
北北傻眼低頭,望向手中劍。
八尊諳身后那黑冠玄袍帝王相手中之劍,正是她手中帝劍獨尊的等比例放大版。
但真實帝劍,分明還在自己手上啊,他這就施展出帝尊印來了?
“萬劍歸宗!”
而當遙遙處帝相喝出此令時,手中帝劍憑空飛起,掙脫自我束縛,飛向遠方。
“喂!”
北北慌了,急忙伸手一抓。
帝劍獨尊卻是被未知之力攝進了時空碎流,徹底消逝不見。
北北小腦袋上先是跳出問號,后才幡然醒悟:“時間之道?先用后補,只借不還?”
哇的一聲,北北邁開小短腿,就沖出了死浮屠之城,沖向了靈榆山方向:
“小偷!呀呀呀!”
“該死的八尊諳,帝劍是我的!我的!你給我還回來哇!”
東域,參月仙城。
此前華長燈降臨五域,被憑空吊起的萬劍,早已偃息歸還于各自持劍人。
可當中域靈榆山,八尊諳帝相喝令之時。
“萬劍歸宗!”
一句號令,比此前更恐怖的異象出現了。
萬劍橫天,化作劍流,齊刷刷涌向西方,跨越大山大河,奔騰至中域靈榆方向。
“啊!我的劍!”
“我沒在正面戰場啊,我不尊你八尊諳的,別沒收我劍!”
“不是,我一千五百六十二塊靈晶買的十品靈劍你也要嗎,八尊諳你窮瘋了?”
“萬劍歸宗!”
葬劍冢,萬千拜山者眼瞅著劍流涌起,奔向中域方向,毫無制止之力。
不止拜山者的劍,就連葬劍冢洗劍池中的往昔名劍、近名劍,也都奔向了八尊諳。
“第八劍仙……”
這一刻,眾人望著遙遙處那帝王相,嘴巴張圓,只覺是目睹了神跡。
東域沉寂了三十年,再現昔日“萬劍歸八”之景!
“完啦、完啦!”
葬劍冢內部,洗劍池旁,溫庭一邊拍腿大笑,一邊跺腳起舞:
“萬劍都去啦,你被剩下啦!”
“完啦,完啦,全都完啦,爆炸吧,青居!”
“歸為凡劍,斷后連十品都稱不上,你連見他最后一面的機會,也錯過啦!”
“啊,哈哈哈哈哈……”
青居不語。
青居憤怒哭泣。
“去了,全過去了!”
風家城,劍海一瞬遮天,又一瞬清空,全部奔赴往北,場面甚是壯觀。
風家大宅,所有風家人,但聞劍閣外古鐘一響,閣門大開,刷刷就涌出了十數寶劍。
“龍紋、摘星、天煞、黑咒……”
“我的老天娘啊,劍閣百來年沒人請得動、契約得出的劍,也全被召喚出來了?”
“不!不止召喚,過去了!劍閣之劍,也扛不住召喚之力,全被八尊諳喚過去了……等等,那是?”
“追月!!!”
風家人幾乎要瘋了。
所有人望著最后出劍閣的那柄三尺長劍,劍出伴月華,陰陽轉逆之,一個個不可置信抱住了腦袋。
“先祖風無痕佩劍,追月!”
“追月也出世了?追月有幾萬年沒出世了吧?”
“諸位莫慌,追月乃先祖佩劍,沒有契過‘帝尊印’,應該不會聽從八尊諳召喚的……啊?”
“完啦!追月老祖興奮了!追月也跟過去湊熱鬧了!”
“老家主,快回來啊,出大事了!”
“全過來了。”
五域各地靈劍,有如蝗蟲過境,從四面八方飛撲而來。
臨至八尊諳及其身后黑冠玄袍帝王相時,又同時滯停,矮下一頭,以示恭敬與臣服,于高空中極有序列的呈扇形鋪開。
扇形鋪成了圓形……
圓形鋪呈了圓球……
劍海!
真正的劍海!
短短一剎,靈榆山湖便被遮天蔽日的劍海填滿,后面還呼嘯奔騰涌來無數靈劍。
從十品到一品,從靈劍到魂劍……
雙刃的、六棱的,尖頭的、斜頭的,長劍短劍、重劍闊劍……
赤橙黃綠藍靛紫,黑白拼色虛緲幻,凡所應有,無所不有。
靈湖之巔,帝相之下,像是給五域眾人開了個最高級別的劍展,各色紛呈,造型不一,琳瑯滿目,應接不暇。
凡劍生靈性者,八尊諳一聲令下,無不赴會,無不拜伏。
“這,是萬劍術?”
“這,是第一境界,絕對帝制?”
劍海當空,這畫面甚至已不是觸目驚心,而是嚇得人頭皮都麻透了。
“不是,絕對帝制我也會啊!”
“怎么八尊諳的絕對帝制,跟我的絕對帝制,有點不一樣?難道我修煉的是假萬劍術嗎?”
“……有點?”
五域觀戰者,徹底沸騰。
較之于此前論局、論道,落于常人耳中,因不甚理解而導致的枯燥乏味。
八尊諳一句“玄珠綴玉十二旒,加冕紋龍吾稱尊”,一下將所有人攪得思緒沸騰,熱血逆涌。
而稱尊敕劍,目的儼然不止于此。
靈湖之畔,終于有名劍持劍人,壓不住手中之劍,被迫放手了。
“越蓮!”
名劍榜一,邪劍越蓮。
本劍身纏繞封印之帶,纏得密不透風。
此時脫鞘而起,嗡聲狂顫,隨行途中,灰色綁帶無令自解。
“嗚嗚——”
是時,天色昏暗,邪氣侵擾半邊天。
劍海數十萬劍,嚇得齊齊戰栗,往后連連爆撤,為前頭邪劍越蓮讓出了位置,萬不敢逾越。
“呼……”
顧青一沉沉吐出濁氣,滿臉寫著震撼,不可置信望著遠離自己而去的邪劍越蓮。
較之于此前八尊諳“主侍”概念既出時的憤怒,此刻之越蓮,顧青一與之心神相通,分明感受到濃濃的惶恐與戰栗。
“這,就是八尊諳的號召力?”
二師弟的劍,也起飛了。
血劍,絕色妖姬,此劍一上天,血煞漫天,猩紅曠野,劍海再次逼退,惶恐不安。
貴為七劍仙的顧青二在身后哀嚎著。
顧青一只覺聲音是那般遙遠,完全聽不清內容,只剩思緒在風雨中飄搖:
“劍仙……”
“同為劍仙……不!八尊諳甚至都不是劍仙……”
名劍榜四,魔劍萬兵魔祖,上空。
此劍甚為霸道,是時魔氣四溢,力壓劍海,試與越蓮、絕色妖姬爭輝。
“不在劍仙之列,強行躋身第八……”
名劍榜九,妖劍奴嵐之聲,得令上空。
“群英璀璨的年代,光芒壓得師尊溫庭都抬不起頭來,只有十尊座中寥寥幾位,或可與之相提并論一二……”
名劍十二,杖劍抽神杖,得令上空。
“三十年間為東域不數古劍修頂禮膜拜,真七劍仙不尊,反而要將之奉為新神,幾近癲狂……”
名劍十三,鶴劍聽塵,得令上空。
“這,就是第八劍仙?”
嗡……
嗡嗡嗡……
顧青一腦殼嗡嗡作響,眩暈感一陣又一陣在顱內炸開。
名劍越往上飛,劍海越往后退。
虛空負手而立的八尊諳,及其身后那黑冠玄袍帝王相,氣勢便越逼人,距離便越遙遠。
“我……”
顧青一伸出手,觸摸天空,似想要企及什么。
他此刻甚至已經無法生出憤怒,心底濃濃的只剩下無力感——當年他得越蓮,費了多少氣力啊,八尊諳就一句話,名劍盡數奔赴而來?
顧青一恍惚了。
他羨慕二師弟、三師弟的天賦。
他也接受“勤能補拙,笨鳥先飛”的理念。
這么多年來,在師尊溫庭的鼓勵下,他也靠頑強拼搏意志,一直領先幾位師弟半步,穩坐葬劍冢大師兄之位。
“努力?”
“天賦?”
顧青一向來認為,只要夠努力,人是可以憑借頑強意志,企及天賦的……人定勝天!
“果真如此嗎?”
當傳說不再傳說,可以親眼目睹。
當力壓天賦的天賦,在眼前兌現之時,夢醒了。
“高不可攀……”
顧青一抬眼望去。
在劍海環伺之中,八尊諳與身后黑冠玄袍帝王相,幾乎合二為一。
他們,本來就是一體!
顧青一終于完全明白,為何當年十尊座之戰后,師尊溫庭貴為七劍仙,回了葬劍冢,三十年不出山,連名都不要了。
出什么啊?
拿什么出?
“道?”
“何謂,道?”
“道在哪里,在高山上嗎,在青天之上嗎?根本,就看不到盡頭……”
這一個字的傳說。
顧青一修道迄今,聽過無數遍,耳朵都要磨出繭來了。
在恍惚與朦朧之間,在茫然與彷徨之時,他再抬眼望去時,儼有些辨不清何為他,何為我……
他幾乎迷失本心。
以至于目中什么都看不見。
茫茫劍海是天,高不可攀為道。
而在那“劍”與“道”中,那襲染了金鱗的白袍劍客身影,高破云端,高出蒼穹,似非此世之人,該是天上謫仙。
“難怪那個時代,就敢這么稱他……”
“天高一尺……”
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七五章 稱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