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七六七章 踏西行大漠問心,提佛劍此路無門
西域,大沙漠。
一望無垠的大漠之上,日曬的高溫烙下人影步過的痕跡,那是一連串步履匆匆帶出的腳印。
“不——”
苦痛的回響,當奏響在大漠之上時,很快隨風揚盡。
聲音的發源地,依舊是那道匆忙的大漠孑行者身影,一個身著星紋長袍的普通男子。
他的像貌難說有什么具體特征,倒是手上端著一面銅鏡,很有特色。
銅鏡之中,傳著的正是那南域歸識冢的畫面。
“壞了。”
不知是聽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星紋長袍男子收好銅鏡,不再觀看,腳步邁得更加堅決。
他的速度奇快。
明明沒有施展任何靈技,大漠自動在腳下縮寸,天外更隱隱有星光降垂。
男子很快穿過大漠。
西域不止有大沙漠,西域只是大漠居多,占了九成九。
當穿破大漠,或者在大漠中找尋到綠洲,便如此刻星紋長袍男子一般。
他忽而一個大跨步,眼前光景一變,便從沙漠步入了荒蕪區。
這里砂礫依舊,但依然可見貧瘠的土地,偶爾還能見著幾根灰綠色的芽。
再是幾步,步過荒蕪區,便來到了怪石區。
這里怪石嶙峋,地勢也開始變陡,不遠處似乎還有綠意,似乎再要往上,便有“山”。
山代表樹,樹代表生機。
西域凡可見山者,大抵以荒山居多,毫無生機。
星紋長袍男子這般抬眸遠眺時,遠方地勢最是峭處,卻是有著一抹綠意。
“佛宗……”
他并無停頓。
幾步再出,便從怪石區,走入了深山老林。
溪泉、林鳥、花香……此地光景若與西域大沙漠相較,有如天堂之于地獄。
當從林中人跡罕至的幽徑一拐時,柳暗花明,前頭坐落著一座小破廟。
廟前杵著個正打瞌睡蟲的小沙彌,看上去不過七八歲模樣,拄著木棍,頭往下一點一點的。
“欸?”
他突然驚醒,揉了揉眼睛,望向了廟前來人。
“啊!”
小沙彌叫喚了一聲。
他猛地推開棍子,蹭蹭兩步卻沒跑動。
當頭剛扭進廟門口里時,腳跟著進去,頭卻又扭了回來: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請稍候。”
當腳回來時,他又頭扯回廟里頭去,連拐帶拔地也將腳薅回進廟里,一邊跑一邊大叫:
“方丈!有喜方丈!”
“真有人,真等到人了,快出來看看,快出來快看!”
星紋長袍男子眼角含笑,眼前一片生機盎然。
老廟里頭似乎人還不少,隱隱傳出了些許騷亂聲,但始終無人露面。
“尬——”
忽而某一刻,林中鴉鳥驚飛,樹葉簌簌狂響。
山路微微一顫,廟門口咚的一聲似砸下來了什么重物,抬眸望去時,是個大腹便便的老和尚。
老和尚看上去卻不壞,披著紅色的袈裟,項上戴著長長的玉串,耳垂垂至頜角,面容和藹,慈眉善目。
“阿彌陀佛。”
落于廟門口堵住去路之后,老和尚雙手合十,面帶懺悔之色,率先開口道:
“有朋自遠方來,本當以茶水招待。”
“奈何深山老林,無糧無米,廟中椅木,或老或枯,還望貴客恕罪,不可請入廟中,有事可于廟前一敘。”
“或是林前自有涼亭,有粗茶素盞于此,貴客自便。”
他伸手遙遙指了一個方向后,再度合十,垂眉低首,自語輕喃:“罪過,罪過。”
星紋長袍男子聞聲一笑:“鄙人卻是真有些渴了,出家人不打誑語,老方丈這廟里頭,當真一點茶水沒有嗎?”
老和尚聞聲,只得長嘆一聲。
“咣咣咣——”
廟里適時傳來了缸碎碗裂之聲,伴有谷物沙沙滾地之響,以及一眾壓低了的長吁短嘆之音。
老和尚沉沉閉上了雙眼,這才道:“沒有了。”
“這倒顯得我不是人了……”
星紋長袍男子邊說著,掏出銅鏡,瞄了一眼,卻沒有離去的打算,“老前輩不問我姓甚名誰,所圖為何么?”
“遠來是客,緣盡微塵,俗世紛擾,勿染凡心。”老和尚微微搖頭,表示并不是很想知道。
星紋長袍男子顯然不愿意緣盡,恭敬抱拳道:“在下南宮有術,敢問方丈如何稱呼?”
老和尚捂住了耳朵,表示沒有聽見這個名字。
“有喜方丈,你真的不愿意聽聽南宮某人此行所圖為何么,也許很有趣哦?”
“既入佛門,塵緣盡斬,來往過客,皆如煙云。“
“方丈您這廟墻甚矮啊,感覺鄙人一個兔子蹬腿,便可以翻越進去。”
“南宮施主,此行為何?”
那自稱南宮有術的星紋長袍男子,這才瞇瞇眼笑了出來。
很快又變作一臉虔誠,拱手鞠禮,十分和善的說道:
“在下南宮有術。”
他特意再強調了一遍,這才接著道:
“鄙人自南域罪土而來,欲往西域傳授天機大道,不奈一路死意,無有生機,頗感頹然。”
“途徑此山老林古廟,卻是生機勃勃,自然心覺不菲,因而特意前來拜訪。”
一頓,這彬彬有禮的天機術士含笑指向方丈身后廟門處:
“適才見廟前沙彌,臉色紅潤,慧根天成。”
“而今老方丈露面,談吐不凡,底蘊深厚。”
“料此地鐘靈毓秀,可釋佛義,可詮道根。”
“鄙人于是心有妄想,可否攜方丈之手,入此古廟一敘,你我二人,抵足而眠,暢論大道,豈不快哉?”
有喜方丈雙手合十,一句“阿彌陀佛”過后,平聲而道:“斯是妄想,便妄想罷。”
“呃?”南宮有術愣在了原地。
他這一靜,廟里頭隔著一堵矮墻,小沙彌們的竊竊私語聲便變得嘈雜起來了:
“嘶!他想跟有喜方丈睡覺?”
“抵足而眠是怎么眠,腳對腳嗎,床沒有那么大呀?”
“不好,不好,我喜歡抵肚而眠,有喜方丈肚子老軟了,懟著睡老舒服了,嘻嘻。”
“……閉嘴,你們都閉嘴!”
這才安靜了下來。
墻外,南宮有術良久失笑,拱手高贊道:“老方丈果真不凡,談吐沒有返璞,也有歸真,當真的是……”
“他好像有點虛偽。”
矮墻口隱隱飄來的沙彌之聲,令得南宮有術話音一滯,面色多了幾分鐵青。
有喜方丈似向來不會怎么會去責怪沙彌們,對矮墻內之事視若無睹,只瞄了眼天空,說道:
“天色不早了,南宮施主,有話直說。”
南宮有術這下也不迂回了,危言正色道:“實不相瞞,鄙人還真有一正事要講,乃是佛宗故人所托。”
有喜方丈眉頭一跳,目中卻不見波瀾:“施主請講。”
“方丈認識這劍么?”
南宮有術說著從胸口處徐徐拔出來一劍。
那是一柄巨劍,劍身附有燦燦佛光,流轉著金色愿力。
有喜方丈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
“佛劍,怒仙。”
“正是!”南宮有術大點其頭,“方丈可能看出此劍之玄機?”
“假的。”
“正是!”
南宮有術大手一掐,那佛劍怒仙便啪的裂成碎片,最后化作光點消失不見。
他面帶悲慟的說道:
“故友贈我此劍,我卻示之以影。”
“方丈卻需多體諒我幾分,實在是此劍不可隨意出鞘,更不可隨意示人。”
“哪怕方丈有言在先,‘既入佛門,塵緣盡斬’,保不準當再見此劍時,亦要生出些許凡心。”
“或是你不生,這廟里頭,大有人生。”
南宮有術面帶為難,很快又翻出金光一印:
“可此劍之痕,愿力之印,這卻是可以作為佐證南宮某人身份之物的。”
“有喜方丈當得垂眼一觀,便知我南宮某人此行無有所圖,至少所圖對佛宗無害。”
金印一拋。
有喜方丈伸手接過。
此印為“雙掌合十”的佛手令印形,外視下平平無奇。
靈念一掃,卻可探出此佛手令印左掌刻有“佛”字,右掌刻有“怨”文。
“有怨之物……”
有喜方丈面露唏噓,是時更為為難。
南宮有術面帶喜色,笑意盎然說道:“方丈認得此物,最好不過,三十年前,有怨曾有言與我。”
他停了一下,聲色變得悲憫,雙掌合十,虔敬說道:
“若佛坐天梯,世有所覆,當攜印西行,問心有喜,姑且如是問之……”
“大世如斯,我佛不入。我佛不入,隱世不出。”
“大世如斯,我佛擇入。我佛擇入,千載難回。”
“師兄,作何抉擇?”
話至此,南宮有術抬首望天。
天色不晚,此時日上三竿,方才分明只是有喜方丈的譴人送客之言。
可直至日暮西山之時,如同石化了般的有喜方丈,龐然之軀才是微微一抖,顫聲而堅決道:
“入世。”
“入世?”
南宮有術認真反問了一聲。
入世,就如佛宗此前入世之舉般,盛行一時,衰敗告退,大梵龍音響,大梵龍音終?
而此番入世,入的是有喜,可還有諸如有怨佛陀之流者來終?
“若不得善終?”
“便不得善終。”
有喜方丈思考了足足一個下午,似已考慮完了全部。
可他對面站著的南宮有術,所思所慮顯然不止一個下午:
“但知兄弟情,可顧宗門誼?”
“方丈可曾想過,你此般之舉或許助得了有怨,可若是最后搭上整一個佛宗,有怨于心何忍?”
有喜方丈應時沉默,臉上一片死灰,似早有所料。
南宮有術咄咄逼人,繼續講道:“拋開一切不提,若你此番前往中域助陣,有怨醒來,有怨卻已被魔祖所控,該當如何?”
有喜方丈身子劇烈一震,張了張嘴,渾然出不了一聲。
“有怨為何入的十字街角,倒佛塔因何而立,你等了三十年的回歸,為何歸期不定……”
“有喜方丈,這些,您通通都有答案。”
南宮有術懇聲而道,末了將有喜方丈手上佛手令印攝來,言辭變得極為犀利,頗有鋒芒肅殺之感:
“當日他勸我帶來此言,末了附言有之。”
“倘我師兄有喜選擇‘入世’,仗此劍,登佛宗,此世無佛。”
鏗——
劍吟聲動。
南宮有術再從胸口之中拔出了那金光燦燦之劍,只不過這一次,那劍變得極為猙獰,若金剛怒目。
“怒仙……”
有喜方丈卻似是更堅定了本心,說道:“祟陰將世,民不聊生。”
南宮有術持劍,哈哈大笑:“圣宮尚且視若無睹,獨獨你佛宗子弟,菩薩心腸,要到這個地步?”
“不以他人鑒我心,不以此世見污濁。”
“哪怕我提劍攔路于此?”
南宮有術倒提佛劍怒仙,這般望去時,但見有喜方丈徐徐搖頭,悵聲言道:
“南宮施主,您攔不住。”
話音剛落,袈裟一蕩,白須一揚。
有喜方丈面容一板,口齒輕呵,便吐出了一枚金光燦燦的圣帝舍利子,雙目之中愿力如電,激蕩飛昂。
整座山林劇烈一震。
古廟里小沙彌們嚇得驚慌倒退。
“大肚方丈發怒了。”
“好可怕,上一次大肚……欸,不說了,快跑,我們快跑!”
圣帝有喜,示威在前。
南宮有術雖有顫顫,然拄劍不退,面色堅決似鐵:
“有喜方丈,今日要么斬我而去,您可普度世人;要么越我渡中,而我屠進滿山佛宗弟子。”
“您選擇吧!”
話音剛落,周遭之地,樹木窸窣作響。
昏暗天色下,山林中似睜開了無數道猩紅的目光。
“那是什么?”
扒拉在古廟門口處一個小沙彌瞪大了眼,他好像看到了黑暗中醒來了無數個魔鬼?
“好可怕!”
“不悲,不樂,你們快來看,這是什么東西,人嗎?”
又兩個小沙彌扒拉上了門邊。
林中猩紅之眼似從中盡數走了出來,那是一個個身著星紋長袍的身影,粗略估計不下千數。
或年老、或孱弱、或婦幼、或平庸……
可無一例外,他們的表情十分僵硬,如是那提線木偶,當目中醒光時,又變得幾富人性。
“這是……”
不樂小和尚扒在門邊,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出過門,他見多識廣,所以他更加惶恐,感覺有喜方丈都不一定接得住這么多怪物:
“天機傀儡?”
“不!天機神使?這么多天機神使!”
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七六七章 踏西行大漠問心,提佛劍此路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