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六十年

“士元，你怎么看？”法正雖然也很高興，但卻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龐統，他非常敬佩龐統，但此時此刻，龐統臉上沒有絲毫的喜色，甚至帶著點兒驚懼。

“我想問一下主公和孝直，倘若主公真得三興漢室成功，當了天子，然后把大漢的江山又傳了六十年，你們會怎么看？”

“為什么是六十年！？”當聽了龐統這么一個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之后，劉耷和法正竟然異口同聲得說道。

中國古代的大一統封建王朝，除了秦朝和隋朝這兩個二世而亡的案例之外，其他朝代一般都是二百年往上的壽命，最終因為王朝周期律，或者說是人地矛盾而滅亡。

當然也不是沒有建國六十年亡國的奇葩，三國亂世之后的司馬西晉便存在了六十年就完蛋了，當然這是他們孜孜不倦作死的緣故，是個非典型案例。

但對劉耷和法正這兩人，他們僅有的歷史知識便是秦朝和兩漢，在他們的立場上，自然更容易把自身帶入到兩漢的角度。而兩漢都延續了二百來年，六十年的確非常短命。

“怎么可能？怎么著也得二百年吧？六十年后？是我孫子還是重孫子在當皇帝？”一瞬間劉耷仿佛已經成了統一天下的皇帝，開始為子孫的事情考慮起來。真要有這樣的不孝子，還不如沖刺得時候弄到墻上去呢。

“前漢立國六十年左右的時候發生了七國之亂，后漢立國六十年左右的時候是竇太后執政，她改變了鹽鐵國營的政策，豪強開始做大。到了立國六十年的時候，老一輩開國的人物基本上都死絕了，有新貴要上臺，恐怕正是矛盾激烈的時候！”

法正要比劉耷厲害一些，沒有奔著下三路思索，他則是迅速盤點了前漢和后漢立國六十年左右時發生的事情，卻驚訝得發現前漢和后漢全都面臨著一個重大的危機。

不過這兩個重大的政治危機，前漢闖過去了，而后漢卻一直被這個變故而做大的豪強，搞得半死不活。

“要是孔明在這里的話，他會怎么看？”龐統也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追問起了諸葛村夫可能的態度。

“這家伙肯定會說——‘這一定是體制的問題’！最早建立的體制已經不適合當時的局勢，解決不了朝廷遇到的問題！”而根據自己對諸葛村夫的了解，劉耷也是馬上模擬著諸葛村夫的語氣說了這么一句話。

作為堅持依法治蜀的法律專家，身上貼著法家標簽的諸葛村夫，對制度有一種超乎尋常的重視，希望能把上到天子，下到黎民的行動都用制度規定死。當然這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需要的時候還是要進行改革。

“士元，你問這個問題干什么啊？”隨著劉耷和法正都做出反應，跟著一起過來玩的簡雍卻是向龐統反問道。

“憲和，你剛才想的是什么？”只是龐統卻不答反問。

被龐統這么一問，簡雍有些尷尬，不過也是馬上正色道：“我剛才在想，到時候我家阿杰還在嗎？”

“看到了嗎？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們知道孫仲謀這人非常喜歡占卜嗎？”

“不知道！”從劉耷到法正，再到簡雍，聽了龐統這話后齊齊搖頭。

咱們的渣權，其實是個封建迷信非常重的人，手底下養了吳范、趙達和劉惇等諸多的方士，這三個方士全都名列“東吳八絕”，沒事的時候渣權便向這些方士請教問題。

像是歷史上東吳西征黃祖征討江夏，征討荊州斬殺關羽這兩次戰役中，吳范便將出兵時間、征討結果以及取得的戰果和黃祖、關羽二人的死亡時間都算得分毫不差。

另外前段時間，孫吳派到劉耷軍中的軍事觀察員呂岱，在斷定劉耷得不到蜀地之后便返回了江東，吳范占卜的結果卻是劉耷能夠奪得益州。

像是這種孫吳的宮廷秘聞，劉耷如何知曉，也就是龐統跟著周瑜干過一段時間，從被孫權稱作仲兄的周瑜那里聽到了這些秘聞。

“真是可笑！治大國如何能靠這些方士之語呢？”聽了渣權居然大搞封建迷信，劉耷也是搖頭說道。

“孫仲謀對方士的話究竟有幾分信，誰也不好說，他可能只是想要尋求心理安慰也說不準！但有一個事情卻是千真萬確的，孫仲謀曾經找他手底下的方士趙達測算一下江東的國祚！然后趙達使用他的九宮一算術數給孫仲謀測算，得出來的結論是江東能夠有六十年的國祚！”

“那孫仲謀是如何反應的？”到了這個時候，法正總算明白過來，龐統為什么剛才問起他們聽聞朝廷只有六十年壽命的反應來。

“聽到江東之地的國祚能夠有六十年，孫仲謀非常高興！”

隨著龐統說完這話后，法正額頭上突然間沁出了一些細微的汗珠：“士元，你的意思是孫仲謀根本沒有稱霸天下的大志，只想著能夠守住江東這一畝三分地？那么我們現在奪得漢中，云長將軍又在襄樊取得大勝，占據長江上游的我們已經成了比曹孟德更危險的敵人了？”

當聽到自己建立的國家只有六十年的壽命時，劉耷、法正和諸葛村夫都在找原因，簡雍則在那里擔心自己的兒子，只有孫十萬非常高興，因為他的理想本來就不高，能維持住江東政權便可以了，要什么一統天下。

“不錯！正是因為知道孫仲謀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才勸說主公放棄荊州，以免和孫仲謀的關系惡化，斷送眼前大好的局勢。但現在，云長將軍取得如此大的勝利，恐怕孫仲謀要采取什么行動了！孫仲謀沒有一統天下的志向，只想著守住江東之地的他，多半會對荊州出手！”

劉耷集團奪取益州和漢中之后，還把自己當成最初和江東結盟時的那種合作狀態，全然不知己方已經成了江東的心腹大患。

夏蟲不可以語冰，劉耷集團的高層，想著能一統天下，自然有些理解不了孫權小富即安的偏安思想。而歷史上劉耷集團中對孫權最了解的龐統意外早死，更是讓劉耷集團忽視了孫權對荊州的野心，從而讓劉耷集團在最鼎盛的時候崩盤。

不過聽了龐統的一番分析之后，劉耷卻是沉默不語，畢竟現在劉耷大軍囤積在漢中，曹操的主力還遠在淮南。雖然于禁帶著援軍到了涼州，但劉耷可不懼怕曹操以外的任何敵人。

北上涼州和關中，很有可能會取得一場勝利，而支援荊州卻是路途遙遠，尤其是現在關羽正如日中天，這一旦走錯，一個來回的沉默成本實在太高了，劉耷一時間無法下定決心。

也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騎飛奔而來，劉耷認得，這是自己派給簡杰的親兵頭子馬琦。

因為胡班不知道劉耷在漢中，他是往成都跑了一陣之后折向的漢中，再加上蜀道難，竟然沒比簡杰的使者馬琦早到多久。

隔著老遠，為了趕路已經滿眼血絲的馬琦便想著劉耷喊道：“稟告主公，錦衣使者指揮使簡杰，有密報呈上！”

說實話，劉耷都差點兒忘記了他讓簡杰制定的這么一個特務機構，簡杰也從來沒有以錦衣使者指揮使的身份上奏過密報。

劉耷再也坐不住，快步跑到馬琦身邊，接過了馬琦送來的密信，閱讀了一番之后馬上下令道：“任命魏文長為漢中太守，主管漢中防御，孝直你和漢升留下兩萬兵馬，在合適的時候伺機北伐，有便宜就占，沒便宜就撤，先給大軍探探路，呼應一下馬孟起。士元，益德，子龍，給我點齊五萬大軍，立即前往荊州支援云長！”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138 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