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章任務中斷?

　　“迪利亞斯特號下潛正常，現在深度1600米，生命監測儀依舊顯示三個信號。”須彌座的下潛塢內，源稚生站在控制室內聽著巖流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們不間斷地匯報著下潛的情況。

　　聯絡臺前戴著眼鏡穿著研究服的女人埋著的頭忽然抬起，扭頭快速說道，“大家長，風組的直升機匯報發現大量不明船只靠近封鎖海域，請求指示！”

　　“還是來了么。”源稚生快步走到女人身旁，拿過耳機對著麥克風說道，“不要開火，不要開火，不要開火。風組、火組、林組都穩持住自己的陣線，不要搶先開火，如果對方沒有做出進攻意圖，無論再怎么挑釁都無視他們，不要開第一槍，能拖多久拖多久。”

　　從一旁直升機上傳來的影像來看，林組水警船拉出的警戒燈線往外的漆黑大海上，由東京灣方向的海面上陸陸續續出現了許多亮點，那些都是小型船只的燈光，在茫茫的大海上他們沒法隱藏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風組的視野之中，看起來就像是山林中成群結隊的螢火蟲。

　　“水雷布置的怎么樣了？”源稚生問向一旁的宮本志雄。

　　“警戒水域往外的一圈基本都布滿了水雷，但由于時間有限可能還是會疏漏一些地方。”宮本志雄回答。

　　“能起到警示作用就行了。”源稚生拿著耳機對準麥克風下達命令，“風組，派出直升機前去廣播警告。”

　　在監控畫面之中，一架直升機前傾快速飛往遠處水雷海域外趕來的那群船只，并且早已經錄好的廣播開始由擴音器向海面播報：

　　“不明船團注意，這里是日本海上保安廳第三巡邏聯隊。你方正非法闖入臨時軍事管制區K7海域，K7海域已布設智能感應水雷陣，所有未授權目標將被自動識別為敵對單位，請立即轉向至北緯33°42'方位，否則如有傷亡我方概不負責！”

　　廣播以無線電和通放的方式開始在周遭海域輪流播放，而那些船只卻是置若罔聞，拉滿引擎的動力向著須彌座這邊駛來，最前方的船只眼看就要闖進水雷陣了，這時候須彌座上的源稚生直接下令，“輝夜姬，引爆最前排的單獨水雷。”

　　須彌座頂層平臺的路明非、愷撒等人都下意識看向極遠處海域忽然閃過的一抹亮光，稍縱即逝，過了一會兒后沉悶的爆炸聲才隨著海風傳到這邊來，讓他們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

　　“什么東西炸了？船嗎？有人進攻？”路明非有些茫然，半個身體都快探到護欄外了，瞇起眼睛盡力看向閃過亮光的方向。

　　“應該是外圍的水雷炸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倒霉蛋開船撞上去了。”被派來看著路明非他們的夜叉走到一旁望了一眼那個方向嘀咕著說道，“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家伙啊！”

　　“有水雷陣應該能威懾住那群追名逐利的家伙，這也應該是本家原本的打算吧，拉出一條威懾性防線來拖延時間，只要能拖延到迪利亞斯特號完成他們的任務，就可以避免一場血流漂櫓的戰爭。”愷撒雙手撐著護欄看向遠處，他釋放了鐮鼬，而鐮鼬再沒有捕捉到除了剛才那聲爆炸以外的動靜，看起來第一顆水雷的爆炸有效恐嚇了來敵。

　　而事實也和愷撒猜測的一樣，潛水塢內，源稚生拿著耳機目不轉睛地盯著直升機傳回來的畫面，那群不明船只都在第一顆水雷的威懾性爆炸后陸陸續續地停下了引擎，停在了離水雷陣大概一兩百米外的海域。

　　探查的直升機從那群船只上掠過，探照燈照亮了那些船只，大部分都是臨時租借的漁船以及游艇，也有少量直接開著沖鋒艇來的，在直升機劃過他們頭頂時，他們都不約而同抬頭去看，探測燈照亮了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面孔，無數雙黃金瞳都靜靜地凝視著這些鋼鐵巨鳥目送他們在頭頂盤旋。

　　“一群烏合之眾。”宮本志雄看著畫面上的一幕皺眉說道。

　　作為蛇岐八家的人，他很反感這些追名逐利的家伙，龍族本該是危險、可怕的，但這群人卻將之視為一步登天的寶藏，只是“白王”一個詞，就吸引來了如此之多的食尸鬼，都想在神話歷史中的白色皇帝尸體上啃噬一些血肉下來。

　　“就算是烏合之眾也不能掉以輕心，他們之中有不少血統不比你們弱的麻煩人物，如果讓他們登陸的須彌座可能是一場災難。”源稚生緩緩說道。

　　有林年和李獲月這種例子在前，就算身為超級混血種的他也不認為自己是無敵的，這個世界太大了，應運而生的怪物也太多了，他也不確定白王的情報到底會引出多少從來沒有拋頭露面的怪物出現在這片海上。

　　“在船只中發現猛鬼眾的蹤跡了嗎？”源稚生向耳機問道。

　　在一陣電流的嘶嘶聲后，對面風組回答，“沒有看見，天色太暗了，我們不好確定他們的身份，除非挨個登船檢查。”

　　“保持高度，保持移動，維持廣播持續施壓就好。”源稚生說，“猛鬼眾可能隱藏在船只里面，要小心不要被類似單兵RPG的東西鎖定。”

　　“迪利亞斯特號現在什么情況？”源稚生回頭看向另一邊的控制臺問。

　　“深度1800米，暫無異常，無線電衰減嚴重，但依舊能通過通訊電纜進行聯系。”技術人員回答。

　　“聯系迪利亞斯特號，我有話要向他們傳達。”源稚生想要提醒一下林年他們，希望他們加快腳步。

　　“好的。”技術人員立刻開始進行通訊連接。

　　可一會兒過后，源稚生這邊依舊沒有等到迪利亞斯特號的回話，按理來說這邊發起通訊申請后，對面的船艙內是會有很明顯的提示音的，可直到現在對方都沒有回應。

　　“怎么回事？”源稚生看向技術人員。

　　“通訊申請已經發出了，迪利亞斯特號并沒有回應我們！”技術人員也是有些愣神，他嘗試呼喚深潛器幾次了，對方卻像是石頭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你確定通訊發出了嗎？”源稚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確定！迪利亞斯特號單方面沒有回應我們，這不是我們這邊的問題！”技術人員肯定地回答。

　　迪利亞斯特號拒絕交流？

　　船塢內忽然陷入了死寂，幾乎所有巖流研究所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轉頭看向源稚生。

　　源稚生站在控制臺前，轉頭盯住顯示著深潛器內生命信號已經下潛深入的屏幕，額頭上悄然出現了一些汗水。

　　他知道自己的屬下們都在想什么——迪利亞斯特號到底是出了技術故障，還是背叛了？所有人的余光都悄然看向那顯示著三個生命信號的屏幕，也難怪他們現在出現了動搖。

　　那么現在自己是該下令立刻回收安全鉤，還是選擇相信林年他們，在死寂之中繼續等待？

　　源稚生盯著屏幕，心中出現了一抹動搖。

　　迪利亞斯特號下潛深度2500米。

　　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旁的角落里，曼蒂的臉上已經沾滿了紙條，看起來抽鬼牌輸得很慘，葉列娜則是笑嘻了，很享受和這個有趣的女人打發時間逗悶子。

　　李獲月看著觀察窗外被探照燈照亮的一只玻璃章魚，它渾身是透明的，眼睛方方的，每一根觸須的吸盤都亮著淡色的光芒就像數條燈帶在水下舞動，這是只有水下超過1600米才會出現的生物，到達這個深度大海中的一些小魚小蝦已經絕跡，因為這里的氧氣已經不足夠那些生物生存。

　　“傳說中波塞冬的城邦就藏在水下3000米的某個地方，但實際上這里什么都沒有，只有漆黑的海水和時不時掠過退化掉的視覺，只靠觸覺生存的深海怪魚。”林年說道。

　　“3000米以下不止有波塞冬的城邦還有海綿寶寶的老家比奇堡，一會兒餓了我們可以在那里停一下，出去吃一頓美味蟹黃堡，順帶拷打一下蟹老板搶了他的獨家秘方。”滿臉都是紙條已經看不見臉蛋的曼蒂說道，她每說一句話嘴巴里吹出的氣就讓臉上的那些紙條飛舞起來，弄得她癢癢的又不敢撓，因為按照規矩，撓掉了一根就得十倍貼上，她已經沒地方貼了，再貼就只能往身上貼了。

　　“現在外面還能看見一些魚類，不過再往下就什么都沒有了，就和荒漠一樣。”李獲月淡淡地說道，“超過八千米下的超深淵海溝比沙漠還要荒蕪，唯一能見到的生命是一些無脊椎動物。”

　　“錯，八千米再往下超過一萬米就是魚人島了，上面有很多漂亮的人魚姐姐。”葉列娜笑嘻嘻地說道。

　　控制臺的通訊響了，林年接起通訊，對面響起了源稚生的聲音，“這里是須彌座，迪利亞斯特號，你們現在情況怎么樣？”

　　“目前來看一切正常。”林年掃了一眼控制臺上的儀表盤，這臺老古董在裝備部和蛇岐八家的改造下的確再度展露出了當年的風采，即使到了快三千米的深海依舊沒有出現任何的報錯和故障。

　　“有一件遺憾的事情告訴你們，我們可能要終止你們的下潛行動了。”源稚生說道。

　　船艙內，李獲月和曼蒂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頭看向林年那邊，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么。

　　“什么意思？是上面發生了什么嗎？”林年面色沒有變化，平靜地問道。

　　“我們這邊顯示你們的船艙內依舊是三個生命信號，經過我們高層的內部討論，認為這里面的不可控因素太大，認為你們違背了我們之間最基礎的信任條約，需要重新評估你們是否是‘龍淵計劃’的最佳執行者，所以我們需要你們中斷任務進行返航。”

　　“不可能。”林年說，“我們現在已經到達3000米的深度了，任務進行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這是來自蛇岐八家高層的通知，不是請示。”源稚生說道，“三分鐘后，我們將回收迪利亞斯特號，請在這段時間內將深潛器的動力源關閉，避免出現對抗導致深潛器破裂。”

　　林年沉默，船艙內陷入了死寂。

　　作為“罪魁禍首”，曼蒂坐在原地老老實實的，話也不敢說。

　　“我可以告知你們船艙內第三個生命信號的真實身份，并且我可以為她做擔保，她絕對不會影響我們的行動。”林年還是選擇退步，平靜地進行商談。

　　“本家的高層們并不在乎第三個生命信號是什么人，本家看重的是這次信任危機，你本可以在早之前還有回收余地的時候向我們坦白這件事，而不是直到現在才退步。”源稚生說。

　　“你們也可以早在之前就向我們發出所謂的警告，而不是直到現在才來這么一出通知。”

　　“抱歉，這是本家高層統一的決議，并非我個人能決定的，大家長的權力也并非無限的。”源稚生輕聲說道，“就算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用刀抵住我的脖頸，這也是無法改變的。”

　　“源稚生，我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你們還有1分半的時間關閉強動力源，回收將在1分半后開始。”源稚生說，“林年，希望你知道該做什么。”

　　說完這句話后，通訊被單方面掛斷，但在掛斷之前林年清晰的聽見了一聲源稚生微不可察的嘆息。

　　站在控制臺前，林年雙手撐在臺上，看著面前安靜下來的通訊器。

　　他略微抬起頭盯著來到3000米的下潛深度以及綠色的孵化進度，說，“切斷安全掛鉤。”

　　“不上去跟源稚生談談嗎？”曼蒂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么好談的。”林年沉默著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對話，源稚生表達出的那些細節的態度說道。

　　直到現在，迪利亞斯特號的行動已經根本不需要海面上的那些人了，他們自己就可以完成任務，從投放煉金炸彈到返航，他們都可以獨立完成。

　　李獲月微微頷首，發動了言靈，船艙外連接著迪利亞斯特號的掛鉤的其中一截忽然發生了形變，隨后在深海之中悄然無聲地龜裂、崩斷，迪利亞斯特號完全脫離了海上的須彌座，所謂的靠安全掛鉤回收也成為了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