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玉佩自從戴上起,蔣玉珩就沒有將它摘下來過,可沒想到,蔣懷良根本沒打算讓他摘下來,不想和不能,對于蔣玉珩來講,是天壤之別。
“呵,二叔···二叔!”
蔣玉珩啞著嗓子,喊聲掩蓋在轟隆的雷聲中,沒有引起一點動靜。
大片的烏云凝聚在遠處的天空,電閃雷鳴之下,蔣玉珩手心傳來溫熱,抬起手,就見原本瑩白的玉佩逐漸變為血色。
“盈香···”
他只有金丹期,自然參不透到底是誰在渡劫,但玉佩的變化,已經讓他猜出來。
遠處,天邊劫云不斷聚集,第一道天雷落下時,滲透到骨髓的陰暗氣息籠罩在蔣玉珩身上,他就像一條溺水的魚,漸漸被死亡吞噬,呼吸急促起來。
無力之感席卷了全身,蔣玉珩癱倒在地上,眼內滿是絕望與恨意,顫抖著拿出一張傳音符。
“蔣···”
莫鬼鬼三人被這聲勢浩大的雷劫給吸引,去往村子的腳步暫緩。
“蔣盈香?”無嗔瞇了瞇眼,看向蔣城的方向,“到底還是她先晉階,蔣家在九天門的聲望又高上一點。”
“雷劫有些不對,”林舒窈看著上方烏黑之色的劫云。
“哼,有什么了不起,引起這么大的雷劫,萬一過不去不就慘了,”無嗔哼了一聲。修仙界所有人都知道,雷劫的聲勢越浩大,渡劫成功后的異象越稀有,證明渡劫弟子的天賦越高。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舒窈微微皺起眉,“正常修士的劫云是紫黑色的,你們看那,烏黑之色。”
紫黑與烏黑的顏色區分,本就沒那么明顯,加上劫云匯聚了半邊天,烏云籠罩下,更加難以注意到顏色上的變化,林舒窈能一眼看出來,是因為她曾經經歷過。
“當初我跌落小千界,渡過元嬰劫之后,沒有任何異象,事后回憶起來,奇怪之處就在于正中的劫云是烏黑色。”
“還有這種事?”無嗔奇道。
“血咒?”莫鬼鬼思索片刻,方才說道,“以你的天賦,不會沒有異象,是因為中了血咒,業障纏身?”
“我也有所懷疑,但沒證據,”林舒窈無奈道,“這是我第二次見到烏黑劫云,比我那次要浩大,但這是化神劫也不奇怪,就是···若真的與業障有關,為何會發生在蔣盈香身上?”
“那有可能是猜錯了嗎?”無嗔撓了撓頭。
“待會兒不就知道了,”莫鬼鬼遙望著不斷降落的天雷,“應當很快就能渡過。”
李威在外站了一會兒,剛開始還很新奇,很快就有些畏縮,這雷若是劈到身上,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他打了個寒戰,轉身想回屋子,卻見屋門下露出袍子的一角。
“王行哥哥?”
他認出這是王行的外袍,幾步跑回去,將門往外拉,就見王行倒在地上渾身僵硬,七孔流血,臉色青白,眼睛未閉起,如同話本里地獄來的惡鬼。
“啊!”
他先是嚇的大喊一聲,腳下一軟便靠著門跌坐下來,反應過來后連滾帶爬的到了蔣玉珩身旁,嚎啕大哭。
“王行哥哥?王行哥哥!”
莫鬼鬼三人皆是化神修士,耳力極好,夾雜在雷聲中的哭腔聽得分明,幾步來到他的院子,神識一掃便見到倒在地上的蔣玉珩,死狀凄慘。
“蔣玉珩?”無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氣息。
“過去看看,”莫鬼鬼的驚訝也不小,修仙者很少有極胖的,多數都是特殊原因導致,比如蔣玉珩,乃是為了治寒潭的傷,虛不受補,這才胖了起來,很難減掉。
可現在橫死的人,氣息上看確實是蔣玉珩,整個人卻只有之前見到的三分之一,骨瘦如柴。
“你們是誰?”
李威正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被忽然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
“我們是他朋友,這可是蔣玉珩?”無嗔不想驚到凡人,眼睛一轉說道,“你又是誰,為什么和他呆在一起?”
莫鬼鬼蹲下來查看,他已經氣息全無,七竅流血,身上無外傷,顯然是暴斃而亡,只是不知是何導因,一只手上拿著一枚傳音符,另外一只手握成拳,不知拿著什么。
林舒窈蹲在另外一側,剛巧能碰到他的手,以靈氣將手指掰開,露出其中沾著鮮血的殘玉,像是被腐蝕過,已經看不出原本形狀。
李威見他們的 動作,嗷嗚一聲就要上前阻攔,“你們干什么!”
“我都說了,我們是他朋友,”無嗔毫不費力的將他攔住,胳膊環住他的脖子,將他帶回來。
“你瞎說,他明明叫王行,”李威不甘心地蹬著腿。
“珩,拆開來便是王行,”莫鬼鬼打斷了李威的吵嚷,將他左手上的傳音符拿出,靈氣點在上面,立時聽到里面粗重的喘息聲。
“蔣···”
意識到這是蔣玉珩死之前留下的,所有人安靜下來,連李威也怔怔的立在那。
傳音符只發出一個蔣字,接下來便是大段的空白,只有蔣玉珩痛苦的呢喃,可他明明還沒有死,卻不知為何沒有繼續留言,就在眾人以為再沒有言語之時,傳音符內再次傳來聲音。
“盈香,不管以后你知道了什么,好好活著,活下去,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不難聽出當時蔣玉珩正經歷痛苦,話音落下后,莫鬼鬼手中的傳音符也暗了下去,這幾句話,便是他留下的最后的東西。
外面的烏云漸漸散去,方才還是電閃雷鳴,轉眼間便恢復了清朗,天空湛藍如洗,透著一股澄澈。
“蔣盈香進階化神了,沒有異象。”
莫鬼鬼盯著天邊,復又轉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蔣玉珩,心頭升起一絲奇異,這兩者之間,有沒有聯系?
“鬼鬼!”
小白的聲音從隔壁的房間傳過來。
李威隔著窗戶,見一只狐貍咬著地心火蛇出來,嚇的往后退去,靠著門差點跌倒在地,“你···你做什么!”
“就是這種妖獸!”小白沒理會他,將火蛇放在地上。
莫鬼鬼將它提起,放在手中,紅色帶著金冠的火蛇打著轉兒,“這是···地心火蛇?”
蔣家的九皋地心火傳了許多年,其伴生的靈獸,地心火蛇,在修士中也不陌生,是畫符的上好材料,但除此之外,并無其他作用,加之火蛇數量不多,基本被蔣家弟子消耗,流傳在外的極少。
莫鬼鬼只聞其名,未見其身,這還是第一次拿到一條,是以沒能第一時間分辨出凡人界那枚符篆,是由火蛇制成的朱砂所繪。
“蔣家的那個九皋地心火?”無嗔湊過來。
“嗯,”莫鬼鬼拿出裝著獸血的瓷瓶,“當時的望山劍宗與太一宗勢同水火,林時亦作為林家修士,基本沒有可能拿到地心火蛇,拿這枚土墻符,到底是誰給那家人的?”
“千山秘境,土靈根,有芥子空間,地心火蛇···”莫鬼鬼回憶著進入千山秘境的修士名單,一個名字映入腦海,“看來這蔣城,是非去不可了。”
蔣懷良站在山頂,看著平安過來的蔣盈香,終于松了一口氣。
“族長!”
城內匆匆過來一道人影,與蔣盈香幾乎同時抵達。
“怎么了?”蔣懷良先問了過來的人,他認出這是看管魂燈殿的修士,眼內含著警告之色,“這么匆忙?”
蔣盈香沉浸在雷劫之中,沒有留意那修士,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看守的修士眼神飄忽不定,忽地想起剛剛撞上的蔣俟,“就是蔣俟少爺回來了,說是有事找您。”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蔣懷良看出他的心虛,擺擺手。
“二叔,為什么雷劫聲勢浩大,卻沒有引起異象?”待那人走后,蔣盈香見四下無人,終于問出來,“是我的天賦不夠嗎?”她微微蹙起眉,“而且,總覺得雷劫有哪里不對勁。”
“別想太多,你只要知道,現在已經進階化神就好,”蔣懷良安撫她道,“其余不過是一些虛名罷了。”
“可是···”蔣盈香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好了,別可是了,不足兩百歲的化神修士,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可你做到了,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蔣懷良拍拍她的肩膀。
蔣盈香抿了抿嘴唇,點點頭,“對了,我哥呢,秘地怎么沒見他。”
“他只閉關了幾年,便外出游歷了,說什么去品嘗天下美食,”蔣懷良狀似無奈道,“我哪里攔得住他,只能任他去了,不過說起來,好像很久沒傳回消息了,也不知道到了哪兒。”
“這樣,那您幫我讓暗衛留意一下,”蔣盈香點點頭,“我想帶我哥去找清風泉眼,據說清泉對筋脈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