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第兩百二十二章,周媽媽的央請
接下來的日子里,承平伯夫人也沒能輕閑,她可以請客也可以拜客,請帖雪片般的飛來,不管去多少家又意味著大雪紛紛般的回請,如果她是一位出身良好的姑娘,就敢于拒絕幾家、禮遇幾家,可她偏偏不是。
她像嫁個商人掌柜那般,成為伯爵夫人以后,當的儼然是個商人娘子,從客似云來當歡喜的角度上,伯夫人對于任何一家也不會拒絕,遇到重復日子的請帖,就客氣的打發一個管家去詢問一聲,可否改變一個日子,像是人人都愿意答應。
于是,她從早飯后就開始忙碌,承平伯不在了,伯府的里外事情全是她的,離午飯前一個半時辰就要放下伯府事務,梳妝換衣是個時間,提前過去是對主人的尊敬。
從伯夫人的角度可以高高在上,可這位不是沒有出身,而且行使著商人娘子的身份,她時常推銷自家商鋪里進的衣料,新打出的首飾,林家那只為自家人翻新首飾方便的珠寶鋪已經正式有出售的穩定贏利。
伯夫人和老妾還是不怎么穿大紅大黃大紫或者五彩七彩而艷的衣裳,也一改孝期里深藍近黑、濃綠近幽,淺藍、輕藍、粉綠、豆綠這些看著輕快些的顏色,在出門的時候把自己和老妾打扮一新,有時候知道對方家里有小孩子,就把林喜兒和林虎子姐弟打扮成兩個大阿福般的色澤,也是展示自己商鋪的新式樣。
林喜兒如今常在秦氏身邊,跟她學針指和湯水,女孩兒可不就是這樣,這就是她的功課;林虎子在王城上學,茶香給他點心從來慷慨,林虎子時常帶著大批的學友輪流給小樹子送點心,至今躲得過屠巨山的眼睛。
對待下請帖的人,伯夫人稱得上殷勤而不敢怠慢,可她不計較地位和身份,未必其它的人也肯放過,有些官夫人反對秦氏步步跟隨,認為這將助長她家的妾室造反,也確實有些妾室提出伯夫人午后的時辰打個噴嚏也是風向和時尚,自家的主母虧你還是官夫人,你怎么敢不跟上。
請客拜客還沒有超過半個月,承平伯夫人實在掛不住和氣面容,隱隱的想發脾氣。
她不知道有個詞叫邯鄲學步,可她愿意亦步亦趨的學著官夫人的腔調交談,也勉強自己接受官眷們對地位的計較、商人娘子有些很可笑的銅臭談吐,其實伯夫人也還沒學會“銅臭”這兩個字。
她做這么多,僅希望對方也能容忍她一些,比如她去哪里,秦氏就要在哪里,看不起種的花花草草都是非議主人,這點宅門也好民間也好,倒都有這門學問。
望著繼續來的請帖,伯夫人嘟囔著不肯去了,秦氏問她半天,承平伯夫人低著頭細如蚊蚋:“別人還是瞧不起我。”
“瞧不起的是我,關你什么事兒,你還是去吧,官夫人個個都是難纏的,就沒看到王妃家里還有大將軍呢,她們也敢欺凌到頭上,唉,說起來這男人可不一條心,和沒有男人有什么區別,這殿下也不管管,這里面的事兒說起來可復雜著很呢。”
秦氏還是把伯夫人打扮了,多派幾個丫頭跟著,再加上不出城門至少三十個護院,把伯夫人送去拜客。
歸來她指點著林喜兒學針線,家里已經郭舅爺,看上去諸事松一口氣,主管商鋪的林忠、林誠也沒有二心,可是林鵬這種在外行走的還是要結交,林喜兒又人如其名,是個討喜的姑娘,秦氏長天白日也寂靜,她一心一意的教導小姑娘。
學針線費眼睛,又頭低上半天很是難過,半個時辰左右,秦氏帶著林喜兒在家里走走,欣賞花草神韻對刺繡有利,又就便的再采些香花麗朵,把一早丫頭沒有更新的花瓶一一更換,小姑娘最喜歡玩花弄朵,林喜兒跟前跑后伶俐活潑。
門上來了客人,冬巧聽完回話,帶著滿臉的詫異來見老妾:“了不得了,王府里來一位周媽媽求見伯夫人,回她伯夫人出門,她又要見姨娘。”
周媽媽?
秦氏一想就知道她的身份。
人都有劣根性,像是沒人能夠避免,承平伯夫人抱怨著官眷們不讓她帶上秦氏,而她去王府那天秦氏知趣沒去,伯夫人也沒說什么,她敢于帶著秦氏去領殿下賜宴,見王妃嘛,就算了吧,不給人挑眼的機會也罷。
回來后,伯夫人嘰嘰呱呱說上半天的各色人等,秦氏就知道這位周媽媽主管王妃房中各種事情,甚至在一些地方能當王妃的家。
秦氏說著這樣的貴客見我能說什么,冬巧興奮的道:“一定是知道伯夫人聽姨娘的話,所以有話和姨娘說也是一樣。”秦氏停下腳步,先謹慎的白眼兒她,鄭重的道:“丫頭,夫人忙里忙外的,還想著你成親的事情,你可不能亂規矩,夫人是誰,我又是誰,夫人怎么能聽姨娘的話?”
“是是。”冬巧趕緊懺悔,侍候著秦氏來到小客廳上,周媽媽打扮一新,首飾也看得出來鮮亮,應該是平時不舍得佩戴的那些,帶著四樣禮物并不花費,透著精致。
一包子點心是王城最好的商鋪,這樣主人好辯論花費和心思。
一包子果子從王府里拿出來,外面還沒有上市。
再就是一只腌鵝,一條魚干,在這樣的天氣里存放不難,這是身為家下人等能拿出來的禮物,約值個幾兩銀子,又趕著秦氏行禮喊姨娘,秦氏發現冬巧說對了,這位是真的指望自己在伯夫人面前為她進言。
秦氏使眼色讓冬巧安排準備回禮,這是王妃近身的媽媽,只能加倍的回,一面對周媽媽也客氣備至,和她閑閑的聊著。
兩下里一張口,就知道對方滴水不漏,都不是主人,可環境促成她們比一般的官夫人還要得體。
“呵呵,我這樣的人本不敢到伯夫人面前,幸好她出門不在,我本來想的就是見見姨娘,早就聽說姨娘是夫人的得力助手,論年紀還可以指點夫人一二,今兒見著您呢,那是我的虔心到了。”
秦氏笑容堆的無可挑剔:“媽媽您這客氣的,我要坐不住了,您是侍候王妃的人,夫人拜見回來對我說起的,第一個就是您周媽媽,說您能當王妃的家呢。”
她在這句話里加重一下語氣,再就笑一笑:“我可不能比啊,我是個下人。”
“嗨,我能當什么家,我不過也是個陪伴著王妃度日月,姨娘您也是,陪著伯夫人的大功臣不正是您,您再自謙,這里我就呆不住了,哪里有我的地方呢。”周媽媽也笑。
兩個人相對著舉起茶碗,不是送客和告辭,是大家覺得差不多就收手吧,進入下一個環節,有話就說,不可能跑來閑聊天。
“就是夫人提醒我家王妃的那件事兒.......”
秦氏含笑打斷:“我家夫人年青,她只怕不能提醒事兒,倒要王妃和周媽媽時常的提點她才好。”
“呵呵,這倒不敢當,就是說殿下要孩子的事情,唉,這孩子是真的要緊,我家王妃也盼著不拘誰懷上一男半女的,都是王妃的,她高興還來不及,可是送去兩個丫頭,殿下他不肯要,姨娘您說這可怎么辦,拂的不是王妃心意,還有伯夫人和眾位官夫人們的心意在內。”
冬巧準備回禮剛回來,聽到這句驚的眼睛瞪的老大,晉王殿下不要房里人,與我家有什么關系,冬巧怎么也想不通。
秦氏四平八穩的應付著周媽媽,適時露出不解的神情:“這這這......這,可怎么好呢?”
“是啊,把我家王妃急的,這不天天喝著銀耳湯敗火,我們也跟著著急,這實在沒主意,大著膽兒的來求姨娘,是不是請伯夫人帶著夫人去殿下面前也說幾句,夫人年青守節無人不敬,殿下想來也要聽從的。”
周媽媽把臉愈發笑成一大朵褶子。
秦氏笑瞇瞇:“是這樣啊,這事情可真不小,等夫人回來,媽媽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少的回給夫人,請媽媽放心吧。”
周媽媽麻利的跪下來,在秦氏和冬巧都沒有反應的時候,行個大禮,秦氏這回真的驚呆,張大著嘴怎么也恢復不了,周媽媽由丫頭送出去。
冬巧也原地發怔,半晌道:“到底是王府出來的,人家懂得敬重姨娘。”
秦氏在她的這句話里回魂,油然的嘆道:“完了,”
“什么?”冬巧沒明白。
“王妃身邊有位媽媽一天,南宮夫人啊、小宣夫人啊......她們別想進門。”秦氏尋思著:“我還以為舅太太愿意搭個橋什么的,總比南宮夫人總守著城門口見殿下要好看,現在看來舅太太去見一見,也只能這樣。”
冬巧一臉的糊涂:“姨娘說的我后背寒浸浸的起來,為什么我覺得舅太太又親切又和氣,這周媽媽也知禮的很呢,您看啊,她還給您跪下呢。”
秦氏撇嘴:“她指望我當前鋒,又聽出我這年紀不好糊弄,她這是賠禮,哪里是知禮。”
“當前鋒啊,是啊是啊,姨娘我不明白,這周媽媽好生的無禮,殿下不睡房里丫頭,與夫人哪有關系,夫人可管不著。”冬巧急忙忙的想了起來。
秦氏好笑:“你到底是看她知禮呢,還是無禮的那個?”
“我啊,我覺得她就不應該來,我讓回雙倍的禮去呢,如今細觀全程,咱們家可虧了,這殿下不要房里人的事兒,可是不應該的拿到咱們家來說吧,伯爺不在了呢,這是......”冬巧用一根手指頭點住額頭,忽然爆發憤怒:“哪有上寡婦人家里說自家的爺不睡女人這話,姨娘,這是罵人來的,我現在追出去還來得及打她一頓。”
托承平伯夫人愛打人的原因,冬巧也認為遇事就打一頓沒有錯。
秦氏又氣又笑,在冬巧身上拍一把:“你跟著我,我可沒教過你樣的說話,這都是跟誰學出來的,給我全改了,咱們家是伯府,你可不許丟人。”
冬巧可憐兮兮里不服氣:“姨娘,難道我看錯了,沒啊。”
“這是閑事不能管的后續,伯夫人不是管王妃房里閑事嗎?據說當時送給殿下兩個丫頭,想來殿下還是不滿意王妃,所以這周媽媽還擊來了,伯夫人既然插手這種閑事,可不就要管到底。”
冬巧長長的哦上一聲,自己喃喃道:“伯夫人總不可能讓殿下怎么怎么著,那么這是.......”她眼睛一亮的喜笑顏開:“姨娘我知道了,這是王妃給的丫頭不中殿下的意,周媽媽特地來求夫人在南興選幾個小姐姑娘的送進王府,常來往的那些官夫人們時常說的,不就是鼓動夫人送她們家的姑娘進王府。”
冬巧認為自己是個智囊:“官夫人和王妃關系不好,王妃現在想要籠絡南興的姑娘,又不愿意這就給官夫人們顏面,所以剛好咱們家夫人是個中間人......”
秦氏開懷大笑起來:“呆丫頭,夫人是正室,為殿下沒有孩子可以說話,為殿下納妾可不能說話。”
“啊?”
冬巧剛理好的一盤頭緒這就打翻混亂,像滾落一地的絲線,她重新茫然的不能自拔,央求秦氏說個明白。
“這周媽媽啊,還真是個人物,這不是咱們家夫人被那起子厚面皮的慫恿著,拿沒有孩子在王妃面前說話,當時大家都能作證,現場指出兩個房里人,現場送到殿下身邊,不管納了還是沒納,這殿下顯然沒回正房,這殿下一天不回正房,一百個妾生孩子也不成,周媽媽來見咱們家夫人,提醒也好,敲打也好,咱們家夫人都要管這件事情,誰叫前面管閑事兒呢,這后續她也得管。”
冬巧張大了嘴,可以塞得下雞蛋那種。
“姨娘,客人走了的,您還出來,咱們看花去吧。”林喜兒在門外試探著伸進一個腦袋,找找沒有客人,她放心的進來。
秦氏就和她去看花,冬巧趕緊跟上,承平伯夫人出門會客是連軸轉,從中午到晚上不帶停,起更后回來,秦氏說了一遍,伯夫人懊惱的道:“殿下沒有孩子我可以說話,這殿下夫妻不和,我也可以偏向著王妃說話,可是王妃的媽媽央請我說話,這就像派出來的差使,這是打算殿下一天不回正房,就一天是我的差使。”
可見閑事兒不能管,可她一天是伯爵夫人,又一天推脫不開,承平伯夫人悶悶的道:“我累了,可還有許多請帖沒去,我怎么能想個主意去哪里躲兩天的好呢。”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第兩百二十二章,周媽媽的央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