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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九章,熱血

更新時間:2021-04-02  作者:淼仔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第兩百零九章,熱血
林忠說著,梁仁往外面一躥就蹦出去,他剛離開銀安殿,郭喻人等表達過心情跟著來到書房,就在隔壁坐著,梁仁再一蹦進去,目光炯炯有神,沉聲道:“喻人,佳旗,你們幾個商議一下,我采納你們的建議,給魯王府看看咱們的厲害。”

私自來到南興燒殺陰謀是過去不下十幾年里魯王府的手段,郭喻人等自從來到梁仁麾下,就不停的進言“來而不往非禮也”,“忍氣吞聲是小人行徑”,有理的和沒理的話一起進諫,做夢都想著到西咸報仇。

就在梁仁返回王城以前,郭喻人還拉著殿下說這些話。

一個人的個性有先天原因,再就后天造成,梁仁從記事起學會的就是“忍”,他在深宮里不忍就沒法平安長大,忍耐并非指刻意的虐待,認真來說沒有人虐待小殿下,就沒有人把這位小殿下放在眼里,梁仁忍的是悠悠歲月無依無靠,看不到自己的前程。

他來到南興以后也是“忍”,不忍早就被郭喻人等鼓動,沖冠一怒兵馬齊發,而從地理位置上看還沒有到西咸呢,先要和中成省的兵馬打起來。

魯王府在京里一再的挑釁,章樂瑜沖冠一怒的前往,成為梁仁懸掛心頭的第一件大事,換成魯王府、周王府他們,都有在京里保住下屬性命的能耐,罵不贏也全身而退,梁仁他沒有,他直到今天還是忍,直到他忍無可忍。

先有郭喻人等青年將軍們的血書,再有承平伯夫人的不辭而別,梁仁的血性也徹底被調動出來,他瞪著眼睛看著驚喜若狂的青年將軍們,內心里知道必須有個原因出來,這個原因也信心拈來,相當的現成和正當。

“要讓魯王府學會收斂,要保章先生”他在心里默默加上“伯夫人”這三個字:“要保章先生平安回來!”

郭喻人等面上沒有干的眼淚再次奔涌,自愿保承平伯夫人的青年將軍們紛紛想到的是自己的家人,母親伯娘嬸嬸和姐妹們,她們為什么自盡身亡,還不是家無男丁要受侮辱,她們不能給家人臉上抹黑,死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它保護貞潔又周全名聲。

血書是向朝廷、魯王府及天下人明自己的心志,私底下還是鼓動晉王殿下以牙還牙,以拳頭還挑釁。

本能的都認為梁仁忽然答應遠不止“章樂瑜平安回來”這么簡單,可是數年里的愿望終于又能達成一回,郭喻人等抱拳激昂:“保章先生平安回來!我南興不再交出一人!”

我南興不再交出任何一個人,這話讓梁仁引動的怒火更加旺盛,讓郭喻人等自行商議怎么去西咸尋釁,梁仁回到案幾前繼續自己的奏章,想也不想的把這句話添上。

“我南興不再交出一人,若我再受逼迫而無人約束源頭,憑他人野心我決不阻擋,野心之人覬覦的僅是南興嗎?他的眼里應是天下,他年有用我之時,我決不過問。”

想想,又添上一句:“若再無約束,誰給我天清地朗,我還他世代忠心!”

這句大逆不道的話實屬泄憤,梁仁反復念叨著“你逼我反,你逼我反”,最后還是劃掉,重新換上一句囂張的話:“平安送還章樂瑜,否則引天下罵聲。”

這種空談罵戰般的威脅符合梁仁的脾性,他匆匆檢查一遍,提筆抄寫到奏章紙上,勃發的怒氣讓他在頃刻間謄寫結束,交給長安封好,快馬這就奔向京城。

章樂瑜的命,伯夫人的命,梁仁他都要,下一刻他和青年將軍會合,從京里帶出來的驕傲將軍王朗也喊來,王朗的脾氣在京里被人容不下,梁仁受制于魯王一直是他的心頭恨事。

雖有前兩回抗衡魯王,可第一回的勝利發起在西昌尖角城和中成省的巖城、洼城,第二回奚重固的風頭最大,他要不是舅老爺,王朗早就跑到面前罵他搶風頭。

早就存著不痛快呢,總算聽到晉王殿下又要抗衡魯王,王朗高興壞了,擠在青年將軍們中間一聲高一聲低的爭論著,各人都為自己拿出的建議百般回護,這一商議就到三更天,長安送來宵夜,將軍們吵的臉紅脖子粗不肯睡,再加上吃飽了有力氣,接著又爭又吵。

這個時候奚端秀也睡不著,沒有唐氏就如失群孤雁的晉王妃一遍一遍回想貴哥來回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冷笑:“銀安殿上有血書,伯夫人是雜貨店出身,這要不是殿下弄的鬼兒,南興以前的世家子弟認得雜貨店姑娘是誰。”

當自己好哄,晉王他以為自己是傻子嗎?

她也暗暗埋怨貴哥,到底不如唐媽媽利落,貴哥回話的時候銀安殿已經關閉,從殿下到官員都到書房說話,否則奚端秀告訴自己,殿下敢弄鬼,她就敢揭穿,血書敢上銀安殿,她王妃也當前往辯論,揭穿這對奸情男女的偽裝。

按說她現在也可以去書房和梁仁辯論,指責郭喻人等弄虛作假,血書不是出自真性情,可是她掃一眼床上睡著的唐氏,嘆上一聲“唉”。

算了吧,奶娘痊愈最要緊,而等奶娘好起來自己有個臂膀,再去和有奸情的那對男女拼命不遲。

奚端秀大睜著雙眼,一遍遍的想著,一會兒恨不得這就起身去書房,一會兒嘆息自己勢單力薄,月夜,就這么過去,天際放出白光來,新的一天就要到來。

敏銳是巡查御史應該的天分,一早醒來蔡謙明顯感覺到南興王城的空氣里躁動著不安,血書事件僅僅限制在官場,否則民間無限猜測大動干戈,隨之而來的夏季商會將受到影響,戰火綿延之地不會有繁榮的通商。

小二送來早飯,蔡謙拿著饅頭想著不安的來源,房門三長一短的響聲出來,查案名聲在外按說膽量超高的蔡大人一個哆嗦,饅頭和筷子齊齊落下。

他火大的回應著進來,陰沉著臉撿起筷子和饅頭,前紅街蔡大少不敢住顯赫的客棧,哪怕巡查御史費用足夠,他離開高記客棧而相中這家小客棧一直住著,是這家門臉兒雖小卻精潔,飲食家常里帶著天然韻味。

瓜是瓜的味,面是麥的香,米飯里仿佛有日光出現,再加上從容的品嘗,吃一頓飯是一頓飯的享受。

被破壞想當然蔡大人不滿,見到推門而入神情飽滿的青年,他的不滿增加,面前饅頭失去香味,瓜菜失去新鮮,這間房突兀化成死人鋪面,散發著腐爛的氣息。

“你?”蔡謙怒氣大作。

“見過大人,能追隨大人身側辦案,是我關謀的福分。”年青的御史帶著精神抖擻還不算,又在陳述里表達自己的心情。

他的興奮里充滿跟上蔡大人就直奔前程,蔡謙在他的話里眼前發黑,鬧不明白這位是不是又來送自己斷頭臺,蔡御史是能干的,他轉變笑容讓關謀坐下,并詢問一下另一位青年御史名叫江越的在哪里。

那一年被張匯青派往承平伯府商會打頭陣的共三位御史,高勁、關謀和江越,蔡謙那晚出現是他自己的行為,張匯青當時雖是上官,卻管不住蔡御史的腿腳。

后來被晉王殿下扣下的也就是這三位,高勁總想送蔡御史菜市口轉轉,反被蔡謙送走,據丁烏全后來的回信里提到,高勁在北方苦寒之地查拐賣人口案件,天又冷又寒,農作物不長飲食昂貴而且購買不易,丁烏全御史和蔡謙御史暫時得到安全。

誰想到關謀又跑來,蔡謙想想躲不過去,索性把江越也拉進來也罷。

“呵呵,小江也在附近啊,呵呵,”

“回大人,我等幾年前不明不白的被晉王這里的衙門扣押,后來張匯青大人失蹤,我等三人就是證據,說不定張大人現還在南興哪里扣押著呢,高勁力主查這件事情,我和江越也同樣贊成。”

說到這里,關謀放低嗓音:“另外還有一件事關御史臺內奸的大案要回大人,只有大人才能查得明白。”

年青人說得鄭重嚴肅,蔡謙也往前湊湊腦袋,兩個腦袋碰到一起,關謀的嗓音細若游絲:“咱們的上官丁烏全大人勾結晉王,極有可能嫉妒張匯青大人的官職,把張大人殺害在南興。”

蔡謙一本正經的打量著他,目光像十數把篩子,關謀會意,不等他問出來,主動奉上這個推斷的證據:“高勁前陣子查承平伯府和晉王府,據他說已有眉目,然后丁烏全大人強行調他從南到北,高勁十二封公文解釋南興晉王府走私案件的重要性,分別呈送丁烏全大人及咱們所有御史的上官,二位都御史,這公文沒有回應,高勁又托在京里的同窗好友查詢,原來都被丁烏全大人壓下來,大人您想,近來京里沸沸揚揚的不正是承平伯府和晉王府走私的事情,這分明是高大人查對線索,而丁大人強行包庇。”

“走私啊”蔡謙端起下巴,滿面的沉思模樣。

關謀以為他聽進去自己的話,渾身帶著顫抖嗓音也跟著晃動:“大人,這是一樁大案件,卑職有幸,那個有幸”關謀覺得從頭到腳都在打結,他緊張的表達不出原句,御史勾結殿下的案件不可能沒名氣,參與辦案的人員不升職也有賞賜,名聲更是額外的饋贈。

他想.....他想.....他漲得滿臉通紅還是說不出來,青年御史們都佩服蔡謙,想來天大的案件在蔡大人手里也不在話下,而關謀自己查就困難多多,比如高勁的遭遇讓關謀和江越都縮手縮腳。

雖然疑點由關謀提供,可是強行參與的話等于強行討功,關謀臉現在漲成紫色,他想他想.....他還是說不出口。

這種神情仿佛書寫板,各種變化一目了然讓蔡謙收到話到嘴邊的怒罵。

年輕御史們入職總想查大案件,而京里若有若無的引導他們關注“諸王走私”,金殿上坐著的當今、太子府里坐著的太子,在他們的猜忌之下克扣銅鐵兵器,諸王因此產生自行解決的行為,巡查御史也因此變成另一道挾制。

蔡謙不反對這種做法,他反對的是刻意的操縱行為,舉個例子來說,就像他讓丁烏全調走高勁,這就一種刻意操縱,而高勁調查承平伯府和晉王,源自張匯青生前的刻意操縱,張匯青有意引導高勁、關謀和江越注目南興。

連環的刻意操縱造成三位青年御史幾年里毫無政績,并且毫無長進,同時又懷有迫切長進的心情,最后把目光挪到同事和上司身上,丁烏全現在變成他們的懷疑對象,真正的案件沉于民間無人撿拾。

蔡謙面對高勁時隨時掉自己腦袋的心情漸漸下去,他凝神關謀的思緒里想到自己的長輩,他的高祖一生以清正出名,太清正了,所以被株連到皇嗣案里,支持他一生清正的也許就是年青時的熱血激昂吧。

蔡謙倘若沒有熱血,就不會參加科舉,務農、當個鄉鎮的教書先生,日常種一些地養雞鴨,再種些花釀些酒,身邊有妻膝下有子,這日子就不錯,慢慢的過下去也罷。

可他反對盲目的熱血。

君王的猜忌是歷史遺留,而不是歷任當今不曾解決的理由,在這一代一代的猜忌里,再多的熱血也只會變成徒然的阻礙,困住自己再困住他人。

蔡謙看不下去,他長身而起拍拍隨同站起的關謀,望著那張向往和期待的面容溫和的道:“把江越找來,我帶你們查這個案子。”

關謀激動的又訥訥無言,嘴唇不斷的動著只是暫時性失聲,直到蔡謙算完店錢拉上馬,同他踏上前往西咸的官道時,他迸出震驚的話:“咱們不是查南興嗎?”

“傻子,查南興去哪里最快,當然是南興的老對頭魯王府,在京里掀起晉王府走私說法的也是魯王府,誰的證據最多,咱們最現成的拿到”

關謀瞪圓眼睛:“是是是是是是.”一口氣幾十個是出來,內心傾慕到忘記名姓,盤旋的只有一句話,果然跟著蔡大人沒錯,這是明師這是高明之師。

春風吹拂下的蔡謙反復盤問自己是否后悔,蔡家的熱血早在高祖被冤時消磨干凈,他不可能有沖動指點新人的熱血,他僅僅為保住自己的腦袋,不想讓關謀、江越再接著查南興而已,一不小心就帶出張匯青的死因,這可不好。

他蔡家的祖宗還等著自己逢年過節的祭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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