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第一百五十二章,爭與不爭?
慶王不能解決這個場面,望著像個肆虐怪獸的母妃,他轉身向外宮跑去,他要見舅舅,他要找外祖父。
慧妃馮氏出自京中世家,外祖父曾是翰林院有名的學士,不是太子給晉王送去的那家,馮大學士十年前就告老,他的三個兒子兩個是外官,長子馮大人在工部當差,工部負責的是全國工程事項,馮大人也是常年在外奔波,恰好這個月他回來,收到慶王定親消息,馮家兄弟欣然而歸,長子馮大人是第一位到家的人。
聽完慶王的回話,馮老大人和馮大人都是詫異,反問道:“晉王定親奚家,與你何干吶?”
慶王一口氣把母妃的擔心說完,哪怕再三的掩飾,他的失落感也油然而出。
回到幾年前,晉王受封昭告天下,太子梁潮都納悶后宮里怎么會蹦出來個弟弟,但是盤查以后,其母妃受孕日期及產子日期都不缺少,皇帝可以一時興起的睡完了丟下,記錄的官員不敢瀆職,晉王還真的是他們的弟弟。
慶王本來沒有放在心上,看過抄錄圣旨的內容一笑置之,半個時辰以后他坐不住了,緊接著一道圣旨把南興封給晉王,命他即刻趕赴封地。
這兩道圣旨其實一前一后出來的時間還要短,只是傳出宮門的時間加長。
當時唱著歌兒賞著花的慶王急急問左右:“他會去嗎,他都沒有人照應難道有人照應他”
除他玩樂的人里有魯王府的人,就是今天也還有,他們拿著馮慧妃自己堆砌出來的“早慧所以天佑之”這樣的名聲,哄著慶王不要去南興,南興是個災地,誰去誰招災。
聞言,名義上是慶王隨從,其實是魯王細作的人也愣住,他們和慶王真正的隨從道:“不可能不可能,南興這塊地方誰要去。”
慶王真正的隨從也不愿意這位殿下離京,就當時來看南興的日子糟而又糟,哪有在京里有慧妃娘娘的照顧日子舒服。
慶王道:“這是抄錄的圣旨還能有錯?”他站起來:“晉王在哪里,我要去見他。”他這個時候忘記受寵的殿下大可以召來忽然冒出來的晉王。
隨從們紛紛驚慌:“殿下您見晉王要說什么嗎?”
“我要告訴他,南興不能去,到底他是我的弟弟。”慶王見到隨從們不動,他抬腿就要走人。
隨從們把他攔住,說圣旨已下不能更改,而南興那個地方總得有人前往云云,慶王最終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早慧天佑”,老天對晉王殿下自有安排,他沒有去見晉王,而是讓晉王來見他,做一番像模像樣的交待,按隨從的話來說,如果晉王長駐南興,這是個籠絡其實僅僅是魯王府的細作想看看晉王有無得到當今的額外交待,而慶王府的隨從出于自己不敢去而好奇。
晉王沒來。
梁仁出宮就出京,著急去京外接走洪太宰為他安排的幾個死囚,長安、永守、梁文和梁武都是這樣來的,洪太宰一生是京里官員,見過太多的不公平,他無力扳回,也不可能投入自己身家扳回,但是能做件好事兒就做一件,為皇家服務太久,太多的黑暗面令人郁積,洪太宰需要幾件陽光的事兒溫暖自己。
梁仁出宮嚇太子一跳,其他殿下和百官們一跳,也嚇當今一跳,可是洪太宰一直就知道有這位殿下,他尋思著當今不會認真安置梁仁,也就不會安排侍衛這些,不管這位殿下出宮后何去何從,當時洪太宰也不知道梁仁要去南興,梁仁去南興是當今當天決定,當天梁仁就離京,洪太宰就事先把物色好的幾個死囚準備好,梁仁受封出宮隨后就受封南興,就要離京,剛好用上。
梁仁也不想在京里多呆一天,第一天他無處可去,他當晚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殿下們出宮前,府第就要動工建成,梁仁不是,他沒有晉王府,受封后即為長大成人,避嫌于內宮不能再進,如果沒有南興這一件兒,當今也會讓他在外宮借住幾晚,洪太宰亦會安排他的住處,可是有南興了,他為什么還要留在京里。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梁仁迫不及待的要到自己的天地里去,哪怕他是下午離京,不是行人趕路起早的正常鐘點,而他注定不出二十里又要投宿野店,梁仁也不愿意再呼吸一口京中的空氣。
他獨自的去,當晚接出來長安,第二天接出永守和其它的人,主仆星夜兼程往南興。
慶王收到晉王離京的話驚呆住,異樣感令他喃喃,獨自思索好半天:“他這么著急的去,他不怕是父皇許給他兵馬糧草銀兩,還是他另有才能?”
慶王決不能容忍這位弟弟的才能,他進宮和慧妃聊了聊,母子一通忙亂的打聽到梁仁前往南興不但沒有兵馬糧草和銀兩,就是一位殿下封王后正常應該給的賞賜也克扣大半,首先不建王府是不是一筆銀子,住的地方總得管吧,晉王帶走的盤纏數目等于沒有拿到這筆建府的錢。
母子們相視而笑。
慧妃疼愛的道:“我兒,讓他先去,倘若南興是個好地兒,母妃自然為你謀來。”
“是,可是我怕晉王皇弟回不來了。”當時還是少年的慶王還保持著他的純真和善良。
現在的慶王被保護過度也有純真和善良,可是現在的慶王同時擁有嫉妒和眼紅。
慧妃聽完撫著他的手輕笑:“所以啊,母妃不讓你去。”
“是。”慶王也笑了。
也就是因為有慶王的存在,魯王擔心他搶奪南興,在慶王身邊安細作,當晚就密信魯王,南興另有主人,梁仁趕到南興的那天,和南興相連的尖角城外、中成省的洼城、巖城,魯王殿下大練兵!
數年后梁仁向奚重固提出聯姻,就提到這一筆,問:“奚將軍天下有名,為什么不曾過問這般逾越的行徑?”
尖角城是西昌周王的地盤,奚大將軍管不到,洼城和巖城是中成省的,你奚大將軍就在中成省,你卻不管?
奚重固正色的回:“我黃州奚家世受皇恩,安能容忍逾越行為,奈何我不是中成省主管大員,我亦不能逾越的全權指揮中成省,且我知道時練兵已接近尾聲,魯王世子特意前來安撫與我,我當時也不知道殿下那日趕到南興,這是魯王向殿下你的威懾,就算我知道,中成省的大人們不管,我又能怎樣呢?”
奚重固也有他需要考慮的地方,奚家的名聲擺在那里,背后尋他出錯的人也很多,他知道魯王不懷好意,他還知道周王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不在他的職權范圍,他不會刻意出現。
魯王以練兵的方式迎接晉王,慶王知道以后,和慧妃母子拍手相慶,他沒有去南興是件多么明智的事情,此后慶王卻沒有那么高興,事實令他困惑,甚至會懷疑誰才是早慧的那個。
梁仁硬是沒有讓南興的稅收落下一年,南興治理的格局重新出現,負責南興的官員夸贊晉王的聲音漸漸出來,為晉王鳴不平的聲音也漸漸升高,都知道晉王離京沒帶許多的銀兩,而查抄老洪王府的記錄公文也不難尋到。
當今減免南興一定的稅收,也許用意只有一個,讓梁仁壯大兵馬以抗魯王,可是有一點還是好笑,留下銀子沒有銅鐵,總不能披銀子當盔甲,拿銀子當兵器,梁仁警惕萬分,這是迫使他以走私的方式得到銅鐵,就可以得到他的把柄,方便太子梁潮挾制他嗎?
可慶王看不到這點,他的小心眼子里開始不舒服。
再就開始賜婚晉王,這種賜婚超過所有賜婚的格局,每去至少十幾個姑娘,有入宮已然是宮女身份,也有世家里選出來的姑娘。
這令慶王大跌眼睛,繼而憤怒了。
賜婚,還有收回來的,還有晉王相看一圈不要,明年再換一批這種?
慶王和慧妃都不允許晉王的風頭壓住自己,慧妃更加關注未來的兒媳人選,最后把標準定的一會兒比選太子妃還要高,一會兒堪比選太子妃,慶王的反抗就表現在一年一個側妃,晉王選幾年他就選幾年。
梁仁如果早知道慶王這樣想,他也就早早定親奚家,讓慶王自己在選妃的事情上出風頭去,可是兄不娶弟不納的觀點是這種時代固有,民間能找出弟弟先娶哥哥獨居這種,畢竟不是被推崇的觀點。
面對魯王這座壓頂大山,梁仁也做不到顧及慧妃母子心情,直到去年逼迫到毛太宰夫人,慶王殿下終于定親了,梁仁也就可以定親,慶王美滋滋不過半年,就又被晉王梁仁刺激。
此時,面對外祖父和舅父的問話,慶王隱約的提及他這些年的不憤,馮老大人嘆上一聲,和兒子馮大人對視一眼,都是無話可說。
流露出疲倦,馮老大人弱聲的道:“請殿下先回宮安慰娘娘,容臣準備一下,這就進宮。”
走下臺階,慶王回身帶著期盼:“外祖父和舅父這就來哦。”
他走了,馮大人跌坐在椅中緊抿嘴唇,馮老大人問道:“你是怎么想?”
“父親,當初按例送妹妹進宮,您叮囑她兩句話,盡心侍奉,勿惹事端,現在妹妹變成這樣,兒子無力承擔。”馮大人離座躬身。
馮老大人睜大昏花的眼神:“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她現在是娘娘,又有殿下,自有教導的人,你我已然說不動她了。”
這些話出來,直接激出馮大人的不悅:“這有什么好爭的,你強我弱,我弱你強,這是世間常態,奚家強,官家又哪里弱了?再說奚家強并不意味著晉王強,晉王強并不意味著會欺壓到慶王殿下,話說到這里又要重提舊話,當年應該去南興的是慶王啊。”
馮家父子都愿意追隨慶王去南興,特別是閑在家里的馮老大人,他覺得又可以有個地方施展腹中的閱歷和才華,而馮大人在工部,他對于修建城池加固工事胸有溝渠,魯王再橫他能橫得過朝廷?也就只能欺負一下老洪王罷了,若是拿住魯王的把柄,正好請求制裁于他。
結果慶王說“我不去”。
為什么不爭呢?
承平伯夫人又一次悄悄的自秦氏身側下床,八月初的秋風夜里帶寒,年青的人卻無懼無怕,就像她每每想到那天的刺客,這是魯王的手段,可是伯夫人鄙視輕蔑。
星辰閃耀,無垠的灑向地面,它沒區分小草還是野溪,高山還是大河。
沒有人得到不同的風雨賞賜,夜風拂過平坦,也不忽略崎嶇。
那么魯王殿下在風雨滋潤的面前也沒有獨特,他是一個人,和自己一樣。
他是貴族,他野心澎湃都不在伯夫人的考慮之內,仰望星空她想的是魯王也需要金銀財富、一日三餐,那么憑什么他可以要自己的命,而自己不能反抗他?
又想到那個夢,伯夫人不會說“平等、自由、公平、公平”這些,可她知道這些可以真實存在,平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說這個世界有不同于身邊的現實。
伯夫人也不想考究平嬸說的現實藍眼睛白皮膚,而平嬸說的事例依然不符合她的夢,藍眼睛白皮膚輕視黃皮膚的人,不是她夢里黑眼睛黑頭發而且大家互不輕視。
人與人之間存在敬重,也會出現輕視,這是情緒的一種,可是伯夫人的夢里沒有輕視,大家和睦你歡我樂,這是她愿意接受并愿意同化的地方。
呵,魯王殿下,你也和尤桐花一樣需要每天用到錢財,你府上也像晉王殿下那樣擁有商鋪,等著吧,我是承平伯爵夫人,我的本名叫尤桐花,不勞煩你再花錢刺殺我,尤二姑娘打算主動和你過過招,經商之道,低買高賣,抓住時遇,看看你強還是我強?
當你殿下拿不出錢財買刺客的時候,這才是真正的安全。
夜深的這個時刻,不驚動任何人,睡下重又爬起的伯夫人斜倚窗戶,注視風兒竄來竄起,感悟著她下一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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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第一百五十二章,爭與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