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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放浪不羈探契府

更新時間:2020-09-13  作者:李二雕
何以酒歌兩相和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放浪不羈探契府
凌若心中是抗拒回到夢魂族府的,那里盡是有關過往的糟糕回憶。

在常世走了一圈后,她大概懂得何為有血有肉,何為真正的活著。

小時候的凌若,聰明、睿智、冷靜、沉穩。但凡是和夸贊有關的詞語,幾乎全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用別人的話說,她是同輩的楷模、父母的希望、夢魂一族的未來。

可嘆小小年紀,卻背負太多。

外面的贊許不足以讓她感到快樂,相反,讓人覺得痛苦。

“玉郎君……”凌若忽然停住腳步,聲音中帶著一絲疲倦和無助。

“小友,何事?”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其實這句話根本沒有在問別人,而是在問她自己。

再走不遠就回到居住多年的“家”,凌若是否可以逃避,是否能夠放棄?

她等來的是一聲沉靜,和不多見的深沉:“吾之小友,作為前輩、一個過來人,有的道理不得不挑明。”

在紫陽仙府的烏龍后,凌若重新認識了這個人。與榜文中假意描述的“千腳蜈蚣”不同,在心中,玉郎君是美人,也是高人。站在高點,于眾人而言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她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一個人,今日會以長輩的語氣,苦口婆心的勸導她。

凌若抬起頭,目光之中透露著堅忍。

“您請說。”

“呵,其實能有如此感慨還要歸功于小友。”

聞聲,少女滿是訝異,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不確定的詢問道,“我?”

聽到這句話,險些又哭又笑。

怎么可能是她,不愿面對的過往和不被接受的當下,凌若陷入迷惑的深淵,在不解之中無盡的徘徊與掙扎。

“是。”對方將目光望向遠方,長長的吁了口氣。

“人生漫長,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逃避或許可以獲得一時的輕松。但是那些麻煩和困難猶如一座山,不管怎么躲避,它始終都在那里。”

頓了片晌,換了一副語氣道,“要么毀掉它,要么跨過去。”

這一番話,的確值得深思。能得出如此感悟,或許與冥島外圍迷霧中產生的幻境有關。

可是,少女面露難色的看著玉郎君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做不到……”

“呵呵,小友天資聰穎,終有一日能跨越所有困難。屆時,汝才是站在山頂的人。”

“沒想到玉郎君竟還會寬慰人呢!”

如果心中的迷惑不解和矛盾是一團迷霧,方才那一番話語,并不能帶她走出來。即便如此,凌若還是很感謝他愿意聽自己牢騷,愿意耐下心來講道理。

“看來是沒有起到效果。”

的確沒有……只是不愿辜負良苦用心。

“也好,那些話本就不適用于吾等。”

“啊?”聞聲,凌若愣住,一臉狐疑的看向玉郎君,質問道,“既然如此,你說那些干嘛?”

“畢竟要有做前輩的樣子,總不能上來就教后輩放浪不羈。”

原來如此……

“咳。”少女故作正經的輕咳一聲,瞅著紅衣男子詢問道,“那不知紫陽真人是怎么個放浪不羈法?”

“那吾倒是要先問問這位后輩,現在最想做什么?放浪羈不羈的,也得先有一件事做為依托。”

“做什么?當然是救小雪啊。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那只蠢貓……”

“呵,救蠢貓前,倒是與吾說說關于契家,小友都知道什么?”

不論關系親疏遠近,柱族之間彼此都很相熟。這個相熟的含義,不只是相處,還有對每個家族的了解程度。

想要合力做好一件事,就必須知己知彼。

但是如果想進一步知曉更多機密,唯有到族長的位置才可。

冥島上唯一像常世一般注重等級的,大概只有這一件事了——機密分級。

凌若是下一任族長的繼任者,也就是說此時的她對契家知曉的內容,并不會比其他人多。

與之相比,她的內心充斥的不是無奈,而是懊悔。

因為小時候的凌若根本不屑打探任何一族的關系,不喜歡,并且沒必要。所以,明面上眾柱族知曉的信息應該是均等的。然而實際在凌若這里,是遠沒有他們多的。

此刻,她真的想順著記憶的線,回去把自己爆錘一頓。

不過即使知道又如何,按照冥島的規矩是不可以將這些秘密告知外人的。

從前的她不懂這一條規矩的意義,冥島上只生活著冥島人,要么是原著島民,要么是被冥島人帶回來定居的常世人。

前者或許終生留在島上,或許會選擇離開。但是每一位離開的人,都會被剝去記憶,像她當時一樣什么都不記得。

唯一可以激活記憶的可能,便是重返冥島,這一次回歸意味著愿意放棄俗世繁華,徹底安定下來留在島上。

離開的人將會變為失憶的外人,而返回的人則是忠實的島民。

直到玉郎君跟著一起上島,才意識到老祖宗是多么的睿智,竟然算到今日她正面臨的情況。

凌若也因此陷入沉思,小雪性命和冥島的秘密孰輕孰重?

用常世的話說,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所以,果斷的選小雪就對了。

凌若暗自攥緊拳頭,她還有些猶豫。

在回想起過往的一切時,她也曾絕望過、失望過。沒想到會因為貓兒,陰錯陽差的又把自己關回牢籠。

可是這幾天下來,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不會永遠在冥島上。

而且玉郎君又怎么可能愿意甘心永世留存在此?或許在不遠的未來,二人便可以離開,凌若堅信著。

但是正是因此,她才猶豫到底能不能說八大柱族的消息。

說,有什么不能說的!在如此重要的時候怎么可以因為自己的猶豫而拖后腿?再說,在離開冥島之前,先讓玉郎君裝傻充愣一段時間就好。

“那個……”

“呵,小友不必與吾道細節,只問一句,族長會見客人之所在,可知?”

呃……凌若搖了搖頭,一臉心虛道,“說實話…我不知。”

忽然感到自己很沒用,正準備自怨自艾,便聽到玉郎君繼續問,“無妨,誰知曉?”

“除我之外,應該都知曉吧。”

“呵”,玉郎君又輕笑一聲。

但是傳到凌若耳朵里怎么都不像是在笑,更像是一聲禮貌的嘲諷。

“怎么?”

“照吾方才之觀察,不過一個普通拜訪,期間門童連換三個。以此可見,契家族長該是個疑心重、無法心安之人。”

“家父母與族長或與交情,可我……似乎沒有見過。”

不久之前還認為司家是最神秘的柱族,看來在她心中要改了。“可以去找山遠哥哥問,他什么都知道。”

“哦?”玉郎君一副不可置信的好笑表情,“帶吾去?確定?”

“啊…有何問題嗎?”

“有,問題可大了。”

也是,這一趟離島過后,還沒有去見過山遠哥哥。之前的事估計鬧的動靜不小,如今想來怪不好意思的。

過了許久,才終于對著玉郎君說,“現在追上伊瀾,還來得及。”

“追那丫頭作甚?”

聞聲,竟然看到玉郎君的眉頭微微皺起,可見伊瀾那丫頭剛才胡鬧的殺傷力!

“興許,哦不,伊瀾定然知曉去哪里可以找到契家族長。”

凌若坦白的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不料卻換得對方一聲嗤笑。不是輕笑,而是帶著一絲嫌棄意味的嗤笑。

少女不明所以,玉郎君想知道的問題,她不知曉可以問別人去知曉嘛,緣何就被笑話了呢?

“小友不問問為何吾要知曉契家族長所在?”

聞聲,不假思索的問道,“為何?”

“知曉一個地方的目的未必是去,而是排除。”

“排除?”玉郎君是何用意,少女不解的問道,“為何如此?”

她隱約能猜到對方是另辟蹊徑,只不過新尋覓出的小徑究竟是坦途還是坎坷,可就不一定了。

“小友年紀尚幼,在常世江湖走的路還少。有些路,走尋常路到不了。有的法子,太嚴謹正規的沒有用。”

一番言辭下來,可是把凌若聽的懵掉。在她看來,這些話根本就不像是能從玉郎君口中說出的。

“嗯……紫陽真人教訓的是。”少女心悅誠服,作揖以示悉心接受。

“所以,還請真人明示何為不正規的法子。”

“這個嘛,自然是化被動為主動。既然對方不肯見,吾等便沖到眼前去見。”

“呃,原來真人還是個沖動派呢…”一路小驚大驚和錯愕,玉郎君在心中的印象一直在發生變化。

或許因為“真人”二字將人定了型,也或許因為總自稱“吾”而覺得斷代。

無論如何,誰說得道高人都必須是氣定神閑的老頭子?想到這里,師父的模樣在腦海中浮現。

凌若啞然失笑,在心中所想的那些成功被師父這個活樣板兒打了臉。“他老人家”不就是典型的符合世人心中所想的“前輩”和“得道高人”的形象嗎?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從某日在八神肆館的房間里,無意中拽掉他老人家的胡子起…

活潑點好,活潑點好,要不是因為離開冥島而失憶,她根本無法體會當個人來瘋是多么的暢快。

哪怕是在心里瘋,也比無時無刻的壓抑著自己、束縛著自己要痛快的多。

定了會,少女忽的展顏微笑,“行!依玉郎君看,該怎么沖進去見!”

情緒到位,說話才不累。

“在池子里泡了那么久,倒是該活動一番筋骨。”玉郎君十分應景的扭了扭脖子,做出摩拳擦掌之勢。只不過,怪就怪他人生的太美,完全看不出是要去干些偷雞摸狗的行當。

不對,這么說有損玉郎君的完美形象。

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找到更合適的描述。少女瞅著對方詢問道,“啥時候去?”

“這種事,必須要做到天不知,地不知,他不知,而只有我們知。”

必然是不能讓對方知道的,但是做到天地不知,可還真有點難度。

聞聲,少女陷入沉思。而且,玉郎君怎么不回答問題呢……忍不住,便再詢問了一次,“所以,我們何時出發?”

“天黑時。”

“天黑?”少女狐疑的抬頭望天,冥島和魔域極像,并不像常世一般有明確的白天和夜晚。玉郎君口中的天黑,估摸是指沒有光亮、不易被人察覺之時。

當然,她死活也沒想到,作為下一任柱族族長繼任者,回到冥島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夜探!聽起來就很刺激,畢竟上一次這么搞,還是初到海寧縣時,與羅肆至一起抓碗精。

“眼下還有一些時間,我們需要再等一等,等天上的云霧由白及黑時,再行動。”

冥島是一處脫離常規的存在,四時與日夜依靠是繞著島嶼不斷游移的迷霧。在那團莫名氣霧之中,藏著的是對種力量對決后產生的小型裂隙,以及象征黑夜的暗物質與白天的瑩光。

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八大柱族中為何會有司掌四季的能力,在這島嶼上根本無用武之地。

原來,爾冬所屬的寄時族并非在掌控四季,而是在控制迷霧。凌若恍然大悟,或許只有到族長的位置上才會知曉每個柱族能力的細節。

但是對于普通的不知情的族人而言,他們認為這項能力是沒用的。

這將直接導致寄時族在冥島的處境不算太好。除卻虛假的、浮于表面的和諧之外,再無其他。

在這個世間,萬事萬物之所以存在,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會覺得它沒用,要么是還沒有發現用途,要么是發現的時機不對。

提及此處,不由連帶想起伊瀾。

連凌若都沒有想到這位脾氣向來糟糕的大小姐,竟然毫不看重柱族家世,也不顧外人眼色,始終維系著與爾冬兒時的情誼。

這份情誼,或許不像常人眼中要好,也或許不夠對等。因為和朋友相比,爾冬更像是伊瀾的寵物,亦或仆從,總是對她馬首是瞻。

所幸同輩人里沒有性格太惡劣的混球,他也只是不被重視。

要知道在常世,就算你不找事,也總有好事兒的人來找你。

但是只要伊瀾在旁邊有意無意的護著,爾冬就不會真的被欺負。

在接受魂玉的引領回首往事之時,看到兒時的伊瀾與爾冬,竟然還覺得自己過得比她好。

怎么可能呢?

縱使脾氣再爛,也有人寵著,其他人便是不服也只能憋著。

而自己呢,在長輩之間,名聲好,被寄予厚望。在同輩中勉強算是有幾位朋友,可是除卻山遠哥哥待自己最用心,和其他人總是冷不冷、熱不熱的。

“唉!”少女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小聲呢喃道,“有時候,可真羨慕能真性情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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