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酒歌兩相和 第五十四章 地獄無門你自來
城西北部,燕木匠家門前。
“就是這里?”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花草繁茂的低矮泥墻,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時深覺此處生機盎然,是絕境中的希望。
然而如今再看,卻是滿眼生厭。
去你的繁茂,去你的盎然。凌若對著低矮泥墻跟踹了幾腳。
此番本意便是興師問罪來的,禮節?打草驚蛇?根本不在考慮范圍。毒蛇都上來咬人了,還管那些旁的做什么?
凌若利落瀟灑的一腳踹開木門,“燕伍子,你給我出來!”
小老頭滿是驚訝的看著徒兒,女孩子家家的,怎這般暴力?況且,她的身體還未痊愈,用這么大力真的沒關系嗎?
許是動靜巨大,院里面的人聞聲趕忙出來。
凌若踹開門后徑直走進院子,像是此次有師父依靠,底氣足了不少。不管不顧的沖著里面大喊,“燕伍子你好生歹毒,竟要置我于死地。”
按她這嗓門,若是放在鬧市估計能將整條街的人都吸引來。還好這是城北貧民區,人少,僻靜,不怕丟臉。小老頭撫須強作淡定。
沒多會,一位書生模樣的清瘦男子快步走到院中,神情淡定的對著擅闖家中的女子質問道,“小生不才,不知凌若姑娘何出此言?”
凌若冷哼一聲,與燕伍子不過兩面之緣,對方又是如何得知她姓甚名誰?于是振振有詞道,“我看閣下不必謙虛,你我籠統見過兩次,卻是連我姓甚名誰都已知曉的這般清楚,這是‘有才’才是吧。”
燕伍子身形一顫,意識到剛才話中有破綻,強定神色反問道,“既然如此,姑娘又如何得知在下居所和姓名?”
燕伍子是王府夫人委托中的特殊人物,他的消息,凌若的確沒有通過尋常手段得知。縱使沒有何氏這茬,燕伍子此人在市坊間也頗為有名,一則因為出身木匠世家到他這代非要走仕而遭人嘲笑;二則家中藏嬌被人發現有攀高枝之嫌而成詬病。
即便這兩個原因都不能拿到明面上講,還有前日買瓜的無意碰觸。
這根本就是上天在創造二人相識的機會,想不認識多難。
如今,他竟是問凌若何以得知居所和姓名。就這樣的記憶和腦子,還是好好繼承家業當木匠吧,念書走仕確實不適合他。
與燕伍子相關的不是什么好傳聞,廢業轉仕、茅屋藏嬌,無論哪個都不堪入耳。可世道如此,越是想遮掩的,越容易被人扒出來傳。先前想的很明白,做一次小人。她不想在刨根問底時還要處處為別人考慮。
“燕兄的記性怕是不太好,那我就幫你捋一捋。你問我如何得知姓名,買瓜當日我們見過面可曾記得?”
“確有此事。”
“當日燕兄買瓜一事鬧得行人盡知,從三言兩語中得知你的信息并不困難。”
提及當日買瓜一事,燕伍子果然面帶窘色。右手極不自然的放在鼻間摸了幾下。
他自詡機警,當初有陌生人敲門時就覺得事態有變,于是早早留意這位女子。原本以為局勢由他掌控,誰知今日落入被動態勢的人竟是自己。
凌若繼續質問道,“倒是你”,又是走近幾步,直面燕伍子的雙眼,“你我并不相識,不知燕兄又何以得知小女子的姓名呢?”問罷,將身子立在原地,稍許后仰。未給對方回答間隙,又連發一問,“有的事,做都做了,現在不敢承認嗎?”
燕伍子此人不善謊言,從一開口露出破綻起,就知曉已落頹勢。看此情景,怕是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無奈承認道,“在下與姑娘的相遇太過偶然,故而不得不去查詢。可若因此斷定小生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絕無可能。”
看他如此決絕坦然,凌若不禁遲疑了。難道誤會了他?
一手托著胳膊肘,一手捏著下巴思忖。
買兇殺人這種大手筆的事的確不像是他這個窮書生能做的。可若放榜賞金一事與他無關,那又會是誰呢?此事疑點重重,需得重做思量。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那便是燕伍子與凌若一樣都在暗處偷偷觀察對方。
至于薇雨軒軒主為何指認燕伍子是幕后之人……怕是跟那幫“江湖俠士”一樣,他也只是其中一枚棋子。真正黑手還在其后。
二人就這般大眼瞪小眼的面對面站著,皆是不發一言。
正當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刺耳女音,打破二人無聲較量。
“你倒是命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
何以酒歌兩相和 第五十四章 地獄無門你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