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試飛

普通百姓對時局變化并不敏感，許多人甚至覺得日子過得比從前更好了。南六省這兩年的商業明顯比往年有所提高，去年冷颯的汽車廠漸漸在安夏也有了名氣，生意人消息靈通早在去年年底就知道汽車廠即將擴建，因此許多做上下游配套的工廠都紛紛往雍城附近搬遷或直接過來開設工廠。

不僅是南六省，就連外地的商人也紛紛涌入南六省想要分一杯羹。

汽車制造本身就是一個極為龐大的工業體系，即便是傅家再厲害也不可能光靠自己就能吃下整個產業鏈，更何況這對整個行業甚至對傅家自己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些家底豐厚的人也跟著想要開設汽車制造廠，傅家也完全沒有打壓的意思，甚至還給了不少優惠。如此一來商人們更加放心了，來南六省投資的商人也越發多了起來，不僅僅是汽車制造還有更多別的行業。

南六省的江城本身就是安夏幾大出海口和通商口岸之一，擁有大量商船的衛家也在南六省，做外貿的將自家工廠開設在南六省還能省下一大筆運輸費。來做生意的人多了，普通人找工作的機會也就多了，百姓的收入自然也就跟著增加。

因此在西南西北都隱隱有些風雨欲來之勢的時候，南六省的百姓卻都覺得今年是個好年頭。

一個服裝廠的車間里，冷颯在一位女經理的陪同下參觀整個工廠。

一個個年輕女工們端坐在縫紉機前認真的工作，整個車間里除了偶爾有人低聲交談幾句，幾乎只有縫紉機的響聲。

這里是靜姝旗下的一個服裝廠，不過生產的服裝卻并不在靜姝的店里出售而是靜姝下屬的另一個品牌——紅袖。

靜姝的定位是高端產品，需要用到各種復雜工藝和人工手作。而紅袖則相對平價大多數都由機器質量穩定的量產。這是前年離開雍城去外面開拓靜姝市場的孫薇的提議，冷颯畢竟沒有在服裝行業深耕細作的經驗和計劃，這些事情她原本還真沒有認真想過。

經過這一年多的發展，到去年年底靜姝已經在安夏國內有七八家分店。紅袖更是從去年年底就在南六省各個城市扎下了根，慢慢開始往外面擴張了。

今天冷颯來視察的這間工廠是南六省第一家完全用電動縫紉機的服裝廠。

這個時代是已經有電動縫紉機了的，但絕大多數工廠用的卻都還是腳踩的，因為工廠一般都建在相對偏僻地價便宜的位置，而這些地方是很少能夠通電的，而且電費也絕對不便宜。

甚至有些守舊的老鋪子依然還堅持用手工。

“少夫人您看，自從換了電動的機器，咱們這兒生產的效率比從前高了一倍都不止，而且工人比從前也輕松了許多。”經理跟在冷颯身邊笑著道。

冷颯點點頭問道，“新的機器大家用的習慣么？”

經理道，“能在這兒工作的都經驗豐富的老手，提前找了老師傅教導了一下上手很快，大家都說這用電的比原本的老機器好學呢。”就是剛開始知道這是用電的，有不少人不敢動手。

“注意安全，別出什么事。”冷颯道。

經理連忙應道，“少夫人盡管放心，咱們廠子里都是嚴格按照大少夫人提出的規定運作的。”

其實經理覺得少夫人的規矩太多了一點，什么加班時間不能超過多少，最低工資不能低于多少，中午提供午膳都有固定的標準。別家的工廠哪里對工人有那么好？

她們家獨樹一幟很容易遭到別人的排擠，這可不是說有傅家撐腰就能解決的。畢竟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她自然也提過意見，不過看傅少夫人并不擔心的模樣儼然心里有數，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她自己也是女人，靜姝名下的工廠店鋪招募的大部分都是女工，如果不是在傅少夫人手下工作沒權沒勢的她哪怕能力再強只怕也做不成一個工廠的經理。

同樣的，工廠里的女工原本很多不是在家里操持家務給人做零工，就是給人做傭人甚至很多原本是城外種地的。運氣好進了傅少夫人的工廠，只要稍微勤勞一些一個月的工資完全不輸給一個壯勞力。

如今這個時代各種新思想沖擊著，女人自己能賺錢了只要不是性格實在太過軟弱腰桿子也都能挺起來了。

因此上到經理下到普通的女工，對這位傅家大少夫人甚至是對傅家都很是感激。

冷颯在車間里轉了兩圈也覺得很滿意，“八月份嘉州那邊準備建個分廠，有嘉州梁督軍的小姐投資。孫薇希望咱們這邊派二十個熟練工人過去幫幫忙。你這邊方便嗎？”

經理想了想道，“人倒是能抽調出來，只是…咱們廠子里都是女工，要她們背井離鄉的去嘉州恐怕有些……”

并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勇氣離開自己生長的地方的，有時候即便是故鄉有什么不好，但只要不是活不下去只要留在這個地方本身就有一種別的地方絕不會有的安全感。

冷颯道，“你發個通知下去，那邊只借調三個月過年前就能回來。愿意去的來回路費食宿全包，我們這邊工資照發，嘉州那邊的報酬普通工人按小組長的發，小組長按工長發，工長按車間主任的待遇發放。回來之后另外有獎勵，當然如果有愿意留在那邊的也是可以的。”

經理這才笑了起來，點頭道，“少夫人放心，有錢拿肯定會有人愿意去的。”出去一趟三個月就能拿到半年的工資，還要另算獎勵，肯定會有人愿意去的。

冷颯點頭道，“那就好，你看著辦吧。”

之后冷颯又親自去看了工廠另一邊專門為靜姝定制服裝的地方。

這里即便是縫紉工都是手藝最精湛的，更有不少精通各種工藝的繡娘和師傅。

當然他們的酬勞也是那些普通女工的數倍甚至是數十倍。

等到冷颯從工廠里走出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剛出了大門跟在她身邊的袁映就低聲提醒道，“少夫人，大少來了。”

冷颯抬頭果然傅大少坐在不遠處路邊的車子里低頭看東西。

冷颯有些驚訝地挑眉，“他今天怎么這么有空？”傅大少最近幾乎天天都泡在軍中，晚上九點之前能回家都算少見了。據說996是福報，傅大少現在直接修成了597，冷爺懷疑要不是還記得家里有老婆孩子傅大少就直接睡在軍中了。

冷颯還沒走到跟前傅鳳城就已經抬起頭來了，將手里的文件放到一邊推門下車。

“你怎么來這里了？”冷颯有些好奇地問道。

傅鳳城道：“蘭靜說你來工廠視察了，我來接你。”拉開車門等冷颯進去，傅鳳城才自己低頭坐回了車里。

冷颯有些好奇，“有什么事？”

傅鳳城道，“你不是想去廖云庭那里么？”

聞言冷颯眼睛頓時一亮，看向前面負責開車的徐少鳴，“是今天啊？！快快快！快走！”

少夫人的眼神實在過于火熱，徐副官腳下一抽，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子就沖了出去。

“……”被丟在外面的袁映呆滯了。

“……”興奮無比的冷爺：好像忘了叮囑袁映直接把車開回去，徐少鳴動作怎么這么快？

陪著冷颯一起出來的經理看看袁映，輕咳了一聲，“大少和少夫人可能有事，需不需要叫人送你回去？”

袁映抬頭望天，搖搖頭道，“不了，謝謝。我會開車。”

少夫人坐的是大少的車，所以她被留下是為了將少夫人的車開回去，絕不是少夫人忘記了她。

沒毛病！

徐少鳴開著車出了城，一路風馳電掣地往廖云庭的實驗基地沖去，才不到下午兩天就趕到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風和日麗萬里無云。

靠近實驗基地還有半個小時車程的時候，前方就已經有兵馬駐守普通人不能通行了。

雍城附近有很多駐軍，因此普通人發現這里多了駐軍也不會覺得奇怪，只會以為這后面是什么新建的軍營。

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過去，遠遠地就看到一大片空曠的平地上，一架在冷颯看來還有些簡陋的飛機停在中央，廖云庭帶著一群人正在跑前跑后地做著準備。

見冷颯等人到來，廖云庭興奮地跑了過來，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冷颯敢肯定，廖云庭眼中的光芒絕不是歡迎他們，而是看到金錢的光芒。她毫不懷疑，在廖云庭眼中她和傅鳳城大概就是兩個沒有感情的提款機器。

“傅少，傅少夫人，你們可算來了，我們要開始了！”

傅鳳城微微點頭，“祝廖先生試驗成功。”

廖云庭信心滿滿，“當然會成功，上一次試飛之后我們又做了一點改進！肯定會比上次好的。”上次實驗距離這次還不超過兩個月，不過廖云庭這飛機構造還算簡單倒也不難理解。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隨著一聲信號槍聲響起，螺旋槳飛速轉動起來，周圍的氣流都被跟著卷起。

在巨大的引擎噪音中，飛機開始向前方的跑道滑動，加速，最后在眾人殷切地注視中漸漸離開了地面。

地面上的響起了一陣歡呼聲，他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飛機起降了，卻還是忍不住歡呼。

特別是最初跟著廖云庭一起研究的人，他們默默無聞地研究了快兩年了，最后竟然真的實現了當初廖云庭那原本在他們看來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

廖云庭也很激動，飛機他在國外就開始研究了，回國之后也沒有停止過。有時候有些微的成功，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失敗的。自從遇到冷颯之后，他不僅有錢了，而且冷颯給了他更多的思路和想法，讓他許多的疑問都茅塞頓開。

廖云庭很確定即便沒有冷颯只要給他足夠的財力和時間他也能成功，但這個時間可能會需要五年，甚至十年。到時候恐怕真的就會被他的宿敵超越了，畢竟上次他收到唐納德那家伙的電報時他就在炫耀他已經試飛成功了，還嘲笑他回到安夏之后一事無成。

但是現在！

廖云庭信心滿滿，就算唐納德那家伙比他先成功又怎么樣？他的這款飛機各方面性能一定能碾壓他那簡陋的飛鳥！

這次飛機在空中飛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降落回來，所有人都不顧螺旋槳帶起的氣流沖了上去，抱住飛行員齊聲歡呼。

廖云庭顯得穩重了許多，雖然他的眼睛里也全都是興奮的光芒，“怎么樣？！不錯吧！哈哈！我真是個天才！少夫人，你覺得怎么樣？”

冷颯看著得意的廖云庭，遲疑了一下，“真的要我說？”

廖云庭道，“當然，你盡管說。”但臉上卻寫著“我看你還能說什么來，我的飛機天下無敵”。

冷颯道，“呃，速度太慢，噪音太大，機翼太長而且看起來有點脆弱，起降不穩我懷疑多來兩次會出問題，運載量太小這么大個飛機除了兩個人什么都裝不下了吧？只能飛不到一個小時，續航能力明顯也不足。還有……”

“閉嘴！”廖云庭無法忍受對方將自己的寶貝兒貶得一無是處，瞬間忘記了對方的身份。

傅鳳城微微瞇眼將冷颯擋在自己身后，同時也瞥了冷颯一眼示意她適可而止，他覺得廖云庭分分鐘想撲上來掐死她了。

冷颯摟著傅鳳城的手臂，十分無辜，“是你要我說的。”

廖云庭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默念了三遍“這是金主”才道，“難道一點優點都沒有？”

冷颯道，“那倒也不是，就我們目前收集的信息，你這款應該已經是性能最優越的了。但如果不努力改進，很快就會被別人超過啊。我們得到的消息，國外目前至少也有四款飛機已經成功了，其中就有你那位老同學班森.唐納德先生的杰作。”一個東西沒有出現之前很難，一旦出現了更新迭代的速度是很快的。

廖云庭的臉色終于緩和了幾分，問道，“那你覺得要怎么改進？”

冷颯道：“還是之前的問題，發動機，還有起落裝置，如果造型能更好看一點就更好了。當然這個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不要研究一下武器裝載方面的問題？”她可不想真的靠人從飛機上丟炸彈。

廖云庭瞪著她，“我為什么要研究武器？你…你想干什么？！”那眼神就差沒直接說“你是個魔鬼”了。

冷颯無語，“別裝純好嗎，你就是研究這個的，會想不到飛機最終的用途？”

廖云庭嘟噥道，“我只想帶著人上天飛行。”并不想帶著武器去炸別人，他是科學家不是殺人魔。

冷颯微笑道，“那麻煩廖先生算算為了你的研究投入了多少，后期你還需要多少，以及…民用的話，你打算用多少年讓我收回成本？”

廖云庭梗住，半晌才道，“難道不是民用你就能收回成本了？”

冷颯道，“軍用研究當然是可以不計代價的。”

難道廖云庭還指望靠他這完全不靠譜的飛機去做客運賺錢嗎？且不說有幾個人敢上去，就他這個載客量簡直血虧。民用大客機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不利用軍工積累大量的技術和實驗數據，怎么造出靠譜的客機？

廖云庭可憐巴巴地看向傅鳳城，你老婆是個瘋子你造嗎？

傅大少神色平淡，“廖先生的研究還要繼續么？”

廖云庭瞬間忘了冷颯，眼睛一亮斬釘截鐵地道，“當然要！”

傅鳳城點頭，“那就辛苦了，我希望針對夫人剛才所提出的意見，看到一份可行性報告。相對的，財力，人力，資源方面都不用廖先生擔心。”

廖云庭是聰明人，當然明白傅大少的意思。

在人性和科學之間他果斷選擇了后者。氣勢洶洶地道，“我要人！現在的人手完全不夠！”

傅鳳城點頭，“沒問題，半個月后會有七位這方面頗有造詣的學者從國外歸來，另外今年雍城大學新的畢業生也可以優先推薦給廖先生。”

廖云庭這才滿意，“這還差不多。”

傅鳳城道，“下個月，南六省軍械研究所和機械制造所會有三位教授過來，協助廖先生研究。”

“……”你們兩口子都是魔鬼。

傅鳳城和冷颯并不在意廖云庭指控的目光，如果一個事物的發展會成為必然趨勢，那么保證自己走在別人前面就是完全有必要的事情。

畢竟，你不做，別人也會做。即便不用冷颯提醒，傅大少看到飛機的第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必然的未來。

而他也并不認為這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聰明人，跟他的想法一樣的人絕對不會少。

所以，安夏絕對不能在這方面落后于人。

我在豪門當夫人 479、試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