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〇 訴苦

被點名的那個戰士不斷撓頭，顯然是不知道其中要點，看花機關左邊突出那么大一塊，理所應當就握了上去，因為握著彈匣確實看著合理。

“你們是營里的尖兵，該怎么愛護手里的槍你們得知道，多請教請教老兵，老兵不知道的……來找我們，知道沒？別擔心麻煩！”

沐陽好說歹說，才把他們那股倔強勁兒給扭回來，畢竟是新兵，在珍惜今日美好生活的前提下會不由自主地覺得不能給上級添亂。

沐陽看完突擊隊和尖兵隊的訓練，拿出懷里的表一看。

不知不覺間都過去兩小時了，戰士們六點起床、出半小時早操后回去整理內務，整理完可以好好洗漱一番，然后開飯，之后整隊清點人數再去進行軍事訓練。

部隊實力已經打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基礎，不需要每天都有高強度訓練。那樣不但廢糧食，還對身體不好，今天折騰完明天就累趴下。所以軍事訓練時間僅有兩小時，然后兩小時就是政治學習，學習完就是討論，一套流程下來一個早上就這么過去了。

那就該輪到政治學習時間。

沐陽來到一群人團團圍坐的空地上，在后面暗中觀察。

搞了兩小時軍事訓練，看得出來這群偽軍降軍積極性不高，不過也比昨天精神面貌好了不少。

因為早餐非常豐盛，這群平時吃不飽穿不暖的偽軍士兵基本上是平生第一次吃到那么豐盛的早餐，對八路軍的印象一下子就好了不少。不過其中聰明人就猜測，這應該就是八路軍的緩兵之計，誰知道以后的伙食是怎樣的？

當兵的有奶便是娘，但也要一直都有奶。

不過接下來給他們準備的卻讓這些小團體里面的頭頭目瞪口呆。

上面的八路軍長官也不遮遮掩掩，上來就告訴他們這幾天主要搞“三大運動”，第一是對舊軍閥的“控訴運動”，或者叫民主運動。第二是反對封建地主剝削運動，或者叫土改教育；還有一個叫思想還價運動，或者叫階級自覺教育。

還有三個教育性質的，有什么戰爭觀教育、團結內部教育和政策紀律教育。

至于還有沒有其他教育，完全看戰士們能發現多少問題，不斷發現問題就不斷解決問題，底下的舊偽軍一聽就感覺八路軍跟以前的日本人和晉綏軍不同，也愈加認真起來。

“同志們，你們一路走來，或多或少會遇到些許不公之處……當然，這些許可能有恒山那么大。”上面的指導員伸出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比了個“小”的手勢，轉而又張開手臂給人一種龐大的感覺。

“今日你們就把這苦水都給我倒出來，每人都有，正好做個自我介紹，我想知道你們是什么人？來自哪里？家有幾口？有沒有地主騎在你們臉上？又是怎地當的偽軍？”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聽懂是聽懂了，可又不敢說。

“怕什么？你們班長都不在、排長也不在、連長也不在，狗日的小日本都入土了，還有什么好怕？你第一個，說吧。”

指導員很是爽朗地大笑一聲，坐在大頭兵們之中，一看就沒什么架子。

被第一個點到的偽軍愣了一小會，這才磕磕巴巴地開始介紹自己：

“俺……就是俺，家是五臺靈境的，家里就一個妹兒。”一個臉上有幾塊麻子的偽軍開始介紹自己的家室，看起來都有三十幾了。

“老麻子，你不說你家里好十畝沃地嗎？還有縣城里的王二疤子照顧，你這老東西擱著騙咱呢？”旁邊一個年輕的偽軍臉上寫滿了不信。

“呸！”

那麻子偽軍氣得往地上吐口水，臉上滿是憤懣。

“咱要不說家里有錢、有地、有人罩，這連長還不把我皮都給扒了？你說說，你進來的時候，身上的錢都去哪了？”麻子偽軍嘿嘿一笑，不由得反過頭來問他。

“我……”

被反問到的人頓時語塞，臉上的嘲笑之意立刻變成失落。

“你說說。”老麻子偽軍繼續殺人誅心。

“你是不是被連長把錢‘借’走了？我可記得清清楚楚，你這小子帶了幾塊銀子進來，隔天就被連長發現，這就被連長拿去‘保管’了，現在呢？錢還給你沒有？”

“該不會還要收你‘保管費’？保管著你本金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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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那年輕偽軍說著說著就掉了眼淚，淚水不停地順著臉頰往下流。

那可是好十幾兩銀子，當時可是可以換一頭牛犢呢！忒值錢了！結果一進部隊就給當官的直接取走了，他還真的以為當官的只是借去用一陣子就還。

虧的自己老母把家里四畝地賣了兩畝給自己當命錢，地主嫌棄那地太貧，特地壓了幾成價，就是不肯給高價，老母親沒辦法只能賤賣，現在想來自己是真的敗家子不孝子。

“莫說了，莫說了……”

那臉上有麻子的年老偽軍也是沒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也還算好咯！我進晉軍的軍營的時候，團里的團長把新兵全部召集起來，把我們身上全部搜一遍，我身上可是放了一條小黃魚！那可是我冒死從那蔣軍一個尸體兜里翻到的，還不是入了那狗日的團長袋里？”

“虧得我機靈，把兩塊銀子含在口里，不管怎樣哭就是不開口，這才活了下來。”

“團長搜完錢了，又抓了一隊逃兵，是不是逃兵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讓咱每人端著刺刀捅他們一刀。”

此言一出，隊伍里面的偽軍身體都抖了一抖，麻子偽軍所說的基本上都勾起了他們不怎么美好的回憶，而且還是終生的心理陰影。

“那逃兵可慘了！咱當時還是新兵的時候，連只雞都不敢亂殺就讓咱殺人，可逃兵又不是殺我們父老鄉親的日本人，為啥非要殺他們咱都不知道！”

“最后每人找了一塊不怎么重要的地方一刀下去了事，想著這樣應該不會死。”

老麻子一頓嘆息，看得出來他非常后悔。

“后悔啊！我就應該對著他們脖子來一刀！咱一連一百多人一人一刀，還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那些逃兵真是慘，血流到干死為止。”

抗日之晉北小卒 第四三〇 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