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永在 第二百八十九章:改革朝堂和一五計劃(下)
推行內閣五年工作計劃,就是朱允炆準備給內閣加的擔子。
“不僅這十個中樞衙門,包括都察院、大理寺都要有一個指標,五年之內要做哪些事,做不到的,其主官撤職。而同理,你們四位閣臣同樣有各自分管的職責,誰管的那一攤做不好一樣撤職。
超過半數的部堂署衙都沒有實現計劃指標的話,解散內閣!”
朱允炆的目光下,四人都覺得面上后背開始滲出了汗水。
看這架勢,皇帝是打算玩真的了。
“現在是九月底,距離年關還有三個月的功夫,三個月之內,把所有新添設的署衙架子搭建出來,官員胥吏要挑選出來,同時你們內閣這三個月的時間,考慮一下這份工作計劃怎么擬定吧。”
朱允炆淡然的看了他們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如果你們擬的過于簡單,那就由朕來給你們定計劃。”
四人心里都覺得如壓了一塊大石頭般沉重,忙肅容起身:“請陛下放心,臣等必不辜恩。”
落了話,四人看朱允炆沒有什么其他需要交代的,便都躬身告退。
時不我待,他們現在也算是感受到什么叫做火燒屁股了。
尤其是楊士奇,他可還沒過夠這內閣首輔的滋味呢,要是被革了職歸鄉,那哪里還有什么臉面回江西,要知道這主動致仕和被革職完全是兩個概念。
幾個人才離開不久,就有一名宦官跑進來,送上一份來自西南的八百里加急急信。
馬大軍那封勸阻的信總算是送進了南京皇宮。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朱允炆將信付之一炬,冷笑起來:“好一個忠臣孝子,朕還真不舍得殺了他呢。”
西南軍事是大明眼下的重中之重,朱允炆推行五年計劃,能不能成功,西南那邊也是重要的一環。
畢竟南天竺可有著數之不盡的免費勞奴啊。
原始資本的積累是充滿血腥的,同樣的道理,一個國家想要快速的強大,大規模的基建必不可少,而在古代,大規模的基建又往往需要無數的血肉來填充。
除了基于這一項考慮之外,南天竺的軍事價值同樣巨大。
走南天竺往西北方向打,可以直搗黃龍的威脅撒馬爾罕,牽制帖木兒汗國所有的注意力,保障大明漠庭三都護府的穩定起步和民族政策落實。
國家大事為重,這馬大軍,朱允炆一時半會還真不舍得弄死他。
“允熞也在講武堂呆了一年多吧,讓他收拾收拾去一趟,好好在西南前線學點軍務。”
交代完,朱允炆再一次埋首于案牘之中。
他本身壓根就不相信內閣能制定出什么有壓力的工作計劃,所以他得親自出馬,來給這些一二品的頂戴大員加加擔子。
“中樞的管理越嚴,則地方的管理也就會越嚴。”
看著自己親手書成的《大明內閣問責條例》,朱允炆開心的撫掌大笑,跟雙喜不住的炫耀。
“中樞這些部堂署衙管理我大明各地,地方要是不進步,則他們永遠也完不成計劃指標,為了達標他們就必須全力以赴的監督地方布政使司衙門,然后地方布政使司衙門同樣要把壓力下沉到府縣一級,層層施壓下去,則我大明的發展可就要快上許多了。”
政策是從上及下落實的,但是工作卻是從下往上來做的。
基層的衙門一旦憊懶,那么中樞的政策再好也是徒勞。
所以要層層施壓、層層問責!
“中樞這些部堂署衙工作不到位,朕就找內閣的麻煩。同理,各省布政搞得一塌糊涂,內閣就會找他們的麻煩。”
喚來一名小宦官,朱允炆將這份奏本交給他:“去,給楊士奇送過去。”
而當楊士奇在文華殿接到這份上諭之后,便苦著臉喊過其他三人,一一傳遞觀瞧。
“將來的日子,咱們幾位恐怕連喘氣的時間都沒咯。”
這份問責條例之嚴格,就宛如一座大山壓在他們肩膀上一般無二。
“現在別想這么多,先把架子搭起來,然后好好想想這份五年計劃怎么定。”
郁新道:“我剛才找夏元吉說了拆分戶部的事,把他開心的手舞足蹈,也不知道等五年計劃做出來之后,他還能樂出來嗎。”
啥時候當官還要制定計劃指標了,這天底下就算商人也不敢說年年都賺錢,偶有個天災人禍很正常的事嘛。
“那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選出得力的新署衙主官。”
楊士奇托人把吏部尚書朱高熾、都察院左都御史景清喊了過來,跟二人通報了一下這件事。
“新的衙門有商務部、國有資源部、稅務總署以及教育部,這四個新衙門的部堂,你二人有什么建議?”
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
選一個好的主官,才能讓他們內閣省心,不然搞得一塌糊涂,五年期滿,他們才是真的連哭都沒有眼淚。
新的部門、新的堂官、新的政治紅利。
朱高熾和景清二人便都明白,這楊士奇看來是惦記上這幾個位置了。
思忖片刻,才由朱高熾先開口。
“商務部的話,由現任淮鹽轉運使的錢旭充任尚書如何?”
“不行,錢旭不過是一個地方正四品的轉運使,沒有在中樞統管大局的經驗,焉能直擢正二品。”
連考慮都沒有,楊士奇就斷然拒絕道:“戶部左侍郎祁著如何?”
朱高熾就皺起了眉頭,提出了反對意見:“閣老莫不知,這祁著性格憊懶,在戶部這幾年一直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狀態,讓他來擔綱一部尚書,豈不閑散的緊。”
不僅朱高熾不同意,郁新和嚴震直也明確表態反對。
五年計劃當頭,選材當然得選有能力的,誰有能力誰上,不然到時候反要連累他們這些內閣閣臣。
“不如,右侍郎郭資?”
一直對接戶部工作的郁新提出了一個人選,這話一說,連著楊士奇和朱高熾都下意識看向他。
郭資可是個有能耐的人,洪武十八年的進士,短短十年內一路青云直上,自戶部北平司員外郎官至北平左布政使,久在北平的他也因此跟時在北平的燕王朱棣交下了深厚的私人感情。
洪武二十九年,郭資被調回京,而后一直郁郁不得重用,堂堂的北平左布政使只能呆在戶部右侍郎的位置上蹉跎了七八年。
沒人愿意去提拔這個跟燕王關系近便的官員,自然也沒人愿意在朱允炆這個皇帝的面前提起這么一個人。
郁新唯才是舉,也是被這份五年計劃壓得沒轍了。
“既然你們都沒有意見,那就擬定郭資吧。”
楊士奇看這幾個人都沒意見,他也不好霸道的一票否決,只好點頭。
“接下來,稅務部的尚書選誰。”
楊士奇卻是拿出了自己的看法:“現任主管稅課司的郎中李子容如何?”
由主管稅課司的主官擔任稅務部尚書,到也算是專業對口,不過幾人心中還是冷笑起來。
方才還一口回絕朱高熾的提名,說什么正四品不能直升正二品,沒有統管全局的經驗,現在確提議讓李子容來擔綱?
誰不知道這李子容是你江西老鄉?
“國有資源部的話,工部左侍郎盧原質可以。”
說是誰有能力誰上,但如果要都有能力的話,那還是要先緊著自己人來挑。
郁新就推薦了一個浙黨出身的官員,針鋒相對的跟楊士奇打擂。
盧原質是洪武二十一年探花出身,無論是學識能力還是眼下的品軼都原比那李子容要更高。
“盧原質?”
楊士奇冷哼一聲:“此人可是與那方孝孺有故,雖然沒有在當年的求是報上大放厥詞,但終究是與罪逆有牽連之人,陛下恩容,然其德行豈配尚書之位?”
“什么叫做與罪逆有牽連?”
郁新直接就瞪了眼,一句話懟了回去:“方孝孺一案已經蓋棺定論。皇上洞若觀火,所有方孝孺一黨之貉也盡數伏誅,既然眼下這盧原質仍可居朝堂之上,那就足以說明其清白,難不成楊閣老認為皇上有識人不明的地方嗎?”
“郁閣老!”
楊士奇的眼神陡然便冷了下來:“咱們現在是在選材,是為了陛下的五年大計,國事當前,不要動不動就給別人扣帽子。”
對于楊士奇的恫嚇,郁新是決然不怕的,直接回瞪回去:“既然楊閣老還知道陛下五年大計不能荒廢,那就應該以國事為重,盧原質就在工部,由他主管新的國有資源部恰當其位。”
兩人又對視一陣,還是楊士奇先退了一步,但仍不忘給郁新挖坑:“既然有郁閣老一力保薦,那就如此吧。”
人是你郁新保薦的,將來出了問題,你看我找不找你麻煩就完了。
接連敲定了三個人,眼下唯一剩下的便只有教育部尚書一職。
教育事關國之根本,主抓育才大事,誰也不希望放棄這個位子。
“吏部左侍郎黃子澄如何?”
朱高熾開口,便是先推了朱允炆當年的潛邸之臣出來試水。
“子澄雖飽讀詩書,但終其才能只適合讀書,不適合育才。”
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便是解縉,他當年后進翰林院,跟黃子澄就不對付,倆人之間有齟齬。
“我覺得如今翰林學政兼講讀的金幼孜就不錯。”
“金幼孜是建文二年的進士,哪里配得上如此快的提拔。”
一聽解縉要提拔江西黨,郁新和嚴震直都紛紛開口反對。
“我倒有一個人選。”
都察院左都御史景清一直都很低調,前邊幾個人選他都沒開口,唯獨在這時提了一個建議:“禮部右侍郎黃觀如何?”
青史之中,第一個六首狀元!
既然要搞教育,那當然優先選擇學霸咯。
再說了,黃觀是南直隸翰林體系出來的,既不屬于楊黨,也不屬于浙黨,他來當教育部尚書,大家皆大歡喜不好嗎?
楊士奇跟郁新眼神又是交錯一下。
“眼下到底還是五年計劃更重要。”
兩人雖然沒有說出來,但也都各自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可以,便此人吧。”
楊士奇攤開奏本,提筆就寫。
“商務部尚書擬定郭資、國有資源部尚書盧原質、稅務部尚書李子容、教育部尚書黃觀。”
這四個人選,一個是燕王朱棣的故交老友,一個出自楊黨,一個出自浙黨,還有一個是南直隸翰林黨。
什么是皆大歡喜,這就是皆大歡喜。
一個五年計劃逼得內閣幾人雖然在選材上更加的看中能力,但不該他們退步的地方他們還是堅決不愿意退步的。
四個二品部堂,必須大家各占一個,誰也別想一家獨大。
“哼。”
最重要的教育部沒能拿到手,楊士奇的心情自然不好,他的想法是起碼拿下兩個,但木已成舟,他也只好認下。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了,那吏部和都察院簽個字吧,老夫這就拿著去面圣。”
朱高熾和景清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這次能讓楊士奇吃癟可是不容易。
提起筆,唰唰點點的便在奏本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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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永在 第二百八十九章:改革朝堂和一五計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