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驚世大決斗(二)

他依然面無表情，眼中奇特地透出了一抹亮光，嗜殺的亮光！

因為受到楚錚緩步走來的龐大壓力挑釁，荊無命嗜殺與遇強愈強的兇狠不要命本性徹底爆發，使得他的精神、他的肌肉、他的神經迅速調整到最巔峰的狀態，他的劍氣更是以可怕的速度急劇攀升。

連遠在數百丈外的眾人也能感受到荊無命那可怕的劍氣，人人知道大決斗一觸即發，都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透。

數千觀戰的群豪外圍，停著一輛馬車，孫小紅、孫老先生、秦如絢、小公子以及讓空心菜騎坐在自己脖上的狄云，都站在車轅之上，遠遠觀看著這一幕，水笙、戚芳則在馬車里照顧程靈素。其余楊清、趙風等六大護衛都喬裝散在人群里觀戰。

眼看著楚錚和荊無命就要撞在一起，孫小紅等幾人手心里全是冷汗，孫老先生也在抽著旱煙斗，一言不發，只是瞇著眼睛，以超凡的眼力遠遠地觀察著楚錚的步伐，猜測著他的用意。

是的，直到現在，他們這一方沒人知道楚錚到底有什么計劃。

每次問到楚錚，楚錚只是回答：“水無常形兵無常勢，見到上官金虹和荊無命自然會有法子。”

但這時眼看著荊無命的氣勢就要蓄到極限，一旦出手就是驚天動地的一擊，你為何還不出手？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孫老先生白眉緊鎖。

遠在兩三百丈外的荊無命眼中那奇異的光芒卻越來越亮，他的人、他的劍、他的精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這一刻，荊無命有信心能一劍刺穿任何人的咽喉！

包括眼前這個楚樓鈞的咽喉！

就在他握著劍柄的手微微一動，即將發出雷霆一擊之際，楚錚原本精準勻速的腳步忽然快了一點。

就這么一點點的加速，使得他的腳步在荊無命的劍將拔未拔的那一瞬間踏了下來。

整個地面都轟隆地震了震，深深的裂縫從楚錚的腳下向著四周蔓延至數十丈外！

惜別亭四周的氣機驟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肅殺得近乎凝固的森寒殺氣竟被楚錚這快了一點點的一步全震得七零八落！

這種感覺玄妙無比，實力差點的人根本察覺不到，但上官金虹和荊無命這樣的絕頂高手偏偏對氣機敏感無比。

荊無命拔劍的動作下意識地一僵，這一僵的時間短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原本與他心意相通，準備出手夾擊楚錚的上官金虹驟感不妙。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他與荊無命的“聯系”被切斷了！

原本荊無命就因被楚錚龐大壓力激起的戰意完全控制了心神，他越是處于巔峰狀態，越是覺得自己一劍能刺穿楚錚的咽喉，他對于與上官金虹配合的需求就越少。

但上官金虹仍能憑著多年的默契配合他的劍而出手。

不過這一切，都因楚錚那稍快了一丁點的一步而全被震亂了。

因為天地間氣機的驟變，無論是他還是荊無命，都在那一瞬間的生出了異樣感覺，那是如鯁在喉的不舒服感，使得兩人之間原本就異常微弱的默契被逼切斷了。

在這一瞬間，上官金虹和荊無命不再是一個密切無間的整體，而變成了兩個人！

最禍不單行的是，荊無命忽然感覺到一絲有如實質的凌厲劍意，目標正是他的左肩膀、他拔劍的左肩膀！

這同樣是只有絕頂劍手察覺到有人要偷襲才會生出的感應，荊無命的左肩膀立時縮了縮，原本就滯了一下的拔劍式又慢了一分。

絕頂高手之間，這么一分足以分出勝負！

“嗡——！”

劍起如龍鳴，但見橙芒有如流星般激刺而出，目標卻是荊無命露出空隙的右胸。

無邊的劍意帶著濃厚的殺機，快得不可思議，準得不可思議！

這時要拔劍去擋已來不及了，強如荊無命也不得不向后退避，但他退得再快，又怎及得上楚錚刺來的劍快？

龍鳴聲剛剛在空氣中激蕩而起，血花已濺起！

楚錚的赤炎劍準確地刺穿了荊無命的右胸膛，澎湃的劍氣更是直接將他的人都震飛了出去！

荊無命一向死灰色的眼中滿是驚駭與不敢置信，他中劍的部位，幾乎與他刺傷郭嵩陽右胸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楚樓鈞，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劍，這刺入他右胸的一劍！

他是真的要替郭嵩陽報仇解恨！

伴隨著赤炎劍的龍鳴聲，荊無命重重地摔在了數丈外雪花盡散露出的黑色泥地里，胸前鮮血噴涌，他掙扎著要爬起來，但上官金虹的聲音已響起來了。

“你不用起來了。”

他的聲音有如從地獄里傳來，冰冷、幽深，帶著無盡的寒意，清晰地傳入到在場數千人的耳中。

但這時沒人再留意他說什么，所有人還沉浸在剛才那不可思議的一幕中，片刻的死寂后，驚呼聲、喝彩聲、叫好聲才震天地響起來。

人人驚出望外，滿臉激動地歡呼著，雀躍著，甚至有人揮臂高呼：“楚帥威武！”

誰也沒想到，曾在數十招之間便擊敗了嵩陽鐵劍的荊無命，竟連楚帥的一招都擋不住，劍未拔出便被重創、打飛了出去！

而且還要是上官金虹和荊無命聯手配合的前提下！

楚帥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樣的可怕程度？

楚帥果然從沒讓人失望過，不！他一直在創造奇跡！創造誰也不敢想像、不敢相信的奇跡！

那兩百多個“楚帥親衛隊”的姑娘們更是忘情呼喊，拼命地揮舞著手中的旗幟。

這一瞬間，金錢幫籠罩在眾人頭頂上的陰云與壓力幾乎被一掃而空！

馬車的車轅上，孫小紅激動地握緊小拳頭用力揮舞著，秀眸驚喜地睜大著，反復看向倒在遠處掙扎著爬不起來的荊無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如韻臉色平靜，心中同樣涌起了驚濤駭浪。

狄云眼中全是敬佩和自豪，小公子卻是滿臉的驚懼。她忽然發現，這新主人的武功之高，怕是比自己的前主人逍遙侯還在可怕！

水笙一直在馬車里照顧昏睡中的程靈素，聽到外面的驚呼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她從窗口向外看到孫小紅滿臉的崇拜和驚喜，便知道是楚大哥占了上風，嘴角便不禁露出了笑容。

孫老先生緩緩地吐了口煙。

他不得不承認，楚樓鈞這年輕人在戰斗方面實在有著鬼神莫測的手段和創意。

其實他也看得出來，楚錚的實力固然在荊無命之上，但正常單打獨斗的話，楚錚起碼要五十招以上才能打敗荊無命。

取得這驕人戰果的關鍵在于楚錚的對敵計策。

剛才那一瞬，楚錚先是通過腳步的節奏擾亂天地間的氣機，動搖了上官金虹和荊無命的心神，再借助阿飛新練成的“劍意”控制，逼得荊無命露出破綻，楚錚才能一舉將之擊潰！

這當中還包括了讓阿飛空手而至、言明阿飛不參與決斗而引起上官金虹的猜忌、不得不提防著阿飛的計謀，甚至連上官金虹和荊無命之間那默契配合中的破綻也充分利用起來，再加上楚錚本身超凡的劍術……

這是何等大膽、何等天馬行空的手段！

而且那精確得嚇人的時機把握、震散氣機的龐大氣勢，還有那一擊而中的劍術，無一不展示著這年輕人超凡的實力和豐富的戰場經驗！

另外楚錚教導阿飛看枯樹的方法更是孫老先生感到新奇和驚嘆。

阿飛的劍術已達到了瓶頸期，如果他本身不發生改變，始終視劍術為殺人工具，那劍術上想再有突破難逾登天，但就算阿飛想改變，按常規法子得花幾年甚至十年八年的時間才能做到。

所以楚錚讓阿飛看了一整夜的枯樹，從昨晚太陽下山一直看到今天早上朝陽初升，期間并沒給過一個提示。

阿飛看了多久，孫老先生就陪他看了多久。

阿飛看到了風雪的殘酷，看到歲月的無情，更看到枯樹里的生命，看到生命的不屈與可愛，當朝陽紅彤彤的陽光照在枯樹枝頭的那一點青翠嫩芽上時，孫老先生明顯感到阿飛發生了質的變化。

就像是“悟”了一樣，阿飛整個人變得通透起來。

他的眼里多了生命的顏色，有了勃勃生機——生命是最頑強的色彩，生機是最蓬勃的力量。

阿飛解下了腰間的劍。

懂得用劍殺人并不困難，阿飛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這樣的，但懂得如何用劍來救人，就無比困難了。

幸而在感受到生命的偉大后，阿飛終于明白到這點。

他學會了放下，放下劍，也放下了心底里的殺機。

因為知道如何放下，才會明白如何重新拿起。

從那一刻起，阿飛就看到屬于他的劍術的“道”，也掌握了如何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殺氣與劍意。

只要他想，他的視線就是劍，他的精神就是劍——這并非是傳聞中“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劍道至境，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只是一種投機取巧。

剛才阿飛確實如楚錚所說的并沒有出手，他只是看，但現在的他，只需要將視線集中于一點，就能讓劍意異常敏感的絕頂高手產生有劍刺來的錯覺。

這樣的錯覺或者只會產生一次，但對于整場決斗的勝負而已，一次就足夠了。

正是因為上面種種原因，楚錚才完成了常人絕不敢想像的奇跡，僅以一招便重創了荊無命！

孫老先生不得不感嘆和佩服，他簡直不知道楚錚是怎么想到看枯樹而讓阿飛悟出劍道的法子，難道以前他親自做過？

孫老先生收回心思，重新望向遠處決斗的現場。

上官金虹與荊無命的組合天下無敵，但上官金虹終究是上官金虹，楚錚能否繼續延續奇跡，將上官金虹也擊敗？

惜別亭，上官金虹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仿佛對荊無命的重傷落敗半點也沒放在心上，但眼中的似乎有火焰在燃燒，他冷冷地盯著楚錚，一字一句道：“好手段！楚樓鈞果然不愧是楚樓鈞，你果然值得我親自出手來殺掉你！”

楚錚嘆道：“上官金虹又何嘗不是上官金虹，我刺傷荊無命時，你原本可以出手的，但你沒有。這份對戰局的把握能力讓我很是佩服。”

“哦？”

“當時荊無命的氣勢很盛，你為了保持與他的默契配合，便稍稍壓制了自己的氣勢，以他為主，你為副，這樣聯手合擊才能主次分明、無懈可擊。但荊無命意外被我一劍刺成重傷時，你的氣勢未蓄到巔峰，一旦強行出手，未必能取得預料效果，甚至只會徒耗銳氣，被氣勢如虹的我反擊壓制。所以你寧愿眼睜睜地看著荊無命重傷，也沒出手。”

上官金虹盯著他，嘴角忽然泛起了一抹殘酷的笑意：“精彩的分析，就算沒全對，也八九不離十了。很好，你真的很好。這樣殺起來才更有成就感。”

他活動了一下雙手，陰森森道：“我殺了你后，一定會把你埋到我日常辦公的地下，這樣我會在疲憊時想到，我曾殺過一個如此厲害的對手，又會充滿干勁。”

伴隨著他陰寒的聲音，惜別亭開始急劇降溫。

是真正的降溫，帶著死寂氣息的寒意從上官金虹身上散發而出，向著四周彌漫，所到之處不管是泥地還是惜別亭，竟全都覆蓋上一層冰霜！

上官金虹的黃衫之上，更是纏繞起大大小小、無數的圓環，冰霜圓環！

仿佛受到這股可怕的冰寒殺氣影響，天空中黑沉沉的烏云中開始飄落雪花，旋風隨之卷起，眨眼間便變成了漫天風雪。

上官金虹修煉的竟是冰屬性的真氣，而且已達到了牽動天地氣候的超凡境界！

此時上官金虹的情緒仿佛也被冰封，他整個人的皮膚也泛起了冰霜般的冰藍色，詭異而恐懼，渾身上下透出的驚人氣勢，簡直有如真正的魔神下凡，讓人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念頭。

他立于冰霜與寒風之中，睥睨地看著楚錚，如同看著一只螞蟻，隨時可以一腳踩死的螞蟻。

這才是上官金虹真正的實力展現！

我真的很低調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驚世大決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