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帝都舞蹈學院文化教學樓

四樓最西側梯形教室4001

…

梯教4001一共十排座位，每排十六座，被兩條過道分為三列，它其實算帝都舞蹈學院這種小而專的大學里數一數二的大教室。

帝舞2017級芭蕾系四個小班正在上她們芭蕾戲劇表演的戲劇理論課。

2017級芭蕾舞專業共計119名學生，這會4001里160個位置座無虛席，甚至連過道里也都零零散散地加坐著十來個男生。

縱然一堂課多了將近五十名校內蹭課生，教室里卻也只有一個清清冷冷的講課聲和偶爾沙沙響起的筆記聲。

芭蕾舞系學生們心中又敬又怕的翁懷憬教授，毫無疑問正是校訓〈文舞相融，德藝雙馨〉的代言人，翁教授的教學秩序在帝都舞蹈學院可是出了名的“憬憬有條”。

唯獨第7排靠墻左列的位置有些特殊，幾個姑娘在桌底下偷摸地傳著“紙條”。

她們傳遞的實際上是本帝舞手記，新翻開的那頁紙，第一行用溫婉娟秀的小楷寫著：

“馬上下午四點啦！就要下課了！雯雯鼓起勇氣沖鴨！”

第二行則是端莊大氣的正楷，偏偏文字內容卻應和著第一行：

“可不是嘛，還一直慫著呢，資雯童鞋你做完心理建設沒？”

資雯滿臉不耐地提筆回懟了段：

“祝小溪，寧勐你倆不慫？咱課間休息那會，翁教授帶著無線耳機閉眼聽歌時，你倆怎么不上去沖鴨呢？”

她行文字里行間語氣很沖，只不過筆走龍蛇的行書出賣了資雯內心的緊張。

過了好一會那本帝舞手記才又傳回到資雯手上。

祝小溪那邊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以溫婉娟秀的小楷回道：“雯雯，小溪不敢…(˶‾᷄⁻̫‾᷅˵)…”

她還怯怯地在句末畫了個萌物表情。

端莊大氣的正楷則討好著哄道：“我和祝小溪都是小慫包，好雯雯，咱1703班二十九個同學可都指望著你呢。”

闔上帝舞手記，資雯偷瞥著翁教授清麗的側臉，小拳頭在桌板底下攢緊，她默默打氣的同時也不忘提醒自己認真聽講。

“對于一名芭蕾舞蹈演員來說，戲劇的張力與情感的表達能夠促使舞臺上的角色形象更加的充實…”

清清冷冷的授課聲繼續總結道：“所以說…能將自己內在的情感轉化為外在的體驗，是我們芭蕾舞蹈演員所必需具備的一項重要能力。”

叮鈴鈴～叮鈴鈴～

文化教學樓的下課鈴準時響起。

“今天…我們就講到這…下課。”

從沒有拖堂習慣的翁懷憬在鈴響后就適時宣布下課。

她低頭彎腰將教材和講義夾收進自己擱在講臺下的老花款呂Pop in court 中號手袋里。

這個手袋造型類似女款公文包，向來是翁懷憬出門上課裝備里的第一選擇。

起身斜挎好包，翁懷憬從手袋夾層里摸出無線藍牙耳機，同時腳往外邁步。

“翁教授，打擾您一下…”

一道弱弱的女聲讓她戴耳機的動作頓了一下。

翁懷憬的腳步停了下來，她不緊不慢地循聲回頭望去，目光稍稍有些許游離。

“資雯，有事么？”

“星期天…新生軍訓結束…學校有一場…”

資雯低著頭，她期期艾艾地繼續說道：“一場迎新晚會…我們班想出Seve那支舞…”

“嗯？”

翁懷憬揚眉掃向教室后排，擠在6排7排坐著的1703班學生們都安安靜靜地關注著她和資雯。

資雯也望了眼給自己打氣的同學們，小拳頭在背后握得更緊了，她語速變得正常起來：

“翁教授，我和1班的童顏已經在教她們跳了，可我們沒有伴奏，所以…”

“伴奏？那首歌還沒發行，最快要到周六晚…”

翁懷憬的回復音調如常：“目前只有小樣。”

“小樣就可以！翁教授，我們一定能做到不復制、不轉存、不外傳。”

“晚點發你郵箱。”

翁懷憬想了想才給出回復，說罷她重新抬手戴好耳機，又拉開手袋點了一下夾層里的手機。

“耶！謝謝翁教授！”

“守全憬！”

于一片歡呼聲中翁懷憬輕輕飄離開教室。

……

往常有周佩佩陪著，翁懷憬從帝都舞蹈學院的文化教學樓走回萬壽寺路一號院也就十二、三分鐘。

一路上翁懷憬也有意識地在控制她的步頻不要太快。

「看來是佩佩平時走得太慢。」

八分鐘后獨自站電梯里，手握大門鑰匙的翁懷憬這般想著。

……

擰開門后翁懷憬特意確認了一眼，周佩佩還在工作室那邊沒回來。

智珠在握，翁教授先是澹然一笑

只見她飛快地扔下鑰匙；

脫下平跟小皮鞋；

一腳踩進棉布拖鞋里；

又一把扯下頭上束著馬尾辮的皮筋；

順手再將手袋塞進玄關的包柜；

握著手機的翁教授的速度如同森谷麋鹿般，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在陽臺的立式鋼琴邊端坐好。

……

半小時后周佩佩從北鼓鑼巷那邊的工作室回到家。

推開門她便注意到翁懷憬正青絲飛舞著，在陽臺那架立式鋼琴前自彈自唱著：

愛或情借來填一晚

終須都歸還無謂多貪

猶疑在似即若離之間

望不穿這曖昧的眼

似是濃卻仍然很淡

天早灰藍想告別

偏未晚

歌聲雖是周佩佩不太熟悉的粵語，可下午她便從邵卿手機里聽到晏清唱的小樣，也看到了寫得很美的歌詞：

茶沒有喝光早變酸

從來未熱戀已失戀

陪著你天天在兜圈

那纏繞怎么可算短

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

未留住你卻仍然溫暖

……

“憬兒姐，我回來啦！”

置若罔聞，翁教授格外沉醉，她似乎將往日的警惕心全然拋諸腦后。

當然周佩佩也沒有很在意這件事，她眷戀不舍地望了眼陽臺美如畫卷的場景，默默開始收拾殘局。

將那雙擺得有些隨意的平跟小皮鞋收進鞋柜；

拾起鞋柜上的鑰匙和落在地板上的橡皮筋；

再穿上邵卿常穿的那雙棉布拖鞋；

將沒有關緊的包柜重新打開，整理一番再重新闔上。

做完這些后，周佩佩手里捧著一雙37碼的淺灰色棉布拖鞋走到翁懷憬身后，她輕聲地喚著：

“憬兒姐…”

翁懷憬這才意識到周佩佩已經回來了。

“佩佩回來了？卿姐呢？”

她并沒停下手上的鋼琴，翁懷憬的聲音清冷如常。

“卿姐送我回來就直接回家了…憬兒姐…”

周佩佩一邊嘴里答著，一邊蹲下將拖鞋在翁懷憬身邊妥妥擺好才又重新站到她身后。

“你怎么穿著卿姐的拖鞋？”

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周佩佩，翁懷憬有些困惑。

“因為…我的拖鞋被憬兒姐你穿了。”

有些委屈，周佩佩小聲答道。

經過合理腦補，她又試探地問了聲：“憬兒姐是不是可喜歡…可喜歡清哥這首曖昧…所以才這么著急呀。”

翁懷憬這才看到身邊周佩佩擺好的拖鞋。

她往后挪了挪琴凳，翁懷憬低頭望著她自己腳上那雙淺粉的棉布拖鞋。

……沉默……

……還是沉默……

……尷尬地沉默……

……持續地沉默……

突然…一個微微高了兩度的女聲，含嗔薄怒地終于打破沉默：

“佩佩，你平時走路也太慢了！”

翁懷憬側身換上自己的拖鞋，她昂頭蹭蹭回了自己臥室。

「？？？」

尼克楊臉，周佩佩顯然很懵，她委屈而無助：「就算我走路速度慢，可這…跟憬兒姐穿我拖鞋有什么關聯？」

……

直到晚餐準備好，換了身寬松衛衣的翁懷憬才施施然從臥室里出來。

“佩佩，獎金。”

翁懷憬的臉色稍稍些繃。

“~叮咚~”

周佩佩的短消息鈴聲響了。

“憬兒姐，這也太多了吧。”

周佩佩看著手機短消息上的到賬信息，二后面接著五個零。

“雖然你來回學校這段路走得有些…慢，但…其他方面都很不錯…”

翁懷憬端起面前的一小份蔬菜沙拉，她謹慎地斟酌著用詞：“這種小事就不用跟卿姐說…”

「完了完了，已經晚啦…這波我全責沒跑啦…」

似懂非懂卻毫無愧疚，周佩佩小心地偷瞄著翁懷憬，她心里還在回味著剛電話求助，來自邵卿的指點：

“你得適應你憬兒姐偶爾流露出來的傲嬌，畢竟某些人想看還看不到呢，不然你卿姐我為什么喜歡逗她，畢竟傲嬌憬是我眼底最可愛的女孩兒。”

周佩佩暗中偷笑：「衣服是清哥以前的么？原來這就是卿姐說的傲嬌么，傲嬌憬，愛了愛了。」

“嗯，我知道啦～對了，憬兒姐，卿姐說我們選的稿子，清…晏清老師那邊跟我們換過來了？”

周佩佩生硬地轉換話題。

“嗯，曖昧比較適合女聲來唱。”

翁懷憬淡淡地回著。

“這首歌超好聽的，歌詞也寫得特別有味道。”

周佩佩撲閃的眼睛里光芒躍動著。

翁懷憬忸怩著身體想背身單打周佩佩，她艱難地擠出一句：“還行，韻腳用得不錯。”

“憬兒姐，我有在努力想掌握粵語，但是好難噢。”

對翁懷憬身上的傲嬌屬性，認識明顯還停留在淺嘗輒止階段的周佩佩自顧自地說著她心里的憧憬。

翁懷憬拿起餐盤里的沙拉叉輕聲鼓勵道：“慢慢來吧，加油。”

“今天保潔公司徹底將那座宅子收拾了一圈…”

周佩佩點點頭，開始跟翁懷憬匯報起今天她和邵卿在北鼓鑼巷的工作內容：“裝修方案卿姐和設計師那邊也評估過，我們的工作室只需要做一些室內軟裝…”

小口小口地咀嚼著蔬菜沙拉，看似翁懷憬正靜靜在聽周佩佩說話，可她的心已然不知道飄向了何方：

「月到中秋偏皎潔…陰晴圓缺都休說，且喜人間好時節。」

感受著身上舊衛衣傳來的陣陣暖意，隨心念起伏，翁懷憬細長的眉眼間悄無聲息變得桃花泛濫。

「寄言儔侶，莫負廣寒沈醉，后天見…」

……

……

PS：曖昧

原唱：王菲

作詞：林夕

作曲：陳小霞

編曲：陳偉文

收錄專輯：1995年DI-DAR

冷知識：Faye這首曖昧實際上是翻唱歌手黃鶯鶯演唱的一首國語歌曲——情雪，收錄于其個人專輯春光。生活因你火熱 上架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