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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恒遠:三號,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更新時間:2020-06-27  作者:賣報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 第五章 恒遠:三號,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元景帝噎了一下,他沒料到許七安竟是這樣的答復。

每次被他刁難,就高呼著“臣乞骸骨”是官場老油條的風格。誰料,這小銅鑼更干脆利索,竟求死。

元景帝臉色刷的陰沉下去,上位者喜歡說重話來彰顯威嚴,上至皇帝,下至縣令,都喜歡說:給朕(本官)如何如何,否則叫你怎樣怎樣。

這本沒什么,畢竟尊卑有別,臣子和下人只能受著,乖乖領命。

沒想到,這個銅鑼竟然給頂回來了,頂的元景帝一陣難受。

尤其看著變化巨大的許銅鑼,元景帝心里更不高興了,同時感慨脫胎丸不愧是百年罕見的靈丹妙藥。

監正一甲子也才煉出三粒。

元景帝厲聲道:“許七安,你以為朕不會殺你?”

元景帝在位三十六年,帝王威嚴極盛,御書房內的空氣仿佛降低了些許,幾名宦官立刻低頭,不敢仰視龍顏。

能在皇帝面前,泰然自若的只有魏淵。

許七安當然不會繼續頂撞,心里不慌,一改剛才沖拳出擊的風采,變的唯唯諾諾,道:

“陛下恕罪,卑職在云州保護巡撫大人,與叛軍戮戰,斬敵兩名人。

卑職在云州嘔心瀝血,破了布政使宋長輔勾結巫神教一案,還都指揮使楊川南清白。

“以上種種俱微不足道,卑職絕對不會拿出來邀功。至于桑泊案和平陽郡主案,卑職早就忘了,絕不會舊事重提。

“只是卑職元氣大傷,神思衰竭,醒來之后便時常頭疼,實在無力為陛下分憂啊。”

元景帝盯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狠話。

這小銅鑼故意扯一大堆的案子來凸顯自己的功勞,先把自己功臣的位置鞏固,再以身體不適來搪塞推脫,已經深諳朝堂官話的技巧了。

魏淵當即道:“陛下,許七安不過一個銅鑼,即使能力再強,但精氣神耗損嚴重,他的生死自然不足為惜,但耽誤了案情,讓福妃無法沉冤得雪,那才是大事。”

頓了頓,他看向許七安,道:“你且回去安心養傷,陛下不會差遣餓兵的。”

皇帝不差餓兵......

元景帝看了魏淵一眼,略作沉吟,道:“許七安,司天監養神的方子要多少有多少。靈寶觀同樣不缺靈丹妙藥,你身體不適,朕可以賞你幾枚丹藥。

“你在云州的功勞,朕記在心里,有意封你為子爵。皇恩浩蕩,莫要辜負。”

說到底,許七安只是一個小人物,還不值得元景帝刻意刁難,內閣提議撤銷封爵,元景帝便順水推舟。

但眼下要用許七安,元景帝不介意給點好處。不過心里很爽,他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

“謝陛下隆恩,陛下英明神武,千古一帝。”許七安大聲說。

元景帝微微頷首:“朕要盡快得到案情真相。”

“卑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見小銅鑼如此識趣,元景帝心里舒服了些,淡淡道:“退下吧。”

與魏淵并肩離開御書房,走在空曠的廣場上,魏淵瞇著眼,目視前方,笑容淡淡:“學到沒?”

“學到了。”許七安道。

他是真的學到了,而不是以前讀書時,老師站在講臺敲擊黑板,問:你們都學會了嗎。

他睜眼說瞎話的大聲回復:會了!

魏淵要交他的道理很簡單,皇帝也是人,皇帝也有弱點,也有受規矩束縛,不是隨心所欲,肆意妄為。

同時,皇帝不是萬能的,皇帝也有需求,只要你擁有他“需要”的東西,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就比如這次,三法司上下推諉,拖延案情,元景帝能怎么辦?頂多就是懲罰,但不可能真的罷官,或者斬首。

在這樣的背景下,連破數起大案,得罪許多官員的許七安,正是絕佳的查案人選。

既然皇帝想用你,那么合理的為自己爭取利益是必要的操作。

而一旦成為子爵,許七安象征性的做一些努力,但因為“能力不足”沒能破案,也合情合理。

畢竟他又不是仙人。

那時,元景帝的憤怒是可以預見的,但彼時已是子爵的許七安,頂多就是受些懲罰,杖責啊,罰俸啊,甚至降職。

但爵位不是說剝奪就剝奪的,爵位是朝廷籠絡人心的手段,必是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才能被授予。

相應的,剝奪爵位的條件也很嚴格,絕不是皇帝說剝奪就剝奪。否則,爵位就太廉價了,如何服眾。

至于元景帝會不會賴賬,許七安和魏淵沒想過,堂堂一國之君還不至于這般無賴。即使元景帝想賴賬,許七安一樣可以拖著案情。

上有計策下有對策。

“許大人請留步。”

身后傳來尖細的叫聲。

許七安和魏淵駐足回望,是元景帝身邊的老太監,小跑著追上來,手里握著一塊金牌。

“這是陛下御賜的金牌,許大人可以隨時入宮查案,不過必須有宮里的當差陪伴。”老太監奉上金牌。

許七安接過,掂量一下,分量很足嘛。

這塊金牌和他以前收到的金牌不同,金牌正面多了一個“內”字,是可以在皇宮內行走的金牌,級別更高。

“勞煩公公了。”許七安拱手。

老太監點點頭,沒多說什么,轉身返回。

“公公稍等。”許七安又喊住他。

老太監回身看來。

“陛下隆恩浩蕩,本官今日就要開始查案,請公公派個當差于我。”許七安道。

當差是級別最低的太監......用“太監”這兩個詞不準確,太監是一種身份、職位。

當差是級別最低的......斬草除根之人。

老太監很欣賞許七安積極的工作態度,臉上笑容頓時濃郁了幾分,問道:“咱家多嘴問一句,許大人準備從何查起?”

許七安咧嘴笑道:“從臨安公主身上查起。”

老太監返回御書房,俄頃,一位年輕的小宦官奔出來,對著魏淵和許七安行禮。

許七安點點頭,送魏淵到宮城門口,然后在當差的陪伴下,轉道去了臨安公主的韶音苑。

韶音苑。

蕭條的后花園,臨安坐在亭子里,望著沉凝的池水發呆。

池子里的水昨夜結了冰,此時在暖陽的照射下,漸漸融化,只有幾塊浮冰殘留。

半旬時間,臨安清減了許多,圓潤的鵝蛋臉都顯得有些瘦削,桃花眸原本是水靈靈的,略帶迷蒙,看誰都是媚眼如絲的。

現在缺了些神采。

從小到大,除了被懷慶揍過,她一直無憂無慮,順風順水。

因為元景帝修道的早,子女雖不少,但也算不上多,皇子皇女之間的勾心斗角沒那么厲害。

再加上胞兄是太子,自身又會撒嬌,婊里婊氣懂的討人喜歡,所以一直順風順水。

但這幾天接連不斷的噩耗,讓她心里積郁,大受打擊。

今天剛在母妃那里哭過一場,母女倆憂心太子的前途,回來后臨安就坐在亭子里想事情。

如果是懷慶的話,肯定無比堅強,她是那種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的女人.......太子哥哥肯定不會做這種事,但誰會陷害他呢.......四皇子,懷慶的胞兄?

臨安心里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她是沒懷慶聰明,讀書差,背經書還要太傅用竹條打著板子威脅,才肯委委屈屈的噙著淚背幾篇。

但她不蠢,在篤定太子哥哥是冤枉的前提下,只要動動腦筋,想一想太子哥哥被廢的話,誰得利最大,

可疑人物就立刻浮出水面。

一念及此,臨安眸子稍稍靈動起來,積極開動腦筋,想到了很多問題。

比如,四皇子是怎么暗中殺害福妃,嫁禍太子哥哥。比如,他的同黨是誰,皇后?懷慶?

等等。

然后,越想越困惑,越想越混亂,泄氣的一拍腦袋。

“如果他還在就好了,肯定“唆”一下就能破案。”臨安跺了跺腳丫子,怒道。

但下一刻,她臉色突然垮下來,眉毛聳拉,失去了精氣神。

可是.....他已經不在了啊。

“殿下,殿下。”

一名佩刀侍衛,腳步匆匆的奔來,在亭子頓足,抱拳道:“銅鑼許七安求見......在前院等著。”

臨安的反應,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棍,懵住了,大概有個三四秒,她霍然起身,疾步走到侍衛面前,美眸死死瞪著:

“你,說什么?”

“銅鑼許七安求見。”侍衛重復了一遍。

血氣一下子沖到面門,臨安前所未有的暴怒,奮力抽出侍衛的佩刀,咬牙切齒道:

“狗東西,連你也敢戲耍本宮了?太子還沒被廢呢。”

她暴怒的真正原因是侍衛拿許七安開唰。

侍衛連忙后退,這要是被砍了,那也太冤枉了,邊退邊解釋:“真的是許公子,許公子來了,就在前院,殿下一看便知。”

臨安手里的刀都沒丟,急匆匆的奔向前院。

遠遠的,許七安先發現了紅衣似火的裱裱,一看她提刀上陣,氣勢洶洶的架勢,嚇了一跳。

心說我好不容易從鬼門關里闖出來,姑奶奶您打算把我送回去?

他立刻收起取悅臨安的小玩意,躲到假山后面。

“許七安在哪里,許七安在哪里?”

臨安提著刀,在前院左顧右盼,根本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明亮的眼睛,逐漸黯淡。

“殿下,許大人,在假山后面呢。”當差的宦官低聲道。

臨安的桃花眸瞬間亮起,殷殷期盼的走向假山后面,果然看見了那個......許七安?

她愣了一下,眼前這個人,陽剛俊朗,眉毛飛揚,眸子燦燦有神,鼻子高挺,嘴唇線條如刻。

緊接著,臨安就被許七安手里的兩個提線人偶吸引了。

那是一男一女,女子是大家閨秀的穿衣打扮,男子是一位穿甲的英武大將軍。

許七安咳嗽一聲,操縱著英武大將軍,沉聲道:“殿下,卑職從韓國整容回來了。”

接著,他換上尖細的聲音,操縱著女子:“韓國是哪里呀。”

英武大將軍:“哦,是云州,卑職說錯了。”

女子:“你不是死在云州了嗎。”

英武大將軍:“本來是死了,但卑職心心念念著公主殿下,感動了閻王爺,便回來了。”

女子:“哎呀你討厭死了。”

臨安覺得有趣,噗嗤一笑,忽然感覺臉上冰涼,不知不覺間,淚水無聲漫過臉頰。

她覺得丟臉,急忙轉過身去,羞怒解釋:“今日的風有些大,卷著沙子迷了眼睛。”

作為一個性格活潑,嬌氣,愛撒嬌的姑娘,她其實很吃這一套。又因為缺乏感情經歷,辨識渣男的水平差勁,所以渾身上下都透著招渣氣息。

當然,許七安絕對不是渣男。

許七安笑道:“奇怪了,沙子怎么只迷公主的眼睛,莫非是因為公主生的漂亮?”

被揭穿的臨安怒道:“狗奴才。”

“卑職不是狗奴才。”

“你就是狗奴才,狗奴才許七安。”

“狗日的臨安。”

“狗,狗什么?”臨安公主不知道“日”是一個動詞。

“沒什么。”許七安欺負她聽不懂家鄉話。

“你剛才是罵本宮吧?”臨安板著臉。

“不,那是我對公主最深切的期盼。”許七安一本正經的回答。

從假山后出來,裱裱把刀還給侍衛,帶著許七安進了大廳,那名當差的跟在身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二公主。

二公主漂亮靈動的眸子紅腫,明顯是剛哭過。

入座,宮女奉上茶水、點心,許七安揮了揮手,道:“小公公,你先退下,本官與公主有密事相商。”

“這.....”小宦官有些猶豫。

“滾滾滾!”裱裱柳眉倒豎,嬌斥道:“本宮與許大人有話要說,輪得到你旁聽?信不信將你拖出去杖責一百。”

小宦官無奈告退。

“他怎么跟在你身邊?你怎么活著回來的,懷慶不是說你死了嗎。”

裱裱看著小宦官的背影跨出門檻,消失不見,把目光轉移到許七安身上,漂亮的小臉露出笑容。

“他是來監視卑職的。”許七安喝了口熱茶,吃著糕點,在御書房等了一個多時辰,錯過了午膳。

“至于怎么活著的,這個就說來話長.....”

他把云州案的經過講給臨安公主聽,稍稍做了改編,當然,改編不是亂編,所以許七安只是美化和凸顯了自己的作用,降低了其他人的存在感。

臨安最喜歡聽書了,開始津津有味,漸漸身臨其境,聽到許七安徹夜不眠的解開了暗子周旻留下的謎題,她小手猛拍桌面,大聲叫好。

她身子前傾,托著腮,專注的聽著。

許七安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公主殿下的胸脯,難免有些失望,臨安和她長姐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的。

不能讓桌子承受壓力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聽到有女鬼來迷惑許七安等人,兩位同僚慘遭迷惑,而許七安憑借自身的堅定意志,不為所動,裱裱表示很欣賞,夸贊說:不愧是本宮看重的人吶,本宮當初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

許七安表示謝過公主殿下的慧眼識珠,心里吐槽,你不是為了和懷慶爭風吃醋才強行招攬我的嗎。

最后,許七安開始講述自己一人直面千軍萬馬,被數千人圍困,面臨箭矢如雨,槍戈如林的困境,半步不退,斬敵兩百,最終撐到援軍到來。

裱裱聽的潸然淚下,鼻子都哭紅了。

“殿下,你是沒看見當時的場面,卑職一聲吼,那千余叛軍嚇的肝膽欲裂,是硬著頭皮與我纏斗的。要不是我當時狀態不對,他們一個都別活。”

裱裱用力點頭,很相信。

畢竟許七安的事跡,她之前聽皇兄說過,大家都說許七安是壯烈殉職,拯救了巡撫和打更人衙門的金鑼。

吹完牛逼,許七安想起了正事,道:“對了,我這次進宮,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徹查福妃案的。”

裱裱眼睛驟放光明,喜滋滋道:“本宮就知道,你回來就好啦,你回來就能為太子哥哥洗刷冤屈。”

“我永遠為公主效力,做牛做馬。”許七安誠懇道。

刷了一波臨安的好感度。

“有幾個問題想問公主,福妃長的如何?”

“自然是極美的。”

元景帝真是暴殄天物啊.....許七安心里感慨,又問道:“太子,好色嗎?”

“當然不好色。”臨安一口否決,道:“除了太子妃之外,太子哥哥的側妃、庶妃、姬妾等等,加起來也就十六人。”

許七安心說,我特么果然是好男人,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許七安!

“有酒后鬧事的先例嗎?”

“沒有。”

“喝的是什么酒?”

“百日春,補腎壯陽的酒。是皇后送到我母妃那兒的,你說是不是她陷害的?”臨安小聲說。

許七安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

臨安大喜,嬌聲道:“你明白什么了?許寧宴你破案了嗎。”

許府。

心力交瘁的許二郎沒有立即回書院,今日是二月十日,再過五天就是春闈,完全沒有回書院的必要。

這幾天安心待在家里,等待科舉來臨。

午膳過后,幫父親許平志送走許氏族人,心力交瘁的許二郎一點都不想讀書,只想回房間大睡一覺。

但門房老張匆忙忙的跑進來,說道:“二郎,門外來了一個和尚,自稱恒遠,想要見您。”

“恒遠?”許二郎皺了皺眉,覺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來了。

他一個儒家弟子,不信佛,與佛門也沒任何交集。

“他還說,和您是熟人。”門房老張補充。

許二郎“呵”了一聲,看向許平志:“爹,許是見咱們家有白事,來做法事的。您準備些銅錢打發了吧,我要回房歇息了。”

門房老張取了一錢銀子,走出府門,把銀子遞給魁梧的中年和尚,道:

“大師,府上不需要做法事,您請回吧。”

恒遠大師一邊擺手:“貧僧不是來化緣的。”

一邊誠實的接過銀子,道:“府上二公子,真的不見貧僧嗎?”

三號怎么回事?

雖說素未謀面,但屢次相助之恩,以及他堂兄許七安的情分,不管怎么樣,都應該見自己一面,讓自己進去看許大人最后一面。

嗯,他可能覺得自己身份依舊是秘密,覺得貧僧未曾意識到他的真實身份,所以故作不識?

呵,真實小覷貧僧的智慧了。

恒遠和尚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然后走到一邊,從懷里摸出地書碎片,以指代筆,傳書道:“金蓮道長,可否為我屏蔽其余人,我有話想對三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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