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驚雷

路開提起劍，指向雷清楊。

看到路開的起手式，大堂之上，響起一片嗤笑之聲。

“外行外行，果然是外行，劍不是這么拿的！”

有弟子嘲笑路開握劍的姿勢不正確。

路開完全不受周圍眾人的干擾，他持劍的手很穩，沒有一絲一毫的抖動。他周圍的空氣，仿佛隨著他的靜而靜止。

在那么一瞬間，眾人恍然有一種路開是個高手的錯覺。

錯覺。

僅僅只是錯覺而已。

一個弟子笑道：“別看，這家伙裝高手還裝得挺像，不知道他底細的，恐怕真會被他唬住。”

一個弟子說道：“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凡無命捶了捶額頭，輕聲說道：“此刻你爬得越高，一會摔得也就越慘。不早不晚，你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犯頭疾？”

和凡無命抱著同樣想法的，還有柳葉、趙鯤鵬。

站在一旁的雷默稍微冷靜了一些，他開始思考，到底該怎么做才能夠制服雷清楊。至于路開和雷清楊的比試，他一點都不關心。

結局很明顯的比試，讓見多識廣的雷默提不起半分的興趣。保護路開，他相信有三大高手已經足夠。

路開在他感受到周圍的空氣足夠靜的時候，手微微抖了一下，他周圍的空氣，像水波一樣，跟著震蕩了一下。

這個動作極快極為輕微，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動作，甚至連路開對面的雷清楊都沒有注意到。

雷清楊確實沒有花很多的注意力在路開的身上，她更關注的，是呈三角站位的三大高手。

雷默卻仿佛感應到了什么，疑惑的向路開看去。

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感受到空氣的震蕩，路開知道，此刻他身體與劍、與周圍的環境，已經完美的融為了一體，接下來的一劍，他必然能夠發揮出它的全部威力。

高手，追求的就是絲毫不差的完美。

他看了雷清楊一眼。

當路開發現雷清楊的注意力并沒有完全投入進這場戰斗的時候，微微有些失望。

隨即路開就釋然了。

雷清楊本就是一個不配作為他對手的人，所以，他也不應該對雷清楊抱有能與他巔峰對決的希望。

高手總是落寞而孤寂的。

路開不想讓自己的一劍刺得不明不白，他不得不開口提醒雷清楊道：“我要出劍了。”

雷清楊冷冷的看著路開，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驚雷九劍，初聞！

“噌！”

路開一劍刺出。

劍光一閃。

劍意向潮水一樣，以極快的速度涌向四面八方。

“嘭！”

一瞬間，一聲驚雷在每一個人的腦中響起。

驚雷在沉雷宗一眾弟子的腦中響起。

在柳葉的腦中響起。

在趙鯤鵬的腦中響起。

在凡無命的腦中響起。

在雷默的腦中響起。

亦在雷清楊的腦中響起。

雷清楊一陣失神。

路開的劍已到眼前。

雷清楊一驚，急忙舉劍格擋。

路開一劍刺在雷清楊的短劍之上。

“叮！”

一聲脆響。

雷清楊倒飛出去，重重砸在沉雷堂的墻壁上。

“咣當！”

短劍落在雷清楊的旁邊。

安靜。

整個沉雷宗陷入一片安靜。

落針可聞。

“咕嚕。”

這是吞咽口水的聲音。

“咕嚕、咕嚕……”

這是更多吞咽口水的聲音。

慢慢有人回過神來。

“我……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驚雷的聲音？”

不太確定。

他不太確定，外面晴空萬里，哪來的驚雷？

“我……我好像也聽見了。此刻我的腦海中，還有嗡嗡嗡的響聲。剛才驚雷響起的一瞬間，我甚至有一種腦袋快要炸掉的恐懼！可怕！”

有人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驚恐的眼神，看著路開說道：“在他出劍之際，驚雷響起。難道……難道是……是他……”

“咕嚕！”

吞口水。

狂吞口水。

有人想著驚雷，有人卻看著飛出去的雷清楊，眼睛發直：“清楊師姐竟然……竟然被他一劍刺飛了？位于修者境界的清楊師姐、身為仙宗的清楊師姐，竟然被一個凡人一劍挑飛？”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了什么？他……他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么？”

“清楊師姐竟然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眾人看著路開，腦袋一片空白。

站在大堂正中的路開，手持長劍，身上自有一種卓爾不群的氣質。他看了看手中的長劍，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久違的劍客的感覺。

他能夠感受到，手中的長劍，劍身全是森冷的歡快的氣息。

這本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長劍，握在路開手中，仿佛就有了生命。

路開不由得想起曾為劍客的那些歲月，此刻握劍四顧，時空更迭物是人非，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眼前剩下的，唯有空虛而已。他心里閃過一首詩：

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鴻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路開體會不到堂上眾人的震撼，堂上眾人，亦不懂路開此刻的孤寂悵惘。

大堂之中。

沉雷宗三大高手凡無命、柳葉、趙鯤鵬，一下子站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睛，就連雷默，也噔噔噔噔的向路開走了幾步，臉上全是震驚之色。

雷清楊撿起短劍，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臉上，全是憤怒的表情。

路開等雷清楊站穩后，這才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修者很強？凡人很弱？嗯？”

路開的語氣很平淡，仿佛一劍挑飛雷清楊，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他最后的一聲反問，像針一樣扎進了雷清楊的心臟。

巧合。

雷清楊站穩之后，認為剛才路開那一劍發出的雷聲，純粹是巧合。她的失意，不過是因為輕敵。

換了是誰都不會相信，一個凡人，能夠釋放出那么強大的劍意。

雷清楊緊緊握著短劍，冷聲說道：“剛才是我大意了。不得不說，你確實比一般人強一點，但是，也僅僅只是一點而已！我會讓你知道，臭蟲永遠是臭蟲，一輩子都不可能翻身！我，亦是你高攀不起的存在！”

說罷，雷清楊一劍刺向路開。

即便沒有真元，雷清楊的這一劍，亦快如閃電。純靠身體的強度，雷清楊也比武者強大得太多。

在路開的眼中，一劍刺來的雷清楊，笨拙得像一個才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沒有了真元的加持，沒有了上品飛劍的相助，雷清楊的劍法，粗糙得讓人不忍直視。

“劍不是這么用的。”

路開也一劍刺出。

看似很隨意的一劍。

隨意之中，卻包含了驚雷九劍第一招劍招初聞的全部劍意。

進入化境的一劍。

劍鋒過處，隨著空氣的震蕩，龐大的劍意涌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中。

“噌！”

劍聲響起的一瞬間，又是一聲炸雷在每一個人的腦海炸開。

盡管雷清楊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還是被炸雷驚得一個晃神。

一個晃神，已經足夠路開做很多事情。

例如，一劍刺穿雷清楊的喉嚨。

他沒有這么做。

“叮！”

路開的長劍再次擊打在雷清楊的短劍之上。

雷清楊再次被震飛。

“咣當！”

短劍落地的聲音。

雷清楊翻到在地，腦袋被摔得一陣暈眩，渾身上下仿佛遭到雷擊一般麻痹。

麻痹。

一陣接一陣的麻痹。

路開的這一劍，顯然比上一劍更猛。

更隨意，也更加的猛烈。

雷清楊這次聽清楚了，在她的腦海中，真真切切響起了驚雷之聲，而路開刺來的一劍，在晃神之間，她也看得明明白白，雖然沒有任何真元內勁的加成，那一劍，卻說不出的凌厲飄逸。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凡人把劍刺得如此精妙。更讓雷清楊在意的是，那一聲在腦海中炸開的雷聲。

雷聲！

對于那雷聲，雷清楊再是熟悉不過。

想著剛才的雷聲，體會著遍布全身的麻痹之感，跪坐在地的雷清楊這一次沒有去撿短劍。她有些驚駭的抬起頭，看了路開一眼：“剛才那招是——”

路開淡淡的說道：“初聞。”

他補充道：“驚雷九劍之一的初聞。”

仿佛，這是路開第一次告訴雷清楊他使用的劍招的名稱。

沉雷宗三大高手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震撼的神情。他們想要說話，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刻任何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雷默呆呆的看著路開，有幾個晃神，他甚至以為站在面前的人不是路開，而是那個創造驚雷九劍這套劍法的開山先祖，那個已經飛升仙界成為仙人的先祖。

想到路開一個隨意灑然的刺劍，沒有借助任何的內力真元，卻能夠將驚雷九劍的劍意發揮到如此浩瀚磅礴的程度，雷默的手有些顫抖。

顫抖。

不住的顫抖。

這樣返璞歸真的境界，是他畢生的追求。可惜，他從來沒有觸摸到過門檻。

“天上的仙人，也不過如此了。”

路開在雷默心目中的地位噌噌上漲，已然和謫落人間的仙人無異。

雷默因為境界更高，所以看到的東西也就更多，而沉雷宗的弟子們，卻早已經被路開的兩劍震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真的是驚雷九劍？！”

沉雷宗所有的弟子一下子全炸開了鍋。若說剛才第一劍還能用錯覺來解釋，那么這第二劍，讓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他們剛才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真實存在！

“這……這就是驚雷九劍的威力么？”一個沉雷宗弟子呆呆的看著路開，驀然流下了眼淚，“他……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一個凡人，怎么才能做到，領悟如此高深玄奧的劍意？”

“難道說，他真的是天才中的天才，他真的是一個怪物？真的只花了短短幾天時間，便領悟了驚雷九劍的劍意？便是活了幾百年的宗主，都還沒有完全領悟驚雷九劍的劍意，他……他卻只花了幾天時間就完全吃透了初聞？這這這……這怎么可能？！”

“那可是本宗至高無上的典籍啊！可是……可是他使出來的，大家看到的、聽到的，確實是初聞！確實是初聞！我們真的是螻蟻？清楊師姐在他的眼中，真的是螻蟻？難道……難道真的是他看不上清楊師姐？難道真的是他不愿娶清楊師姐？難道真的是清楊師姐配不上他？”

眾人看著路開，思緒前所未有的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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