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六百七十一章 老四已出局,老三想法送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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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薔,你懷疑背后是三哥下的手?”
見賈薔如此“慎重”,李暄笑罵了聲后,又壓低聲音問道。
賈薔坐在馬上,看著深秋轉寒后,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搖了搖頭道:“不好說,多半不是。”
李暄扯了扯嘴角,道:“不是,那你抄人家的賭坊干甚么?你這是一點余地都不留啊。唉,也怪爺……”
賈薔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問道:“和你甚么干系?”
李暄自責道:“都怪爺沒把你教好,結果讓你莽頭莽腦的四處樹敵。俗話說,子不教……誒,誒,誒誒誒……”
話沒說完,賈薔在他馬屁股上狠抽一鞭子,李暄座下黃驃馬就“嗖”的一下躥了出去。
我是你爹!
賈薔暗罵了聲,送這位二貨先行一步后,他則繼續帶人,往鎮撫司衙門趕去。
一路上亂糟糟的,時不時可見步軍統領衙門巡捕五營的兵、五城兵馬司的兵、順天府的衙役等,穿街走巷的拿人。
運動式政策,其實不分古今。
當緝拿壞人的數量,成為官員考核的硬指標時,天下很難有壞人生存的土壤。
當然,難免會發生過猶不及之事。
長的丑,在這樣的時候,就很可能是有罪的……
不過,相比于一些矯枉過正,將惡人繩之于法,意義更重要。
只要這個政策,莫要施行太久。
下午申時末刻,賈薔和李暄出了鎮撫司衙門,李暄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撇嘴道:“你也是個沒能為的,屁都沒查出來點。”
賈薔捏了捏眉心,道:“人家苦心積慮布置的殺局,這樣就能查出來,你當我是神仙?”
李暄攛掇:“那就繼續查啊!多抓些人回來……”
被賈薔看失心瘋病人的眼神看了眼后,李暄又撇嘴道:“剛才瞧見的那倪二的閨女你看看小丫頭多可憐,你不認個干女兒?當然,你總算還沒壞透沒盯著人家老婆瞧。不過也可能是他老婆頂你兩個寬她趴你身上你人都看不見了,哈哈哈……”
賈薔不耐煩道:“王爺沒事就家去罷,看看邱家人準備怎么搞。”
李暄一聽臉就黑了罵道:“邱家人想怎么搞關爺屁事?就這最后一回,再有下回,爺說不得也學你那樣六親不認了!嘿!賈薔說起來你對付你親戚還真下得了手讓人看著痛快解恨不過爺還是做不來。唉宗室里那么多忘八蛋爺也想送佛庵的送佛庵,圈禁起來的圈禁。”
賈薔冷笑道:“怕個鳥!王爺又不稀罕那個位置,索性該怎么著就怎么著!你要是不敢得罪宗室,拉我進內務府有個屁用!一起賺一座金山養那起子蠹蟲不成?”
李暄哼了聲,道:“誰不敢得罪了?回頭等你拾掇了繡衣衛咱們就動手!一群球攮的!賈薔走爺請你個東道!”
賈薔奇道:“無緣無故的請甚么東道?”
李暄哈哈笑道:“今兒咱們先把慶功宴吃了,回頭再去恁他們!”
其實是今日他朝王妃邱氏發了通火,自己一人回去有些心虛……
賈薔遺憾道:“原該去吃的不過我要送我師妹回家,還要和我先生商議商議,我師妹回江南的事。”
李暄自是知道賈薔原是準備下江南送林如海之女回蘇州掃墓的,可如今賈薔顯然回不得,林如海更沒有離京的可能,他好奇問道:“你師妹還要回蘇州?誰送?”
賈薔嗤笑了聲,道:“送甚么?女孩子也要自立。我師妹五六歲進京時就孤身一人,帶著一個乳母一個丫鬟。這次回去掃墓,原是我要一起去,如今既然去不得,她就要自己去,我說跟皇上告假她都不許,還嘲笑我多事。
先生和我覺得也可,便是這樣的女孩子才是最好的。庸脂俗粉能配得起我?
那種不能自立的,動輒大驚小怪哭哭啼啼制轄人的,只能配凡夫俗子。”
李暄先是大吃一驚,可越聽越覺得不大對,目光不善的看著賈薔道:“你這是……在諷刺爺?”
賈薔笑了聲,搖頭道:“怎么會?王妃也是個厲害的,不然怎能將王爺治的服服帖帖?”
“她把爺治的服服帖帖?”
李暄臉都綠了,咬牙罵道:“你放的這是甚么出溜屁?邱氏把爺治的服服帖帖?今兒爺不讓你見識見識甚么叫打老婆,你就不知道爺的厲害!走,跟爺回王府,爺今兒就讓你知道,到底是邱氏治得爺服帖,還是爺治得她服帖!”
賈薔哈哈大笑道:“不必不必,我相信王爺是條漢子!回去蒙起被子好好打就是……”
“扯你的臊罷!”
李暄氣笑道,不過忽地想起一事來,提醒賈薔道:“你把三哥得罪的透透的,你先生又把四哥給得罪狠了,小薔子,你們爺倆兒是不是還是悠著點?做孤臣也不能做到這個地步罷?”
說罷,卻不再多言,打馬離去。
布政坊,忠林堂上。
賈薔回賈家,接了黛玉后便直往這邊來。
今日武英殿輪值大學士是左驤,因此林如海能歸家歇息。
“你是說此事?”
聽聞賈薔之言,林如海顯然有些意外,看著賈薔笑道:“看來那位五皇子,是真將你當知己好友了,連這樣的事都同你說?”
一旁黛玉吃吃笑道:“爹爹,薛家寶姐姐的哥哥還吃醋呢,原先他沒受傷時,薔哥兒與他是最要好的。不想他一回又一回的受傷,這一年來躺在炕上就沒下來過,對了,在揚州時也沒下來過,不想如今薔哥兒最要好的,就換成了別人。寶姐姐說,她哥哥每每說起來時,都和閨中怨婦一樣。”
賈薔“嘖”的一嘆,搖了搖頭,同林如海道:“先生,德林號能這樣快起家,其實是占了薛家很大便宜的。沒有薛家豐字號打底做根基,德林號絕無可能這樣快在江南六省鋪開。如今各處用銀子都和吞金窟窿一樣,沒六省最富裕之地供給,許多事根本有心無力。當初薛大哥助我,其實是有些意氣用事的。他也不論成敗,覺著好就把薛家安身立命的豐字號都交與我。所以對他,我素來有一分敬意。只是,后續的許多事他并未參與,也就少了許多可談之話。雖然見面我依舊敬他一分,但卻難如從前那般,有許多話說。”
黛玉奇道:“我聽說那位皇子也是混不吝兒的,你怎不讓寶姐姐的哥哥同你們一起頑?”
賈薔抽了抽嘴角,道:“恪和郡王雖也是貪頑的,可他和薛大哥是兩回事。薛大哥是真的……大大咧咧,心智屬正常人的。恪和郡王表面上嘻嘻哈哈,當然,他也的確是個愛頑的,可實際上他卻是極聰明的人,不是一般的聰明。而且,畢竟龍子龍孫,真當他平易近人?薛大哥官面上不過是掛名內務府的一個皇商,見了恪和郡王是要磕頭的。”
黛玉聞言,撇撇嘴,沒再說甚么。
林如海微笑道:“原是人之常情,人這一生走來,不同的處境地位,自會不斷結識新認識之人。和舊日之友若無相同經歷,難免少了許多可談之資。不過,若是那薛家子遇到了難處,你會袖手旁觀么?”
賈薔搖頭道:“自然不會。”
林如海笑道:“那便是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做到問心無愧就是。”
賈薔聞言點了點頭后,卻又笑道:“先生,弟子倒沒覺得有那么多不如意之事……”
林如海啞然失笑道:“你有些不同,和尋常人,很不相同……”
賈薔聞言心頭一凜,忙問道:“怎么說?先生,我自問沒甚么不同的……”
林如海笑道:“你只一手點金術,就讓世人望塵莫及了。為師若有你這份能耐,許多事都會不同。任何人有你這份能為,都會不同。再加上,你雖有陶朱之能,但偏對權勢沒甚興趣。這一點,又與世人不同。最有趣的是,你雖對權勢沒甚興趣,竟還有一副兼濟天下的胸懷。皇上說是為師的教化之功,但為師知道,并不是。人之所以多煩惱,是因為貪欲太多。而你對權勢無甚念想,對金銀……你似唾手可得。這世上又還有甚么煩心事?”
賈薔點點頭,道:“還有一事,就是希望先生、師妹、姨娘還有我舅舅、舅母他們,大家都能長命百歲,最好永生不死……”
“噗嗤!”
黛玉和梅姨娘都笑出聲來。
林如海卻沒笑,警醒賈薔道:“長生之談,從來虛妄,薔兒莫要誤入迷途。”
賈薔哈哈笑道:“先生放心,我最煩的就是賊禿兒和牛鼻子,煉丹純粹是吞毒,我怎會和他們廝混?”
林如海聞言,看了看賈薔的面色,緩緩頷首道:“如此就好。”
梅姨娘在一旁有些吃味道:“老爺,今兒是商議姑娘事的,你們爺倆兒甚么時候不能說話?”
林如海聞言,呵呵笑了笑,看了看抿嘴淺笑的黛玉,道:“玉兒的事不必我這個作爹爹的費心了,薔兒于官場上不甚在意,于金銀上也沒甚心思,都把心思放在家里了。有他安頓,比我這個當爹爹的強多了。”
黛玉俏臉羞紅,賈薔賣表現,將一應準備說了遍。
林如海微笑,果不出其所料,梅姨娘則驚笑道:“老天爺,你這是將皇宮都搬上去了不成?吃喝用度都是頂好的,還有戲班子唱戲,又把家里姊妹們都帶上說話解悶兒。你把姑娘快寵到月亮上去了!”
賈薔呵呵笑道:“本是月宮仙子降凡塵嘛。”
“去你的!”
黛玉滿面羞紅,啐他一口。
“咳咳!”
林如海干咳兩聲,對梅姨娘道:“你同玉兒去清竹園,替她拾掇拾掇。為她母親準備的東西,也早些裝好包袱,叮囑好她。后日出發,時間并不充足。”
梅姨娘點頭,引著黛玉離去。
雖然后天才分開,賈薔居然心里已經開始不舍起來。
他和黛玉對視一眼,黛玉便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心里也開始有些酸酸的……
林如海“嗯嗯”的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大高興道:“翻了年,就可以請媒人納采了!”
真是豈有此理!
賈薔訕訕一笑,黛玉亦是羞容滿面,眉眼間滿是嗔意的薄嗔了賈薔一眼后,一扭身,雖梅姨娘回了清竹園。
等二人走后,林如海并未多說甚么,而是同賈薔道:“山東事發后,恪榮郡王派長史送南孔嫡傳入山東,想托我辦成此事,以南孔入圣府。為師自然不會允,還派人將王府長史打發回京,恪榮郡王于御前,很是受了責難。”
賈薔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道:“他也尋過我,還找了皇后娘娘,只是我自不會答允甚么,皇后娘娘那邊上奏給皇上,據說也是否了的。沒想到,他還敢直接派人去尋先生?咦,先生如此不給他臉面,前日迎接時,怎一點都看不出來?”
林如海好笑道:“他是朝野上下人人交口稱贊的賢王,若連這點城府都沒有,又怎能迎得滿朝賢名?”
賈薔遲疑稍許,道:“先生,我也讓人留意著這位皇子,畢竟,立誰為嫡,對咱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其實還是很要緊的。原以為這位皇四子沒甚希望,可最近發現,他也處處吹風,支持新政,夸新政的好處,身邊聚攏的人也轉了風向。您看這位,是不是未必沒有希望?”
林如海搖頭道:“薔兒,你還是沒看透。皇上推行新政,難處還沒開始,勢必要摘掉無數官帽,抄不知凡幾的家,掉落滾滾人頭……這樣的君王,對后繼之君的要求,肯定不是希望性格類己,因為過剛易折的道理,皇上一定明白。所以,接下來的,一定要有懷柔胸懷。但是……卻不能是恪榮郡王。薔兒,你可知為何?”
賈薔思量稍許,緩緩點點頭道:“是因為恪榮郡王太過懷柔了些,果真由他繼位,為了收攏人心,鞏固皇權,他一定會大赦天下,甚至,會廢掉新政!”
前世的十全老人,不就是這個路數?
連他老子恨的要死的幾個兄弟,都被他翻了案。
雍正若是醒過來,怕是要直接掐死這個逆子。
林如海未說對與否,輕聲嘆道:“這位四皇子,太像太上皇了。只是,他卻犯了一個大忌。義項郡王當年犯下的過錯,如今他幾乎按著模樣描了一遍。朝野間聲望太高……”
賈薔有些遲疑道:“先生,我觀皇上,實在有雄才大略,未必會忌諱這個罷?”
林如海呵呵笑道:“皇上自然不會將這樣的虛名放在眼里,可是,后繼之君呢?”
賈薔聞言,陡然明悟!
沒錯,這點虛名對隆安帝來說,便如同吹大的泡沫,一道旨意就能戳破。
可對于后繼之君……
就目前來看,四位皇子里,無人能抵得過李時。
林如海見賈薔明白過來,淡淡道:“所以,他的性格,就注定了與大位無緣。而接下來,皇上為了保全他,也為了以后,一定會打壓他。這,是大勢。”
賈薔明白過來,道:“所以先生下手時,并未留情面,也不怕他忌恨……先生,您說到底哪位,最有可能?”
林如海嘆息一聲道:“其實最有可能的,仍是恪懷郡王。但日子還長,到底如何,也未注定。皇上龍體愈發好了,且不急,再等等看罷。甚么事都能發生,天心難測……不過,薔兒也不必過于擔憂,眼下著實還不到思量這些的時候。”
賈薔笑道:“當然不會擔憂畏懼甚么,果真那位上位,我也一定早早準備好了退路。到時候帶上先生、姨娘和家里人,咱們一家泛舟四海,更逍遙自在!”
林如海輕笑一聲,道:“放心,為師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言至此,便不再往下深言,岔開話題道:“今日大寧坊之事,薔兒以為如何?”
賈薔搖頭道:“著實摸不著頭緒,趙國公府有可能,但若趙國公府來施為,不會有這么粗陋的手段。其他元平功臣,也多是用兵高手,手下也多有能人,怎會尋這種粗陋手段?所以弟子覺得,此毒計多半是文官一系。心思毒,下手能為有限。”
林如海緩緩點了點頭,道:“確實不好說,且慢慢查罷。有此一事也是好事,可將漏洞堵住。”
賈薔又問道:“先生,我讓繡衣衛抄了四季賭坊,恪懷郡王的小舅子今日居然也兜里面去了。恪和郡王讓我以和為貴,放了算了,我未聽取此言。先生,既然注定要成為對手,弟子能不能提前做些動作……”
林如海微微皺眉道:“你想做甚么動作?”
賈薔冷笑道:“彼輩裝著一副低調勤儉,踏實務實得模樣,背地里中何曾省心?該撈的一樣撈,而且吃相難看!這些,也該讓世人看看才是。”
林如海想了想,忽地笑道:“薔兒,你手下那些長嘴婦人,用法有些不妥。”
賈薔忙請教道:“先生,如何不妥?”
林如海搖頭道:“前幾回,你用這些人來生事,勢頭倒是極大,可是太過突然,也太過粗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破。薔兒,要記住,這種計謀使出來一定要溫和,要圓滑。縱然起風浪,也不該讓人輕易看出背后是你在興風作浪。尤其是,不急于一時時,更不該急功近利。潤物細無聲,潛移默化的道理,你不懂?”
賈薔聞言,眼睛緩緩明亮起來……
這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紅樓春 第六百七十一章 老四已出局,老三想法送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