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警視廳的壓力

目暮警部播放的一段審訊錄像中，臉上還有些許燒傷留下的痕跡，身穿普通襯衫的高瀨文人雙眼直直地看向前方的鏡頭，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著他的臉，總會令人感到后背發冷，有種沒有來由的恐懼感。

“忘了具體是什么時間，總之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我接到橘小姐的電話，說打算開一家咖啡館，想找個合適的店鋪，然后我就帶她去看房了。”

“在看房的時候，橘小姐就一直在說肚子不舒服，可能是吃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看著看著，她的表情突然表現得很痛苦，我什么都沒做，她就突然倒地死掉了。”

“我害怕被誤認為是兇手，尸體腐爛的話又很麻煩，再加上一旦這間房子死過人的事被人知道了，房子就不好出租了。”高瀨文人的頭微微向前伸，“所以，我就給她注射了福爾馬林，然后放到行李箱里藏了起來。正好我知道那邊有一棟已經廢棄了的寫字樓，就把她扔到了那里。”

“至于高崎小姐，她也是在看房的時候突然倒地死亡，我當時很慌張，把尸體帶回家又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就用分尸用硫酸處理了……我高中時候的意愿是報告大學的化學系，對化學很感興趣，所以家里有硫酸也是很合理的吧？”

“你這混蛋……”影像中傳來一陣憤怒的女聲，同時也有旁邊幾人在勸說拉架的聲音。

“這是佐藤警官在審訊時被高瀨氣到，差點動手去打他……”目暮警部解釋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在最后檢查過發現橘小姐還在那棟大樓里之后，我就來到警察局自首了，只不過因為對那附近的地形不熟悉，我迷路了，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找到警察局。”

“我沒有，殺死任何人。”

“這個混蛋……”中堂系的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吼聲，像是發怒的獅子一般。

“雖然他說的話可信度極低，我們也根本不相信，但在法庭起訴的時候，卻沒辦法用這種感情判斷來說服法官與陪審團。”目暮警部表情嚴肅地說道，“以現在所擁有的證據，無法切實地對他進行殺人罪的指控，二十六件都是。哪怕只有一件案子能夠確定死者是被高瀨直接殺死的，那就有可能追溯到其他的案子里。但現在……”

“以現在擁有的證據，最多只能以損壞遺體罪起訴他。”

“可惡，明明殺害了二十六個人，最終竟然不能以殺人罪起訴他嗎……這叫什么道理。”

已經連續工作了多日，臉上黑眼圈甚濃，頭發也從普通的亂糟糟變化為究極亂糟糟的中堂系一下子仰到椅子上。

幾天過去，對于高瀨文人連續殺人事件證據的尋找工作仍在進行中，警方和研究所對于八年來所有有可能與高瀨這二十六起殺人案相關的案件都進行了一遍篩查，但由于很多案件在當時是被當做自殺或者意外處理，有的甚至根本沒有向警方報告，所以最終能夠基本確定是高瀨所犯下的罪行只有七件。

但是，這七件案子中，都沒有能夠將死者與高瀨直接關聯起來的證據。

“畢竟法律就是這樣的啊，無罪推定……法律的本來意義也只是為了減少那些可能會被愿望的人，為了避免冤罪的發生……”

同樣一直在為這件事忙碌的三澄用手指揉了揉雙眼之間，緩解用眼的壓力。他們研究所的人這幾天都在熬夜對那七件案子中保留下的物證再次做分析檢查，只希望能夠找到一條能夠決殺的證據。

雖然橘芹菜的死因確實是因注射了福爾馬林所引起的臟器酸化與休克，但高瀨堅稱死者是死于食物中毒，而從死者的遺體中也確實檢驗出了肉毒桿菌這一具有極大毒性的毒性細菌。

肉毒桿菌是引起食物中毒的細菌中毒性最強的，路邊的土壤中就有，也經常混入食品中。由于肉毒桿菌是在無氧環境下繁殖，很容易在自制罐頭以及真空包裝的食品里出現，是一般家庭中也會出現的毒物，毒性極強，一克就能殺死數萬人。

肉毒桿菌釋放神經毒素，會麻痹全身的神經，引起類似休克的癥狀。因此在判定橘芹菜的死因時，雖然研究所這邊堅持是死于注射福爾馬林，但辯方律師則以肉毒桿菌中毒來反駁，且兩種說法在理論上都能說得通，死者的胃容物已經經過處理，再加上沒有辦法確定死者死亡時胃中是否已經有肉毒桿菌，這一證據的決定性不足。有理由懷疑高瀨文人是有意利用這一點來給自己脫罪。

“避免冤罪……殺死了二十六人的兇手馬上就要逍遙法外，難道還有比這更大的冤罪嗎？”

“剛才警視廳刑事部那邊打來電話，要我們一定要把高瀨的殺人罪行確定下來……他們說，必要的時候……”神倉所長剛剛和警視廳通完電話，神色有些為難地說道，“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將法醫報告書中的內容進行修改，因為橘芹菜的遺體已經被火化了，所以對方也不可能要求再次進行解剖……”

“可是，這樣不就變成作偽證了嗎……”三澄立刻意識到了神倉所長所說的“進行修改”是什么意思，說白了，就是將報告書中對自己不利的內容全部刪除，或者說，把模糊不定的地方刪掉，這樣剩下的內容便全都變成可以指控高瀨的了。

“是的，因為警視廳那邊現在正在遭受巨大的輿論壓力，他們為此很是頭疼……你們看看電視就知道了。”神倉所長一副為難的樣子，讓三澄打開了研究所中的電視。

恰好，電視上正在播放關于高瀨二十六起連續殺人案件的特別報道。

“……漏掉了二十六起可能存在的殺人案，最終抓到嫌疑人卻是因為嫌疑人的自首，這不由得讓我們懷疑，這樣的警方真的能夠保護我們廣大市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嗎？萬一哪天我們或者我們的親人遭遇了不幸，我們又怎么去信任這樣的警方？這也難怪有那么多的名偵探出現了……”

現在這檔特別節目并不是直播，而是提前錄好的錄播，電視上的內容十分直白，簡單地說就是警察無能論。這樣的內容能夠在電視上公然播放，想必警視廳那邊也受到了內閣方面的壓力。

“相信這起連續殺人案已經引起了我們所有人的關注，而警方這幾天的案情通報會并沒有向公眾透露更多有效的信息，讓我們無法了解到案件的真相。因此，我們特意請來了據說已經調查高瀨文人案件數年之久的知名記者，宍戶理一先生！”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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