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涼的酒,溫熱的心

“晟允，我回來了。”金泰妍在玄關的地板上換好拖鞋，用手撥了下鬢角的頭發，她朝里面的人喊了一聲。卻并未聽到那人的回應。

“難道是出門了嗎。”金泰妍撅起嘴唇喃喃念叨著，步入了客廳。跟客廳連成一體的廚房里，那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灶臺前，他圍著廚裙，手握著木鍋鏟翻炒著平底鍋里的東西。

“晟允？”

“嗯？”他這時才像是聽到了她的話，緩緩別過頭。兩人的目光此刻對視到一起。

“原來你沒出門啊。”金泰妍扯著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

“哦，下午出去過一次。回來的時候順帶去超商買了點東西。”

“應該是用努娜給你的錢吧？”

“……”金晟允沒有回答，沉默地將頭略微偏正了點。

“早知道，我就不買急著買這些了。”金泰妍將懷中的紙袋堆在餐桌上，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傾倒出來。碳酸飲料和啤酒，蔬菜，袋裝的甜辣味零食，以及在路過蛋糕房買下的兩個漢堡，還用保鮮膜包裝著。

“那個，稍微整理下吧，待會兒就能吃飯了。”金晟允說完這句話便正過頭，往平底鍋中加入調好的番茄原汁。

酸甜的味道夾雜在空氣里從廚房飄散出來，意大利面夾雜著肉醬的氣味，就像是在勾引人的食欲。金泰妍走進里處自己的臥房，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將頭發綁成簡單的馬尾后，便開始將桌上的東西放入各自的位置。

“嗯？”在清理桌上紙袋的時候，她卻注意到自己給他留下的錢，還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她拿起一看，連數目都沒有變化。為什么？“晟允啊！”她快步走至他旁邊。

“嗯，又怎么了，努娜？”

確認味道還算可以后，他才將平底鍋蓋上鍋蓋，轉過了身面朝著她。

“這個，為什么不收下啊？”金泰妍歪著頭，緩緩抬起拿著鈔票的手，伸至他面前。

“因為我手里還有點積蓄。”都是這些年他在波士頓打工和在生活費里節省下的。

“這算是努娜給你的零花錢，就收下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零花錢呢。”

“可是你才剛回南朝鮮，手里肯定不怎么富裕吧。”

“我會盡快找到工作的。在這之前，絕對不會給努娜添麻煩的。”金晟允平淡地說著，語氣卻毋庸置疑的堅定。

“努娜不是這個意思啦。”金泰妍閉上眼，輕搖著頭，語氣也變得溫柔。“努娜既然答應好要照顧你們兄妹兩個，就絕不會食言的。”

仿佛在她眼中，他和妹妹永遠都是那兩個長不大的小孩。

既然說到這個，那就不得不提一下。金晟允又詢問道她：“夏妍是不是也快中考了啊？”

“應該也是在明年。”她說了個大致的時間。

“挺快的呢……”金晟允不由得感嘆起四年的時間，竟然過得如此之快。就像握在手中的黃沙礫般，一送開，便在風中轉瞬即逝。

晚餐是以意大利風味的炒面，配菜玉米濃湯，和蔬菜制成的沙拉。

金泰妍將一勺玉米濃湯送入口中，仔細品味后，雙眼瞪得如同銅鈴般，輕輕地點著頭。

“味道如何啊？”旁邊的金晟允放下手中卷著面條的餐叉，問道她。

“非常不錯哦。晟允，”她抬起頭，向他投去目光。“你在哪兒學會的廚藝啊？”

“在打工的中餐館。”金晟允答道，“老板是個很熱心的華夏人，也精通一點意大利餐，所以我就跟他身后學習了點手藝。”

“那挺不錯的呢。畢竟你小時候的學習能力就很強。”

“都是過去了。”金晟允輕輕擺著手，拿起餐叉，吃著自己做好的餐點。

“對了，晟允，你跟努娜說說。”金泰妍用餐叉叉起一塊胡蘿卜，像兔子般嘎巴嘎巴地用門牙啃了幾口，接著問道：“你自己想做什么樣子的工作啊？”

“我想自己應該會從事音樂上的工作吧！畢竟是從音樂學院畢業的。”金晟允喝了一口濃湯。對于音樂，他有著屬于自己的追求。

“這樣啊……”金泰妍看似若有所思地點著頭，腦中卻也在思考些什么，以至于一個不注意，刀叉上的胡蘿卜掉在了桌上。

“喂，努娜，你稍微注意點吧。”雖說是責備，但他語氣中卻并未夾雜著不悅。

“努娜剛才在想事情，所以走神了，不好意哦。”

金晟允看著她，隨即無奈地搖起了頭。他用手撿起掉在桌上那塊胡蘿卜，丟入了自己嘴里。邊咀嚼邊說道：“究竟誰才是小孩啊？”

聽著他像是埋怨自己的話，金泰妍瞇著眼咧開嘴，貝齒輕咬著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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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金晟允回到自己臥房配備的浴室中洗著澡。

任由溫熱滾燙的水順著自己的身體，緩緩向下流動。金晟允雙手搭在瓷磚墻壁上，低著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閉上眼睛，內心開始反思起來，明明努娜是在關心我，為什么自己卻要像個陌生人一樣來對待她？究竟是為什么呢？他不停地在心中責問著自己，卻遲遲未找到合適的答案。

四年后的重逢，兩人暫時還沒辦法找到那種熟悉的親情感。

“好了，就這樣應該挺不錯的。”金泰妍雙手交叉疊放在桌上，下巴輕抵著手臂，觀賞著眼前自己的杰作，她將水仙花插入摻雜了水的花瓶里，然而卻依舊無精打采的垂著腦袋，花朵也并未有綻放的跡象。

“或許明天曬到陽光，就會打起精神了呢。”金泰妍這樣想著，身后卻傳來清脆的腳步聲。她轉頭一看，金晟允邊用掛在脖頸上的毛巾擦拭著頭發上的水珠，邊從樓梯走下。

“努娜，你在干嘛呢？”他注意到趴伏在桌上的金泰妍，詢問道。

“哦，我剛把水仙花插入花瓶里，現在正觀察著呢。”

“聽上去真像是科學研究哦。”金晟允臉上努力地擠出笑意，但不懂是否因為內心的矛盾，他的笑容看上去很僵硬。

“我想等明天照到太陽，應該就會盛開的。”金泰妍轉過頭看了眼窗外，她開始在腦中想象著明早清晨印入房間內的第一縷眼光。

“比起陽光和水，它更需要人的關懷和照顧。”金晟允將這句話說出口，便從她旁邊走過。

“我當然知道咯。”金泰妍挺直腰站起了身，“努娜一定會精心栽培的。”

“這句話，我在以前就經常聽到哦。不過一般到最后，努娜都沒有堅持下來。”

“你就盡管嘲笑努娜吧。”金泰妍朝他輕吐著舌尖，隨后走至冰箱，打開冰箱門，拿出兩罐冰好的啤酒。

“成年了，應該可以喝一點吧？”金泰妍將其中一罐遞至他面前。

“能喝是能喝，不過也只是淺嘗輒止而已。”

“那陪努娜喝一點吧？就當是努娜幫你接風洗塵吧。”

金晟允抬起頭看著她，緩緩從她手中接過那罐冰啤酒。“那，行吧。”

片偶 第六章 冰涼的酒,溫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