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世間總會有兩朵相似的花

夜幕下的羽城，某家客棧內。

“哎呦，小囡囡梳洗干凈后還是挺可愛的嘛，以后長大了一定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望著收拾一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囡囡，空姬然笑著調侃道。

囡囡仍冒著水汽的小臉騰地紅了起來，兩只小手絞在一起，聲音細若蚊蠅道：“姬然姐姐，你別說了，囡囡哪有你說的那么好……”

“呦，小丫頭還害羞了，真是不禁夸啊。”

一把將囡囡抱起來放在腿上，隨手掐了掐她手感超棒的滑嫩臉蛋，空姬然一時間有點愛不釋手。

小孩子太好玩了，長大了反倒沒有那么可愛。

也許是小孩子純凈的心靈沒有被污濁的塵世侵染，所以初心依舊的原因吧，空姬然十分喜歡純潔無瑕的生靈。

有一說一，囡囡清洗干凈后長的確實很可愛，大而靈動的眼睛，白皙嬌嫩的肌膚，精致的五官恰到好處的搭配在一起，整個人就好似一個惹人憐愛的瓷娃娃。

“姬然姐姐，咱們還是睡覺覺吧，囡囡困了。”

“好好好，可愛的小囡囡。”

最后捏了一把囡囡的瓊鼻，空姬然先替她蓋上被子，接著掖好被角，然后自己也鉆進了溫暖的被窩，準備進行除了吃之外的第二個愛好，睡。

在跟灌湯包大叔告別后，她帶著囡囡找到了一個賣肉的屠戶，將暗金恐爪熊的熊掌和熊肉全部賣了出去。雖然這個世界沒有武魂，也不修魂力，但暗金恐爪熊渾厚的氣血之力亦是使其得到了相當高的價值肯定，起碼三個熊掌加上近百斤好肉賣的金錢足夠兩人揮霍很長一段時間。

“哥哥，囡囡好想你，你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啊……”

不多時，耳畔便傳來了囡囡的夢囈之聲，小孩子勞累之時總會很快入眠。

“大人……”九霄的淚水再次嘩嘩流淌。

“行了行了，受不了你，有些事還是你本人跟她去說吧。”要不是為了稀罕的“情之結晶”，空姬然真是不太想管這個愛哭鬼。

在她眼里，九霄妹妹牌復讀機＋丟鬼的愛哭鬼

“靈魂秘術·入夢。”

空靈澄澈的女聲響起，神秘的血紅光暈籠罩住整個屋子，九霄消失在空姬然的視線中。

“囡囡、囡囡、囡囡……”

“什么聲音，誰在叫我？”囡囡迷茫道，她四處打量著，旋即驚喜的發現自己此時竟不是處于印象中的客棧，而是在她原本的那個小家。

簡陋的茅草屋，幾件用過不知多少年的陳舊家具，但是有哥哥，有村民叔叔阿姨們，所有人都其樂融融的家，但天賦異稟的哥哥被羽化神朝的人帶走，而后來發生的獸潮暴動更是摧毀了她的一切美好。

“別怕囡囡，是我……”九霄逐漸在囡囡面前顯露出身形。

“哥哥！”囡囡驚呼一聲，想也不想便像個出膛的小炮彈般，飛一般撲向朝思暮想的哥哥懷里。

“嘭！”

“哎呀，好疼好疼！”沒有得到預料之中的溫暖懷抱，囡囡重重的跌到地上，額頭上鼓出了一個大包。

哪怕是在夢里，九霄依舊只是靈魂體，囡囡自然撲了個空。

“哥哥，你為什么不接住囡囡呀？”從地上爬起來，囡囡伸手摸摸腦袋上的包，疼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后，氣鼓鼓的嗔怪道。

沒等九霄說話，她就馬上收起了嗔怪，換上一副開心的笑顏，“不過沒關系，哥哥你回來就好，囡囡原諒你了，但以后不許你離開囡囡。”

“而且你知道嗎，囡囡今天遇到了一個超級超級好看，心底又非常善良的姐姐！”囡囡沒有將她的悲慘經歷傾吐，而是選擇訴說在這段時間里最讓她感到快樂的事。

善良……九霄眼神略微有些發直，這個詞貌似大概應該或許八成差不多不能跟那位大人連接吧。

看到九霄只是愣愣的盯著她，還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囡囡急得跺了跺小腳。

“真的！哥哥要相信囡囡啊！”

“她叫空姬然，給囡囡的感覺和哥哥特別相似，你們身上都有一種讓囡囡不由自主的想親近的感覺，哥哥回來后把她追到，和她成親好不好，這樣我們就真的成為一家人了！”囡囡自鳴得意的提議道，她年紀還小，不知道成親的意義，僅僅認為成親就是兩個人可以永遠的在一起。

空姬然和九霄這兩個最愛的人成親，她連做夢都會笑醒的。

“額……”原本九霄的心里滿是疑惑，可囡囡此話一出，差點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玩呢？

我追她？

老妹兒你這是把哥哥往火坑里推啊……

九霄下意識的回想起某人動不動就要揚人骨灰的“豪言壯語”，冷汗刷的就從背后冒了出來，雖然咱也不知道一個亡魂哪來的冷汗。

不敢說，不敢問，老實巴交。

“哥哥，你為什么不說話啊？”囡囡疑惑道。

“沒、沒事。”九霄勉強的笑了笑，努力平復內心深處的恐懼。

“囡囡……”

“怎么了，哥哥？”

“哥哥可能……沒辦法永遠與你在一起了，這次……或許是你我此生的最后一次見面。”

聽聞此話，囡囡如遭雷擊，感覺她的世界似乎都崩塌了一般，瞪大了霧蒙蒙的眼睛不可置信道：“為什么，是囡囡不乖了嗎，那囡囡以后會聽話的，哥哥你別走好不好！”

她以為九霄是要離開自己。

九霄苦笑一聲走上前來，虛幻的雙手徑直穿透了囡囡幼小的軀體，望著囡囡絕望至極的眼神，緩緩道：“囡囡明白了嗎……”

“哥哥……你……”天生聰慧的囡囡瞬間就領悟了九霄這個動作的深層涵意。

“其實哥哥已經死了，所以無法再陪伴你繼續走完剩下的路，很抱歉，哥哥食言了。”

囡囡此時已經泣不成聲，抽了抽鼻子，一雙紅腫的大眼睛癡癡的望向眼前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哥哥，羽化神朝的大人們不是說你會得到最好的資源培養，一定會讓你成為人人敬仰的仙嗎，這才一年的時間，你怎么會……”囡囡的眼底流露出一絲駭人的仇恨光芒。

囡囡的話讓九霄心中長嘆一聲，羽化神朝的騙局不知誘惑了多少無知生靈，他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哥哥不爭氣，怪不得羽化神朝。”

即使空姬然說過，會給囡囡一個屹立于眾生之上的機會，但九霄依然不敢賭，囡囡是他最為珍視之人，他不敢讓她為了自己冒半分風險，因此選擇獨自吞下所有的不甘與怨恨。

“哥哥你走了，囡囡又該怎么辦啊？”囡囡沒有反駁九霄，而是暗自下定決心，長大后一定要去羽化神朝，找到哥哥隕落的原因。

“你剛剛不是說，遇到了一位讓你感到親近的姬然姐姐嗎，以后就跟著她生活吧，哥哥相信囡囡的直覺不會錯。”

“可姐姐是姐姐，哥哥是哥哥，你們兩個是不同的，囡囡想讓我們一起生活在一起……”

幼小的囡囡很難走出痛失唯一至親的悲傷與絕望，九霄占據了她內心的大部分空白，給過她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這些東西，即使是天生親和力爆表，并且有“魅惑”buff加成的空姬然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取代。

“那哥哥與囡囡做一個約定好不好。”見到妹妹如此悲傷，九霄遏制住心頭的傷感，在臉上硬生生擠出一抹難看到不能再難看的笑容。

“什么約定啊？”囡囡的興致并不高。

“囡囡記不記得從前村里的爺爺曾經說過，人類死后是不會徹底消失的，因為人類是擁有靈魂的生靈，哥哥現在就是靈魂體呢。只要人類在生前不做惡多端，就會在冥界輪回轉世，再次降生到這個世上，所以啊，囡囡就不必擔心哥哥了。”

“那就是說，哥哥可以……”囡囡抹去眼淚，驚喜的望向九霄溫柔的清秀臉龐。

“對啊，哥哥與囡囡的約定就是，以后囡囡與姬然姐姐生活時，一定要聽她的話，無論遇到了什么艱難險阻，都必須要活下去，拼盡全力、不擇手段的活下去。或許是十年、百年，亦或者是千年、萬年，總有一天，哥哥輪回的轉世之身會再次回到囡囡身邊，與囡囡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永遠。”

九霄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至情之魂”化作“情之結晶”便代表著放棄了轉世輪回的一切希望，永無重生之日，他的話不過是夢幻泡影罷了。

可囡囡卻什么都不知道，她相信了九霄的“鬼話”，小臉認真嚴肅道：“囡囡記住了，以后一定會聽姬然姐姐的話，一定會拼盡全力的活下去，一定會等到哥哥輪回歸來！”

“哥哥就知道囡囡最乖了。”九霄終于笑了，了卻了最后的牽掛，他笑的無比開心。

只是這笑容里卻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與不舍。

這是最后一面，他和她即將永別。

她懵懂無知，他清楚明了。

“但是哥哥到時候不許忘了囡囡。”囡囡小臉一板，突然提醒道。

“怎么會呢，哥哥即使忘了這個世界，也唯獨不會忘了囡囡。”

縱使墮入幽冥，縱使萬劫不復，他依然愛著囡囡，一如當初。

“我們拉勾！”囡囡伸出了一根短短小拇指，執著的望向九霄。

在她眼里，拉勾就代表著絕不反悔。

“好，拉勾……”九霄同樣伸出了一根虛幻的小拇指。

對不起，囡囡，哥哥這次……真的要食言了……

“拉鉤上吊，一萬年不許變，誰變誰是丑八怪！”

在囡囡清脆的喊聲中夢境緩緩消散……

“出來了？”看到九霄重新出現于眼前，側躺的空姬然淡淡道，她沒興趣偷窺兩人入夢后的種種細節，一直在被窩里發呆。

“多謝大人恩典！”九霄凌空一禮，他打心眼里感謝空姬然。

雖然她是為了利益，但這世間本就沒有什么理所應當。

等價交換，宇宙中不變的原則。

空姬然并沒有領九霄的情，在她眼里這些東西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沒什么可值得謝來謝去的，輕輕一揮手，把九霄的靈魂收進靈識空間，扭頭望著囡囡似乎有微笑浮現的可愛小臉，冷漠的絕色臉龐悄悄涌上幾分柔和。

有時候她也在想啊，如果當年沒有拒絕尤克拉希爾的請求，以精靈族“生命母樹”的“萬物之源”果實結合兩人神之血脈所誕生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應該和小囡囡一樣可愛吧。

“凈化”與“寒冰”、“凈君”與“精靈女帝”共同孕育而成的“神之生靈”，繼承她們的血脈與容顏，一定十分漂亮。

可“蒼天”卻沒有給她留下半分反悔的機會，尤克拉希爾徹底隕落，她也不再是曾經的她……

時間如流水般悄然而過，一眨眼，寂靜漆黑的夜晚已過，白晝重臨大地。

這一日，清晨時分，朝霞滿天，仿若碎金一般灑落，沐浴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姐姐，你說，人死亡之后是不是就代表徹底的從世間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啊？”囡囡望著周邊剛剛出攤的商販，略有些憂傷的問道。

她不放心，還想再確認一遍。

空姬然一邊四處打量著哪里的美食看起來比較可口，早餐究竟吃點什么，一邊隨口安慰了一句這個在她看來有點多愁善感的小丫頭。

“不出意外的話，死亡后靈魂的確可以輪回轉世。”

“可以輪回轉世嗎？”

囡囡自動過濾了意外兩字，她相信哥哥一定會平安回來，低聲嘀咕了一句之后，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開心的握緊小拳頭，哼著不知名的童謠蹦蹦跳跳的跟在空姬然身邊。

“姐姐快走，今天是一周才有一次的集會，囡囡帶你去趕集！”

“人小鬼大的丫頭……”空姬然笑罵道，不再想為何囡囡會問出超過她年齡范圍的問題，任由囡囡拉著自己的手，向集市趕去。

是啊，靈魂總會轉世，世間總會有兩朵相似的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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