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未雨綢繆窺揚州

一名考生突然推案而起，叫道：“這是什么狗屁考題？我等讀圣賢書，為何還要知道賤役之事？”

還沒等他多嚷嚷幾句，幾名郡兵猛撲上來，將他拖了出去。

孫嵩面沉如水：“咆哮考場，肆意喧嘩，取消考試資格，不得選為郡縣吏！”

那士子又駭又怒，兀自掙扎反抗：“這題不合圣人之義，我不服！”

抓著他的一名郡兵用刀柄重重敲擊在他胸腹間，那士子慘叫一聲，臉色通紅，面容扭曲，張著嘴巴吸氣，再叫不出來。

孫嵩擺擺手，郡兵將那士子拖出校場，暫時押了起來。

孫嵩冷然道：“民以食為天，衣食足，方可知榮辱。本卷名為常識，實關大義，豈是腐儒能知？

大司馬親定本卷，若有異議，自可依程序上書，然題不可改，法不可慢。有咆哮不敬者，皆治罪！”

校場肅然。喧嘩聲寂不可聞。

開始時孫嵩接到常識卷指導提綱，也有些難以接受。劉備人在太原，戰局緊張，仍舊親自回信解答張昭匯總的各郡縣守令之疑。劉備明言，他所要的絕不是只懂得“坐嘯”、高談闊論的迂腐書生，而是真正的實干人才。

有德無才者不用。

有才無德者慎用。

德才兼備者重用。

這個用指的是用于立法、司法、行政、軍隊等職位。一些有德無才、只知清談、不知稼穡的名士，劉備尊崇其行，表為楷模，高高掛起，并不使用。

王許聽到是劉備親定常識卷提綱，腦袋清醒了一些。自己不會，別人可能更不會。打起精神，仔細審題。

王許雖出身大姓，但已屬于旁支，勉強糊口而已，距離為人做佃只有一步之遙。他驀然發現，他還是會不少題的。

比如跟節氣、莊稼有關的題目，他基本上都會。關于天文地理的題目，也略懂。

還有一些常識題，也知道，比如本州有郡國數——，本郡有城數——，本郡之東是——，之南是——，之西是——，之北是——，從郡治——經過的河流名為——。

王許先解決了自己會的，然后集中攻堅不會的。雞兔同籠題，他確實沒看過孫子算經，所以不會解法。那就用笨辦法，在草稿上用列舉法一組一組的試。

雉四，兔九！

驗算，正是十三頭，四十四足。

王許狂喜，連忙填上答案。正要去解決流水行船問題，金聲震響，郡文學掾高聲宣布：“時間到，考試結束！收卷！”

王許眼巴巴看著自己試卷被收走，宛如百爪撓心。

千般不愿，萬般不甘，但也只得化作一聲長嘆。

灰頭土臉回到家中，再也不負意氣風發的模樣。

王許之妻見他如此消沉，估計是考砸了，也不敢多問，只是小意地跟他準備飯食。

王許猛地一拍腦門，將碗筷一放，奔去室內，翻箱倒柜，找到一本書，趁著還有些天光，趕緊翻看。看完恍然大悟，頓足道：“原來如此簡單，我卻在此題上浪費許多功夫！”

長吁短嘆，懊悔不已。

在劉備馬放南山、專心內政之時，天下風起云涌，不少英雄豪杰登上舞臺。

公元194年八月，被袁術從征北將軍直接降為白身的孫策于曲阿起兵，攻袁術所置守令。

四月時張昭、劉曄用緩兵之計穩住袁術，袁術五月稱帝，七月劉備大軍回轉，翻臉向袁術索賠。袁術色厲內荏，俯首低頭，答應劉備條件，派人將孫策、周瑜皆免為平民。

孫策暗中聯絡丹陽太守吳景、吳郡都尉朱治，用周瑜之計，吳景先以細事大怒，起兵攻袁術之秣陵守將陳蘭。

吳景有兵三千，留一千守城，帶兩千出擊。

石城守將雷薄輕之，對左右道：“吳景不自量力，竟然敢以區區兩千兵攻秣陵！我與陳將軍，合兵至六千，破之如反手耳！”

率兵攻吳景之后，欲與陳蘭內外夾擊，將吳景一舉殲滅。

吳景斜刺里佯敗。雷薄、陳蘭急追之。

吳景將雷陳引入孫策埋伏之處，孫策揮旗殺出。

孫策有兵五千，與雷薄、陳蘭兵力不相上下，戰斗力大大超出。

雷薄、陳蘭大敗。

孫策陣斬雷薄。

陳蘭率殘兵奔石城，到城下才發現石城已被周瑜襲取。

陳蘭再次落荒而走，被孫策麾下悍將祖郎追上斬殺，余眾皆降。

孫策分兵四出，短短一個月時間便輕取丹陽全境。

袁術大怒，派張勛、萇奴、樂就率兵五萬東下討伐孫策。

孫策隔江拒之。

張勛等屢次嘗試渡江，都被孫策擊退。

雙方隔江相持月余。孫策雖緊急征兵，但兵力還是遠遜于袁術。

豫章橋蕤、紀靈接受袁術命令，進兵鄱陽，欲自歙縣攻孫策后路。

孫策遂棄牛渚，東向溧陽、故鄣退兵，欲與駐兵錢塘的吳郡都尉朱治連接，也免得被橋蕤夾擊。

張勛等追之。

不料正中孫策之計。周瑜等早迂回至張勛背后，在張勛與孫策惡戰時，突然發動攻擊。

張勛大敗。

周瑜斬殺樂就。

孫策擊殺萇奴。

張勛被生擒。

袁術五萬大軍一朝星散，余眾在督軍楊弘率領下逃過長江者不過萬余人，降孫策者兩萬多人。

橋蕤、紀靈駭然，不敢前進，退回鄱陽。

袁術暴跳如雷，聽說張勛投降了孫策，立即下令將張勛滿門上下全部誅殺。

袁嗣等苦勸道：“情況未明，張勛未必投降。”

袁術不聽，怒道：“萇奴、樂就皆殉國盡忠，張勛卻茍延殘喘，若不誅殺其家，何以震懾諸將？”

遂殺張勛闔府二十余口。

孫策聞聽消息，告知被鎖在獄中不肯投降的張勛。

張勛泣血大呼道：“逆賊袁術，某與汝勢不兩立！”接受孫策任命，統領袁術降兵萬人。

孫策欲以張勛為討逆將軍，逆即袁術。張勛請求將名號改為“討袁將軍”。孫策同意。

張勛自請為前鋒，西上伐袁術，并發檄文，大罵袁術“逆賊丑類”，必要“挫汝之骨，揚汝之灰”。

袁術得知張勛當時未降，心中有些后悔，見張勛如此詈罵，惱羞成怒，對左右道：“孤固知張勛狼子野心、早萌反志！”派梁綱、戚寄、楊弘等率兵拒張勛。

這次攻守異勢。孫策攻，袁術守。

袁術急令廬江太守劉勛、豫章太守橋蕤勤王。

劉勛從弟劉偕私下對劉勛道：“大王對外軟弱，對內暴虐。先逼反孫策，又逼反張勛，觀其前景，似不甚妙。兄不如大張聲勢北上，勒兵郡界，以觀時變？”

劉勛深以為然。

劉勛籍貫青州瑯琊，出身望族，與袁紹、袁術、曹操等皆為公族子弟而門第略遜。中平末（公元189年）為沛國建平縣長。關東討董，劉勛曾佐助袁術、曹操以軍糧，后棄官從袁術。

袁術對劉勛十分信賴。劉勛對袁術一直表現得忠心耿耿。

但人誰無私心？尤其是袁術近來倒行逆施，每況愈下。劉勛也想自保。

橋蕤、紀靈也接到勤王令。

紀靈道：“孫策兵力如今不下兩萬，欲襲其后，已不可能。須當與大王并力，憑江拒之。”

橋蕤贊同，道：“豫章北有宗賊，南有僮芝，亦不太平，不可全軍北上。君可率五千兵赴之。我留駐南昌，為大王守此基業。”

紀靈點頭，點齊五千兵馬，乘船北上。

袁術集三郡之力，兵力仍達三四萬人，超過孫策。孫策、張勛一時難以突破長江防線。

袁嗣、楊弘又建議袁術連接吳郡許貢、會稽王朗以及嚴白虎等人攻擊孫策后路。

袁術這次終于從諫如流，表許貢為破虜將軍，王朗為平虜將軍，嚴白虎為討虜將軍，鄒他為討賊中郎將，錢銅為滅賊中郎將，王晟剿賊中郎將，要求聯兵西向，討伐竊據丹陽的逆賊孫策、滑虜周瑜。

牽招駐在下蔡，與袁術所在的壽春只隔著一條淮水，直線距離不到四十里。

牽招見孫策作亂于丹陽，派人送信給袁術，道：“近聞孫策造逆，竊據丹陽，威脅江右。貴我雙方已結盟約，成為睦鄰。君若有意，我軍愿諸君剿賊。”

袁術拒絕道：“將軍好意，孤已心領。孫策不過蘚疥小患，孤須臾平之，不勞將軍掛牽。”

牽招得信，對眾參謀道：“袁公路志大才疏，還敢輕視孫策，終必敗亡。劉公雖不愿再起戰事，我等也不得懈怠，絕不可令孫策周瑜毫發無損消滅袁術、盡得其遺產。子正怎么看？”

參軍校尉陳端答道：“孫策雖敗于睢水，損兵折將，然其有周瑜為股肱，張纮、呂范等為謀主，程普、黃蓋等為爪牙，確然不可小覷。

袁術麾下梁綱、戚寄等皆無能之輩，劉勛懷猶豫之計，橋蕤有兩端之望，只紀靈勉強可以支撐一下門面。

至于許貢、王朗、嚴白虎之流，皆坐守之徒，必不敢深入丹陽，為袁術火中取栗。

以某觀之，若孫策再破紀靈，消滅梁綱、戚寄所領袁術手中最后一股軍隊，袁術三郡勢必分崩離析。

袁術看似仍擁三郡、雄兵數萬，其實喪敗就在旦夕之間耳。

我軍必須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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