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624 第10章 我是宜興盧象升
從清苑出發,正式走遠路了,清苑到京師有近三百里。七叔在清苑準備去雇兩輛馬車,自己架一輛再雇一個車夫,但李沅決定只雇一輛車,另在車行選了三匹馬,自己和寶慶得學會騎馬。戚家軍無論在南方抗倭事情還是在薊州邊軍時期都是步戰營,只有少量騎兵,但七叔作為大帥的親兵,卻是騎馬的高手,可以教授李沅二人騎馬。
于是湘琴坐上了馬車,期初小丫鬟覺得少爺都沒坐車她怎么能坐車,要下來走路,被李沅以看好車上盤纏為由哄到了車上。“湘琴,一路上花錢的事我不管的啊,現在你是我的大總管。”湘琴領了管賬的大權,心里美滋滋。
“少爺,寶慶,這邊車行的馬都是老馬,不是軍馬,溫順很多,但道理是一樣的。”七叔耐心交代,因為出門在外,未來不節外生枝,七叔也是扮做陪考的隨從,稱呼上當然也是叫少爺的。
“馬是很敏感的動物,對待他們要像小孩子一樣,要順著它們,也要相信它們,尊重他們,不能隨意鞭打驅使它們。”
七叔先檢查了幾匹馬的馬具,看有沒有磨損快斷的地方,肚帶有沒有松。
“每一匹馬都是不同的,要感受馬的脾性。寶慶,你先試著上馬,不要從后面直接上,走到馬的前面來,讓它知道你是它的伙伴。對,拍拍馬的脖子,恩,順順它的鬃毛,好,利索地上馬!”
寶慶依步驟操作,順利地上的馬背。七叔趕緊讓雇的車夫老劉頭管著馬別先跑,轉身交代李沅上馬。
有了寶慶示范,李沅依葫蘆畫瓢,走到馬前還和馬對眼交流了一番,順利上了馬背。在七叔教導下,小心用腿夾馬腹,驅使馬前進。
“雖然有馬鞭,輕易不要用來抽坐馬,拿在手里壯膽的,要轉向,用韁繩控制。”七叔翻身上馬,緩緩驅馬前進,邊走邊講。
騎了小半個時辰,李沅覺得沒什么問題了,也加快了夾馬腹的頻率,驅使坐馬開始加速了,但因為是老馬的緣故,其實也并不快,寶慶見少爺加速了,也加快起來,七叔只得跟上。
“少爺,憋不住了吧,屁股怕是磨破皮了。”騎了個把時辰,見到李沅兩人馬慢了下來,七叔打趣說道:“急不得,你們現在人、馬、鞍還沒配合好,就和穿新鞋一樣,哪能不磨破皮的,等熟練了,會找到平衡,下馬走一陣吧。”
李沅二人只得下馬,感覺走路從來沒有這么舒服過。湘琴要拉少爺上馬車歇一會,李沅連連擺手。現在上馬車,雖然說車上有坐墊,但屁股總得沾地用力,現在是屁股碰不得東西,還不如走路舒服。
“芝蘭,這幾人真有趣,有馬不騎,真像是放牧養馬的馬僮。”路上一隊車馬經過,李沅側身路邊避讓。這隊人馬真是威風,中間一個白馬銀甲的將軍明顯是領頭的,一只眼睛好像受了傷,但一點不損英武瀟灑。在后邊一輛馬車上,一個女子挑簾見到李沅二人牽馬步行,出言諷刺。
只在簾子掀起的一剎那,李沅倒也見到了女子的大概模樣,臉蛋挺俊俏的,就是嘴巴也挺毒!
一直到下午,四人才走到雄縣。“七叔,請你先行一步,看看有沒有驛站,沒有就找一家上好的客棧定下四間房來,不用考慮價錢。我估計現在赴京趕考的舉子很多,加上隨從跟班,怕有幾萬人在往京師趕。”
南方的舉子大部分會從大運河到通縣,由東面大興入城,但河南、湖廣、山西、陜甘的舉子走陸路的,從南面入城也不少。
“不用四間房,我和寶慶一間房就行了。”七叔知道李沅沒把他當隨從看,是尊重他,但現在他的身份就是隨從。哪有出門在外,兩個隨從大男人都單獨一間客房的?
雄縣不是很大,李沅三人才到城門口,七叔已經定好房間回頭引他們來了。
這里沒有驛站,七叔找的客棧在城西,叫“同福客棧”,周圍的環境頗為混雜。冬日里路上泥水四淌,混著滿地的碎紅,那是過年積下的鞭炮碎屑,還沒來得及清掃。
到了客棧,果然是滿屋的舉子,客棧堂廳里一屋子的儒生道袍,三三兩兩“久仰久仰”的招呼。
在滿屋的舉子中間,靠窗一桌顯得很特別,進來的人一開始是環顧四周,但不一會肯定被這一桌吸引。
一個俏麗的丫鬟立在窗邊,梳一個雙丫發髻,略顯清瘦的臉龐自有一股英氣,最可人的是新嫩的皮膚,未施粉黛吹彈可破的樣子,手中一把團扇輕輕搖動,在這初春顯然不是在扇風,更像是要扇走滿屋的濁氣。
但大家目光的焦點顯然不會是這個丫鬟,她扇風的對象,座上的姑娘才真是明艷動人。旁邊站著的丫鬟雖然漂亮,但和這小姐一比,就顯得只是小家碧玉了,遜色了不少。
這姑娘穿一襲淡黃色齊胸襦裙,只十五六歲的模樣,身體還沒有完全張開,但看身量絕對高挑。瓜子臉,眉如柳黛,目若明珠,梳一個垂鬟分肖髻,結尾只簡單扎一個燕尾,垂在左肩,但清麗的模樣煞是好看。
這一對漂亮的主仆在大廳吃飯,這滿屋不少自詡風流的才子們卻沒人敢上去搭話。全是因為她們對面坐著的一位中年人,雖然沒有披甲,但他一只獨眼就足夠嚇人,巨大的身板和身上蘊含的煞氣將三人和滿屋的人隔開了一般。飽讀圣賢書的舉人老爺們身體不敢靠近,臉上還要假裝一副“不和武夫計較”的鄙夷表情。
李沅認出來,這漂亮的小女生應該就是在路上嘲笑他們不會騎馬的那隊人,他們居然也住到這店里來了。
李沅當然也不會去和人家搭訕,正想拿路引給掌柜勘驗,卻看一個已近中年大約三十左右的中年文士倒是膽氣大得很,他走上前去,倒不是冒昧去撩撥人家姑娘,是向那位獨眼的的壯漢搭話。
“兄臺,在下曹在元,湖廣鄖陽府人士,新年寒冬,和兄臺一同北上,真是緣分。”這曹在元看名字就是為科舉而生,科考最重要的鄉試會試殿試,第一名分別是解元會元狀元,倒是有趣得很。
“嗯?”
曹在元見人家跟他搭話,立馬精神煥發,繼續攀交情:“聽兄臺和這位小姐說話,聽口音是重慶府還是夔州府那邊的吧,都和我們鄖陽很近哎,敢問小姐芳名?”
“滾!”那獨眼大漢一點不客氣。
曹在元只得訕訕而退,嘴里不停念叨,“粗鄙不堪,粗鄙不堪……”
大廳里有看到過程的,都明里暗里嘲笑,心中卻是暗自慶幸,幸虧冒昧上去的人不是自己。
李沅沒有被這段插曲牽扯太多注意力,開始辦理入住。
他們四人雖然已經定好了房間,但是路引還需要勘驗,客棧也知道馬上就是春闈大考,勘驗了路引確認李沅的舉人身份也就不做詳查了。
正等著掌柜勘驗交還路引,店里進來一伙人,準備投店,掌柜只得拱手抱歉,李沅四人定的三間房已經是最后三間了。
“這可如何是好,莫非要找民房借宿了!”領頭的年輕士子頗為著急,在雄縣人生地不熟,投民宿自然不安全也不方便。
李沅見他氣宇軒昂,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樣子,倒想和他結識一番。自己來到這和個世界,還沒和同齡的讀書人有過深的接觸,這一路的舉子,能和自己年齡上稱的上同年的真是不多。
“這位兄臺,我是保定李沅,字立新。我倒是定了有三間房,分讓你一間也可。”湘琴一聽,以為少爺要自己和他住一屋,之前雖然住在一起,但總是就近分屋兩張床的,這客棧一間客房肯定只有一張床,有點害羞啊。小姑娘想七想八,倒是臉紅了一片。
“我倆同科舉子,也是緣分,反正就是一晚,秉燭夜談如何。你的侍女和我這丫鬟一屋,至于隨人,恐怕要再去小店找房了。”湘琴一聽,回過神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心里又羞又臊,又開心又失落……頃刻間,反正,很復雜。
“哈哈,我是宜興盧象升,字建斗,小兄弟,那就打攪了。”雖然萍水相逢,盧象升也不客氣,從手里拈了一塊碎銀,吩咐隨從再去找房,將自己的路引也交給掌柜勘驗。
“立新,真是‘及時雨’,大有先賢風范,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其實他哪里知道,李沅聽得他就是盧象升,心里面翻江倒海,恨不得馬上請他簽名,未來的大名人啊!不過,收斂,收斂,淡定,淡定。不過,看他白凈瘦瘦的樣子,不像是上陣殺敵的狠角色啊,不可貌相啊,人家是身懷絕技扮豬吃老虎吧。
“建斗兄,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出不凡,哈哈,能和你交朋友,三生有幸!”深深長揖。
“我們就不要在大堂互相吹捧了,走,去你屋里談。”二人有說有笑,把手往樓上走,倒像是多年朋友。
眼見李沅已經走到了前頭,湘琴大急,喊道:“少爺,我還要給你敷藥啊,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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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象升,壬戌科(1622年)進士,讓他晚一科中進士吧。抱歉了,盧公!
大明王朝1624 第10章 我是宜興盧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