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醫二代 443.三個黃疸
三位黃疸病人都有嚴重的皮膚鞏膜黃染現象,只是情況各有不同。相比來說,還是第二位黃疸的檢查結果更典型,從膽管擴張上不難看出是個梗阻性黃疸。
至于是哪兒的梗阻導致了上游的擴張,那才是診斷后半段的關鍵......
“對于第一第二位黃疸病人而言,需要使用專用于肝膽的MRI,也就是MRCP。”
紀清化身成了他們的帶教老師,笑著解釋道:“MRCP對梗阻性黃疸的鑒別診斷非常有意義,也能第一時間確定梗阻的部位、范圍及病理性質,敏感性超過90。”
“這和MRI沒什么太大區別吧?”林奕辰有點不服,“之前我說MRI應該算不上有錯。”
“你誤會他了。”紀清繼續說道,“你說MRI的時候他已經算你對了,只是對于第一位病人,單單MRCP的檢查還不夠全面。”
“還要做別的?”
“因為病人情況有點特殊,B超和ct都沒發現特殊異常,所以mrcp也有漏診的可能。確切來說,MRCP只是一種無創背景下的替代產物。”紀清說道,“對于梗阻性黃疸最有效的檢查方式是ERCP,知道什么是ERCP嗎?”
男生沒去過消化科和肝膽外,沒答出這些來情有可原,也多少有些尷尬,搖搖頭答道:“只是聽老師們時不時說過,沒見過。”
林奕辰倒是顯得直接得多:“我爸不是肝病醫生,我也剛來臨床,所以沒接觸過。”
“這是一種經內鏡逆行性胰膽管造影術,通過造影看出梗阻部位,敏感度極高。”紀清笑著說道,“只不過ERCP有一定的成功率和并發癥,而且顯像不夠連續,也算各有利弊吧。”
“內鏡就是消化道內鏡?”
“對。”
“還挺神奇的......”
“以后你們去消化科或者去肝膽外科會經常遇到這個縮寫。”
不知不覺間,這場鑒別診斷會議的主講人產生了轉移。
紀清漸漸地承包了祁鏡的工作,而祁鏡反而坐在原來的位子上看起了一本不知什么名的雜志。雜志本來就擺在辦公桌上,祁鏡掃了眼書名就隨手拿來當起了自己的消遣工具。
面前兩名實習生不知道這個行為的含義,但他身邊那三人知道。這就是祁鏡興趣漸失的表現,至少沒能達到他的心理預期。
祁鏡本來就對醫學以外的事物和人都提不起太大興趣,就算憑一時好奇會有點熱情,但沒一會兒就會失去興趣。實習生沾上點醫學背景,林奕辰家里情況特殊,所以祁鏡會多看兩眼。
可要是讓他覺得無聊了,祁鏡也會隨時舍棄,轉移視線就是他出現厭煩情緒的前兆。
說到底他經常勸別人要有耐心,但他自己的耐心卻是最少的。
當然,鑒于林奕辰的脾性和潛力,祁鏡還是會再給點“機會”:“林奕辰,你爸媽都是這兒的醫生?”
“嗯。”林奕辰點點頭,“還有我姥姥。”
“姥姥?醫三代啊。”祁鏡不禁拍手叫好,笑著說道,“一家三代從醫,這可真是不多見啊。“
林奕辰進本科兩年多來,有不少人會因為潛移默化的仇富心理對她投來的異樣目光,所以聽了這句話,她總有些其他感覺,也不太喜歡這個語氣:“祁老師,你好像對我有點成見。”
“成見?你是說一家三代從醫?沒有的事兒。”祁鏡指了指自己,“我也是醫二代。”
“額?是嗎?”
林奕辰不認識他,只是在現場覺得祁鏡診斷思路清晰,來了一院又認識何天勤,肯定有本事。再找別人了解了之后,她才意識到這是個實力非常強的急診醫生,至于人品這一塊兒,她倒不是太在意。
祁鏡看著雜志,漫不經心地問道:“除了ERCP和MRCP外,是不是還要查點什么?”
“如果說要排除CA的話,那就要做腫瘤標志物的檢查。”男生說道,“CA199,CA50,CA242,甲胎蛋白,癌胚抗原這些東西。”
“不錯,要做腫瘤標志物檢查。”祁鏡看向高健,胡東升連忙說道,“第二例地病人剛做完標志物,結果里其他沒問題,但是CA199的數值有點夸張,1548。”
診斷思路到了這里,算是闊然開朗了。
原來就是突出的腫瘤阻塞了下段管腔,然后導致了外流地膽汁淤積在膽囊和膽管,造成全身黃疸。男生馬上說了這些想法:“看來是CA無疑了。”
祁鏡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看向了林奕辰:“你覺得呢?”
順著祁鏡的思路不難得出這個結果,再加上紀清之前的提示,確實應該是CA,只是林奕辰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她認識祁鏡時間不長,但交流到現在她大概摸到了這位老師的大致路數,沒可能那么直接給出答案。
面對他,必須要慎重:“我覺得沒那么簡單。”
“哦?”
這個回答顯然讓祁鏡有些吃驚,忽然抬起了頭,手里的雜志頓時就不香了:“哪兒不簡單了?”
這只是一種感覺,林奕辰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面前的祁鏡越是露出這種表情,她的這種感覺就越強烈:“我不知道,但看著你的臉就覺得不簡單。”
“噗......”胡東升首先沒忍住。
接著便是紀清:“哈哈哈”
高健也破天荒地輕笑了兩聲:“這大概就是女性的直覺吧。”
祁鏡沒想到這個隱藏的陷阱被她看了出來,不過沒關系,臨床上陷阱多的是,真要對著這倆孩子一個個羅列出來,恐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躲開了這個,他還有下一個。
“第二例黃疸做了MRCP,發現膽囊增大,多發結石,膽管壁增厚,考慮炎性變化所致。”紀清繼續說著報告結果。
男生意識到自己一腳踩進了坑,甚至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難道不是CA?”
紀清搖搖頭:“你們臨床帶教老師難道沒和你說過腫瘤標志物很不靠譜么?”
“這......”男生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真的是個天坑,“說過,不過剛才幾位老師說得那么煞有介事,我就信了。”
“我就說有古怪,你還不信。”
“誰知道會......”男生瞥了他們幾眼,湊到她邊上,壓低了聲音,“誰知道他們會那么坑人啊,說要排除ca最后卻是個炎癥。”
紀清聽后笑了笑,說道:“我只說是要排除CA,并沒有說一定是CA啊。你們一定要記住,梗阻性黃疸的CA199很有可能是高的,這時候的標志物并不代表CA,而是炎癥。”
“嗯,知道了。”
第二例解決后第一例的黃疸就好診斷多了,雖然B超和CT都沒做出結果,但是MRCP的檢查結果非常明確:“胰腺鉤突稍大,局部見小片狀異常信號影。”
“CA199是不是不用看了吧。”男生試探性地說道。
“這例的CA199將近2000。”
又是那么高?
那到底要不要看啊?
林奕辰就像只單獨走過草地時受了驚的小兔子,聽了這幾個檢查結果就感覺面前都是陷阱:“小片狀異常信號影應該就是CA了吧。”
“MRCP上有些地方看不太清。”紀清說道。
林奕辰馬上想到了之前紀清說過的兩個檢查的差距:“是不是要再做ERCP確診?”
祁鏡聽后點點頭:“似乎是有點開竅了。”
紀清這時做起了收尾的工作:“這兩例是很典型的梗阻性黃疸,一例是典型的膽結石梗阻,另一例有疑似CA,但現在還不能完全確診,需要進一步做檢查。這是你們老師寫的檢查項目,應該已經預約好了。”
兩位實習生這時才松了口氣,但三例黃疸中最后一例才是真正的問題。
祁鏡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有些,咱們再來說說最后一個吧。”
最后那個黃疸確實有些詭異,人是個腦梗后病人,現在的主要問題就是皮膚黃染。但檢查做了一堆,不僅僅沒有肝功能障礙,沒有凝血問題,也沒有其他任何癥狀。
這對兩個實習生來說簡直就是知識盲區,別說教科書了,應該連帶教老師也從來沒說過。
“這病人什么時候來的?”林奕辰問道。
“今早剛來。”祁鏡又看起了手里的雜志,晃了晃手里的書頁,“這本雜志好像就是他們家帶來的,也不知道為什么放在了桌面上。”
“雜志?”林奕辰往前走了好幾步,這才看清上面寫的雜志名,“生活與健康......”
“挺不錯的一本雜志。”祁鏡繼續看向了自己翻到一頁,繼續問道,“這病人你們怎么看?”
“檢查都做了?”
“做了吧。”祁鏡這時還不忘補刀,“腫瘤標志物的檢查也做了,不過我覺得結果應該不會太差。”
“那B超?”
“有點脂肪肝,其他都挺正常的。”胡東升所幸放下了病歷本,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也別問了,所有和肝膽相關的檢查都是正常的。”
其實這個病例也是胡東升鬧不明白的地方。
算上腦梗和不明原因的黃疸,這個病人已經占了鉤體病兩大癥狀,所以被他打上了特殊標記,就等著祁鏡來解決。沒想到病例被他轉手丟到了實習生面前,這簡直就是在用本科習題刁難兩名初中生。
而吃驚的也不僅僅是胡東升,在他說了這句話后,紀清和高健也紛紛覺得奇怪。一切檢查正常的黃疸,他們是真沒見過。
“都正常的?”高健問道。
胡東升點點頭:“我都看過了,全都是正常的。”
“這不太對吧。”
紀清拿起了病歷本,開始從頭翻起檢查報告。高健也湊了過來,不停看起來。只不過,過眼的所有數據除了高血壓、高血糖外,其他都算正常。尤其是和黃疸息息相關的肝功能和凝血功能,幾項數據上都沒多少問題。
祁鏡看了他們一眼,有些驚訝:“你們也不知道?”
三人紛紛搖頭。
“他有高血壓和腦梗啊。”祁鏡嘆了口氣,把病歷本翻到病史記錄的部分,指著一句筆畫歪歪扭扭但結構非常完整的漢字,說道,“看看既往病史。”
“甲狀......”胡東升沒想到玄機留在了病歷本里,“這后面幾個是什么字?”
“有一個切,應該是甲狀腺切除吧。”高健說道。
“這是一個米國女醫生寫的,和徐佳康互換來進修的。”祁鏡看向紀清,“老紀,你應該認識的吧。”
“米國女醫生?”紀清停了會兒,回憶起了這位金發碧眼的姑娘,“哦,是叫貝絲吧?就看上徐佳康的那個。”
“啊?”
祁鏡這方面有些遲鈍,壓根就沒意識到這點:“有這種事兒嗎?你怎么那么清楚?”
“哦,那天和雅婷說事兒,正好聽到她找考恩特老師討論交換生。”紀清倒是還記得這些,“當初定的是你,可惜你不肯。然后考恩特就想考慮另外幾個人,倒是她特意提起了徐佳康。”
“還有這事兒?”
“我也是偷聽來的。”
“這小子艷福不淺啊。”祁鏡掰著手指,“這都幾個女朋友了?”
“好了,你別想這些了,說病人吧。”
“甲狀腺切除的術后并發癥有哪些?”祁鏡把提示性的問題拋到了他們面前,“好好想想。”
“喉返神經損傷、喉上神經損傷、傷口腫脹出血、誤傷甲狀旁腺、甲狀腺切除過多......”高健不停說著可能出現的并發癥,在說到切除過多時,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甲減?”
紀清也馬上反應了過來:“甲減導致的內分泌紊亂?”
“嗯,甲減會增加血管因素的腦梗風險。”高健說道,“可能病人就沒好好吃藥吧,要不然他入院時的血糖也不可能那么高。”
“依從性不好吧。”胡東升皺起了眉頭,“不過甲減會導致黃疸嗎?”
“都是內分泌里的一環,可能影響了肝臟代謝的能力。”高健猜測道,“然后就出現了這種奇怪的現象,肝臟功能是正常的,但卻出現了皮膚黃染。”
從理論上來講,他們其實知道的不多,可靠著推斷也硬生生找到了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
然而才剛得到結論不久,診療室門口就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你們是在說那個腦梗黃疸的病人?他甲狀腺功能是正常的,沒甲減。”
我真不是醫二代 443.三個黃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