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醫二代 445.鑒別與流調
,最終診斷
醫學的都是由一個個基本循環組合而成的。
從雜亂趨于統一,由統一進一步分化出各種雜亂的分支,再經歷各種整合形成新的統一......
從野蠻趨于規范,由原本的規范中誕生出新的野蠻措施,最后兩者互相包容、調和、吸收,形成新的規范......
從無理論實踐趨于有理論實踐,再由有理論的實踐中慢慢觸碰無理論根基的全新區域,最后在這種無理論的實踐中發現新的理論......
這一個個小的循環組成了醫學的,而這個的最終目的就是突破人類壽命的枷鎖。
十多年前的國內醫療,不論是扛鼎的骨干醫生還是院內的醫療器械、藥品都剛經歷一波十年的“升級換代”,但平均水平還遠不及那些發達國家。那時能做到的事兒還很有限,人均醫療資源和國民壽命還遠遠落后,醫生幾乎全是以治療疾病為主。
地方以各個三甲醫院為中心,二甲散開性分布,最后由社區醫院來填補空白。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候,至少讓百姓有醫院可去。
醫生不夠用,護士不夠用,醫療硬件不夠用,那都是常態。這也是國家時不可避免的時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靠時間來慢慢改善。
其實就算到了現如今,即使某些方面做到了世界領先,可仍有太多的不足需要彌補。
醫學和其他學科不同,需要太多的理論和實踐作基礎。甚至于某些理論還會不斷更新,有些對應的實踐規范需要每年開會研究各項工作成果之后重新定制。
就是因為這些,醫學會帶來極大的信息不對稱性,想要對著毫無基礎的平民百姓說清一項醫學理論知識難度可想而知。
這導致了在以治療為主的國內,面向平民老百姓的預防醫學非常落后,而這種落后給了其他非醫學信息極大的生存和空間。
有了滋生的土壤,各類小報報紙,紙質,電話推銷,電視直播等各種不規范的健康產品推廣野蠻生長。
最嚴重的還是要屬紙質,成本極其低廉,拉上一些底層勞動力,就能把各類信息充斥進各個小區的郵箱之中。
當然,它們也會選一些稍有影響力的報紙和雜志。
只需付一些費用,再把版面修得清爽干凈一些,配以官方和專業的用語,就能讓這些傳統媒體成功幫它們夾帶私貨。
這就像杰克成功登上泰坦尼克號,并且混進上流社會一樣。
他首先需要弄到一張船票,然后要將自己改頭換面,再搭上些人脈關系,最后靠著自己無敵的顏值往來于形形色色的上流人潮之中。
而那些健康為達目的會做得更過分。
它們非常清楚隱藏客戶的心理弱點,會在片頭的字里行間里畫出一個大餅,極大地勾起人們的興趣,然后推出他們的產品,等待著肥魚上鉤。
一開始靠中醫,國手、中醫世家的名頭能唬住不少人。后來中醫不吃香了,他們開始改用各類子虛烏有的科研機構、教授,反正怎么奪人眼球怎么來。
在這些信息的狂轟濫炸之下,配以不良媒體的各式炒作,用一些帶有主管色彩的筆觸把醫院貶低成只賺錢不惜人命的資本機構,就會逼著不少人更偏向于沒有負面消息的各大雜志。
這種做法屢試不爽,甚至還會有回頭客。
胡蘿卜和南瓜可都是實打實的傳說級“健康”產品,也是許多紙質用來鋪墊的常用食物,不過能同時喜歡吃這兩樣東西的人并不多。
這一點沒人在意,卻是祁鏡關注的重點:“你們很喜歡把這兩個東西混粥里吃么?還得一連吃上好幾天。”
“這......”幾個大男人都搖搖頭。
一兩天不碰肉還沒什么大問題,可要是連著吃某一樣蔬菜,還是特定的非綠葉類,這簡直就是煎熬。
經祁鏡的提醒,他們也覺得一連吃上幾天的胡蘿卜南瓜粥很有問題。
不過當他們視線落在兒子身上的時候,對方似乎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連忙否認道:“這都是我爸預先定下的菜譜,他好像從上個月開始就一直在燒胡蘿卜和南瓜吃。”
“所以你就順著他的意思,做了這些粥。”
“是啊。”
“以后別做了,吃那么多也沒多大意義。”
“沒意義?不會吧。”兒子看向了祁鏡手里那本健康雜志,辯解道,“這本健康雜志上說過,多吃南瓜和胡蘿卜有益降糖。我爸血糖一直不好,我估計他也是看了這本雜志才給自己安排了這些食物。”
“還挺養身的。”胡東升暗暗說了一句。
“也是歲數大了,很多人都會往這方面努力。”張紹文看著三位小年輕說道,“你們才二十多歲,當然不知道這種心情。”
“可是吃胡蘿卜南瓜降糖沒理論吧。”高健深挖著自己腦海里的各類理論知識,“就是些β胡蘿卜素而已。”
“我也沒聽說過。”
“沒有嗎?難道吃了沒用?”兒子有些詫異,某些奇怪的認知出現了偏差,“這可是上京專業科研機構研究出來的,真正的食療,可比吃藥有用多了。”
“哈?”胡東升皺起了眉頭,“他們這么寫你就信啊。”
“專業機構?”張紹文也很詫異,“領導是誰?誰帶隊做的課題?碩導?還是博導?手里團隊多少人,用的是哪兒的實驗室?”
“話說,你怎么信這東西?”
兒子思緒頓時混亂了起來,兩種思想交錯在了一起:“難道這是錯的?不會吧,看他們說著還挺專業的。”
就在幾位醫生還想進一步糾正這個錯誤的時候,祁鏡終于站直了身子,笑著走到病床邊:“其實理論性還是有的,南瓜和胡蘿卜都含有特定的淀粉,食用時會刺激分泌胰島素。”
“有嗎?”
高健搖搖頭:“我從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也正常,這個理論實驗就用在了老鼠身上,效果確實有。”祁鏡解釋道,“不過,如果按照同比例劑量應用在人身上的話,攝入量要足足提高上百倍,也就是一天要吃起碼四斤南瓜才能得到相同的效果。”
“四斤有點猛”
“那看來當飯吃都吃不到那么多吧,還容易發黃。”
“所以以后還是別吃了。”
整件事兒的來龍去脈在祁鏡的提點下,展露在了所有人面前。不僅解決了一院三例疑似鉤體病的黃疸病例,還順帶解決了一個“疑難”病人。
現在這個病人的問題絕不是什么黃疸,而是難以控制的血糖。之后他們需要找內分泌下來會診,看看是否有必要收入住院調整用藥策略。
張紹文心里少了個疙瘩,不過祁鏡所要做的鑒別診斷才剛剛開始,三例黃疸只是配菜,過后才是大量腦梗病人組成的主食。
11月丹陽漸涼,溫度直線下降,最近已經向10度以下邁進。
低溫會讓人體血管大量收縮,使得原本管腔狹窄的血管雪上加霜。
都說冬至是閻王收人的時候,雖然有民間傳說的色彩,但其實也有一定理論上的說法。畢竟冬至就意味著真正的寒冬到了,低氣溫下心梗和腦卒中的發病率會成指數級上升。
現在一院內急最不缺的就是腦梗,胡東升花費時間最多的地方也在腦梗上。
而且這種類似流調一樣的篩查和平時的鑒別診斷還不一樣,需要考慮病人的發病時間、腦梗持續時間、有沒有血象上的變化、最近有沒有外出,有沒有接觸過野貓野狗
就這樣,留存到祁鏡面前的腦梗病例仍然有8位。
“畫表格吧,只是看說明不了問題。”祁鏡看向剛到一院的蔡萍,“蔡主任,你有沒有遇到過單純腦梗,連血象都沒有變化的病例?”
“還真沒見過。”
蔡萍手里是胡東升剛送到她手里的名單列表,看了兩眼后說道:“其實像那位余偉民一樣的病人就已經非常少見了。”
“不得不防啊,單單一院這兒就有兩個這樣的病人了。”祁鏡把那位17歲腦干損傷的病歷本遞到了她的面前,“這就是之前我和你說的那位姑娘,非常典型的腦干損傷。”
蔡萍看了看病歷本里記錄的情況,嘆了口氣:“挺嚴重的,青霉素上了吧?”
“嗯,上了。剛才順路去搶救室看了看她,情況還算平穩,繼續保守治療著。”
蔡萍輕輕地松了口氣,開始把注意力放在手里那8位腦梗病人身上:“就按你說的做吧,上表格。”
“嗯。”祁鏡看向記錄板旁的胡東升說道,“橫列寫上病床號,縱列是肺部癥狀、肝功能異常、血象異常、住址、是否外出、家里是否有寵物。”
胡東升點點頭,拿起記號筆就開始寫了起來。
這八個病人所有的數據都藏在他的腦子里,手里基本沒什么遲疑,速度完全不是剛才那位男生能比的。
站在一旁的林奕辰早已成了這場鑒別診斷的外人,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旁聽生。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鑒別診斷。
撇開本來的醫學實力不談,單是對病人的熟悉程度,胡東升準備的量就比普通醫生要高。而且記錄的內容更是要比尋常病人多的多,一記就是八例,最夸張的是連地址他都沒落下。
高健也沒閑著,就站在胡東升邊,手里捏著丹陽地圖,用筆繼續做標記。
這張圖上已經記下了丹陽醫院那些篩查后病人的住址,算上一院的這些后,可以大大提高找出傳染源的幾率。
做的這些工作沒有一件是多余的,因為沒一會兒,高健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除了不少沒有寵物接觸史的病人外,剩余有高危接觸的有四例,都是接觸的野狗,而這四例無一例外都有血象上的細微變化。其中一院占了3位,1位疑似肺部感染,2位肝酶升高;丹陽醫院占了1位,沒有其他癥狀。
他們的居住地點也和其他人類似,就在麗華小區周圍。不過如果算上這四個人之后,原本祁鏡標定的中心就產生了一個明顯的偏移。
“祁哥,這些標記都聚在了濱江區的西北邊,算上他們后整個分布點就開始向西北方向擴散。”高健指著地圖上的標記點,推測道,“我覺得傳染源或許不在麗華小區。”
祁鏡接過地圖放在桌面上鋪平,上面那些標記點確實都匯集在麗華小區的西邊。
其實之前祁鏡就發現了這個現象,麗華小區也一直都不處在真正的正中。
只不過流調最看重的還是傳染鏈,聚集分散并不是最關鍵的,所以他一直都沒在意。可現在分布點偏移得厲害,況且住在其他小區的人沒可能全往一個陌生小區聚集,單是這點就很值得懷疑了。
麗華小區就在麗華路上,南邊是被老鼠咬斷液化氣管道引起爆炸的清里坊,西邊是余偉民和環衛女工的住處,往西南走是急救中心濱江分站。
而這次重新排查出的四個病例都離麗華小區有些距離。
如果拿人民北路作為傳染區域的中線,那東側是清里坊、麗華小區、文欽街,西側是余偉民所在的甘家園和環衛所的職工宿舍,以及
“這兒。”
祁鏡和蔡萍同時指向了一片毫無標記的空白區域:“蔡主任也覺得是這兒?”
“從發散偏移的情況看來,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蔡萍解釋道,“而且需要有聚集周圍居民區人流的特性,這里也說得過去。”
“可現在天冷了,小區才是野貓野狗的首選吧。”
“小區也不錯,但是周圍幾個小區停車位有限,可沒這片大門口的停車空地來的舒服。”祁鏡說道,“對它們來說,輪胎上的半封閉區域和車底都是很不錯的休息區。如果車再多些,就能擋掉絕大多數的風雨。”
“有點道理。”
“想要證實這個想法,那詢問的重點要換一換了。”祁鏡看了看胡東升,“你這兒比我熟,病人也認識你,現在再去問問吧。”
“好。”胡東升放下筆就往外走。
“高健,再多排一個縱列出來。”
“嗯。”
高健重新撿起了胡東升的那支記號筆,在記錄板上寫下了“鶴山公園”四個字。
我真不是醫二代 445.鑒別與流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