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里是豐島區東池袋五丁目的繁華地段，屬于那種麻雀雖小但是五臟俱全的繁華地段，什么柏青哥，風俗店，便利店，各種餐館以及娛樂場所，可以說是應有盡有，除此以外，還有什么郵局，寺廟，公園，甚至包括墓地之類的也都在這個區域，當然最有名的大概就是隔了一條首都高速5號池袋線，安葬著夏目漱石以及小泉八云的墓地了。

總而言之，這邊一直以來就是這么一個相當繁華的地段，但是這個繁華的地段，在今天卻是已經布滿了警力。

拉伸完身體的金城貴一轉著腦袋四下看了看，很快就發現每個十字路口周圍都站著身著制服的警察。

“當初都是警察啊！真是麻煩呢。”

一群人經過自己這邊的時候，金城貴一聽到了一句小聲的抱怨。

“其實也挺好的啊，最起碼等晚上下班以后來喝酒的時候，我們也能夠放心一些啊。那些暴力團的成員以及那幫半個gre也都不敢放肆在警察面前放肆了吧。”

“那倒也是。真希望這幫警察能夠在這邊多留一陣了。”

“那你就該祈禱他們沒辦法找到這次連環殺人分尸案的那個變態兇手了。”

“那還是算了吧。相比這種變態兇手，我覺得還是那幫小混混可能要更可愛一點吧。”

“哈哈哈！這倒也是啊......”

隨著人群越走越遠，后面的對話就再也聽不見了。

但是，對于此刻的金城貴一而已，他那原本就沉著的心，愈加的沉了下去，因為他來這邊的原因正是為了來偵查剛才行人口中所說的那樁“連環殺人分尸案”。

當然，在目前警視廳搜查一課的稱呼里面，暫時還沒有連環兩個字。

不過無論如何，金城貴一都非常不看好這種大張旗鼓的操作會能查到什么。倒不是說使用拉網式的排查不對，而是說警視廳高層為了平息輿論壓力，在嘴巴上面說著是為了給東京都的居民豎立信心，從而特意搞出這種把能用的人都給調派到這邊來的方式是不可取的。

因為在金城貴一看來，豐島區東池袋五丁目這一片不算打的區域之內，這警力數量都已經多大要溢出來了。

“金城！金城！我說你小子在發什么楞呢！”

作為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第七系的草尾班的班長，草尾清之警部補看到自己手下的新人金城貴一竟然在如此重要的時候還在發愣放空，心底的火氣不由得蹭蹭的往上冒。

實際上，打從一開始草尾清之警部補就不怎么喜歡金城貴一這個被指派過來的新人。這倒不是說金城貴一的辦事能力不行，對于金城貴一的能力，草尾清之警部補還是相當認可的，只要交給他辦的事情，他都會好好的完成，但是讓草尾清之警部補最不滿的地方其實是金城貴一的職業態度。

在草尾清之警部補看來，金城貴一的職業態度說好聽一點是隨波逐流，說難聽一點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如果今天的任務提前做完了，那么金城貴一是絕對不會加班的，除非由他來下達命令。

所以，草尾清之警部補早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到金城貴一的實習期結束以后，他絕對要把對方給退回去，不管金城貴一會去哪里，反正他的草尾班是絕對不要這個人了。

當然，草尾清之警部補所不知道的是，其實金城貴一也早就打定了主意，準備在實習期結束以后直接申請去隔壁的長期未解決事件搜查課，尤其是今天早上收到了后藤田正樹的名片以后，他那份想要去后藤田正樹手下工作的心思就變得更加火熱了。

不過在這個時候，身為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第七系的草尾班的成員，金城貴一還是要老老實實的聽憑草尾清之這位班長的指派。

“啊？！哦哦哦，我在我在的。剛才實在是不好意思。”在回過神來以后，金城貴一連連鞠躬道歉。

“算了算了！”草尾清之警部補揮了揮，無奈的搖了搖頭，原本按照他的性格，這個時候的他肯定是要喝罵金城貴一一頓的，不過考慮到現在有下面警察署的警員在場，本著家丑不外揚的心思，他也就將這件事情暫時記在心里面，等以后再跟金城貴一慢慢算賬好了。

“金城，你給我聽好了，我們草尾班負責搜尋這個區域。”草尾清之警部補一伸手將金城貴一拉到自己的身邊，然后指著攤在汽車車前蓋的地圖跟他說道。“從這里到這里，這幾條街道都由我們草尾班來負責。我們現在兩個人一組一共三組人，每一組負責一條街道。你給我聽清楚了，只要是在負責的街道上面的所有的店鋪，都要一家一家的問過來，決定不能放過任何一家，哪怕這家店關門了，你也要給我先記下來，然后等這家店開門了，再過去問話。明白了嗎？”

“明白了。”對于自家這位班長的安排，金城貴一還是相當信服的，不喜歡搜查一課這邊的工作氛圍歸不喜歡，但是對于搜查一課的每一位刑警，金城貴一還是非常佩服的。

在他看來，搜查一課的這些刑警們盡管每一個人的心里面都非常的清楚，光憑借著破案是無法得到多少升遷的，哪怕破案率再高，只要無法通過升職考試，那么即便是到退休前撐死也就是一個巡查部長罷了。然而搜查一課的這些刑警們，依然是積極的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這份工作之中。光是金城貴一所知道的，一個月沒有回家過一趟的刑警，就有十多位。

只是，這邊還是合適我啊。

盡管在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但是在面上，金城貴一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展現出來，他只是神色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

“不是努力！是要一定！明白了嗎？”草尾清之警部補瞪大了眼睛。

金城貴一提高了聲調：“明白了！”

草尾清之警部補滿意的點了點，最起碼金城貴一剛才的回答確實充滿了趕緊。

“上面怕我們不熟悉這邊的接到，所以給調派了幾位負責這邊治安巡邏的同事給我們，每組一個人，不過金城你們組我給你們兩個，尤其是你這個新人，凡事都要聽前輩的指揮，我可不希望你出現任何的錯誤。”

對于草尾清之警部補的這份關心，金城貴一的內心不由得一暖。

“好了，我就不再耽誤時間了。現在是下午兩點，晚上七點之前我們把工作做完，到時候回警視廳本部參加搜查會議，結束以后我們班去聚餐。都開始吧！”

在說著這番話以后，草尾清之警部補率先帶著自己這組的人離開，而后剩下的人也開始行動起來。

“前輩你好，我是金城貴一，今天請多多指教。”金城貴一認認真真的向著自己面前的上了年紀的警察鞠躬行禮，不論何時何地，禮數這方面是一定要做大了，所謂禮多人不怪嘛。

“金城巡查你還，我是池袋警察署地域課的呂木，我給你一樣也是巡查。”這位叫做呂木的巡查也立即向金城回禮，雖然說自己的年紀比眼前的小年輕要大得多，但是呂木巡查可不敢亂擺架子，畢竟對方可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甚至于他在心底還有這不小的羨慕。

“我是新人，該如何進行調查還請前輩你多指揮指揮。”

“既然金城巡查你都這么說了，那么我也就不在推辭了。”

兩個人互相謙讓了一番，最后還是由呂木巡查來帶著金城貴一。

“金城巡查你看這里。這邊到這邊，然后再到這邊和這邊，這個長方形的區域就是我們本次要調查的地方了。我們只需要負責這邊的店鋪就好了，不過因為現在是白天，所以像風俗店這種地方，應該還沒有開業，所以可能就......”

“我理解我理解。”

“不過金城巡查你放心，組對的同事負責盤問這一帶的指定暴力團，所以我們不需要跟那些暴力團的成員打交道。”

“我明白了。那么我們現在開始吧。”

“好的。”

就這樣，呂木巡查在前面帶路，金城貴一跟在后面，兩個人開始配合著對自己所負責的街道著手進行調查。

“在東池袋這種繁華地段進行調查收集各種證詞和那種在單純的住宅區里進行調查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工作。在東池袋這邊吧，白天和夜晚是有這迥然不同的兩種面貌的，就好比一個人的手一樣，有手心和手背的分別。不過呢，這也并不意味著說白天工作的人就只會在白天出現，晚上工作的人也就只會在晚上出現。可能會出于一些原因，比如說要換班啊，或者是客戶的要求之類的原因啊，原本晚上上班的人會在白天出現，白天上班的人也可能會在晚上出現。”

呂木巡查一邊帶著金城貴一沿街調查收集證詞，一邊還耐心的向金城貴一傳授著各種街頭知識。

“金城巡查，你看到那邊沒有，就是那家風俗店，趁剛開門我們現在就過去問一問，對方是晚上營業的，說不定能看到什么呢。”

“好的，我明白了。”金城貴一應了一聲。

“不好意思，請問我們可以占用你的一些時間嗎？我們有些事情想要問一下。”

站在風俗店門口，呂木巡查上前一步，主動開口向這家風俗店的店員進行問話。

“額...可以，你問吧。”這位店員原本是想要拒絕的，但是在看到呂木巡查和金城貴一同時掏出來的警察手冊，立即改口答應下來。

“昨天晚上，你是在這邊工作嗎？”

“對啊，我昨天晚上就在這邊。”

“那么你是什么時候下班的？”

“凌晨四五點吧，具體我也記不清了。”

“那么你有見過什么行為比較奇怪的人嗎？”

這位店員突然笑了起來，連忙捂住嘴巴：“這位警官，來我們這邊的，你說有幾個正常的啊？”

“嚴肅一點！我在問你話呢！”呂木巡查直接板起了臉，語氣嚴厲的說著。

“額...警官我就直說了吧，我知道你們這些警察是在找那個傳的轟轟烈烈的變態殺手，還是殺人分尸的那種。但是吧，我是真的沒有見過這種人啊！真要碰到這種死變態，說不定死的那個人就是我了呢！”

呂木巡查這知道眼前的這位風俗店的店員說的是實話，所以他也準備不在詢問下去：“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什么想起來的可疑的事情的話，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好的，知道了。”風俗店的店員隨手接過名片，不過他是看都沒有看一眼。

對此，呂木巡查也沒有在意，只是對著金城貴一揮了揮手：“金城巡查，我們去一下個店鋪吧。這快要到五點了，我們抓緊時間吧。”

“好的。”

金城貴一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所以他直接抬腳跟在呂木巡查的身后。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才剛走了幾步路呢，他就一頭撞在了呂木巡查的身上。

“呂木巡查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走了啊？”

呂木巡查沒有回答金城貴一問題，以至于后者不得不順著他的視線所注視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男人頭戴著讀賣巨人對的白色棒球帽，外面穿著黑色的夾克，里面是一件有著巨大骷髏圖案的衛衣，下半身一條深黑的牛仔長褲，腳上踩著一雙有不知道多少亮片的鞋子。

不過盡管這種打扮就已經非常的讓人印象深刻了，但是最讓金城貴一記住的反而是這個男人的那雙眼睛，那是一雙三角眼，給人一種被毒蛇盯著的感覺。

“呂木巡查，他是誰啊？”金城貴一搖了搖呂木巡查的肩膀。

“長谷川新田，這一帶基本就是他的地盤。”

“他是指定暴力團的干部？”

“不是，他不是指定暴力團的成員，他是暴走族團體，新東京聯合的老大。用我們的話說，就是半gre。”

果然是那種讓人惡心的存在啊。

“這幫家伙啊，這比指定暴力團還要行為惡劣的存在啊！跟相比指定暴力團，這幫半gre不僅不需要進入監視名單，更由于沒有指定暴力團的那種組織結構，我們就算是調查起來也相當的困難。而且，你光看他們的衣著你是看不出來，他們全憑自己的喜好穿衣服，所以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分別，再加上他們之間的橫向聯絡非常的緊密，絕大多數的時候，只需要發送一條短信，我們這邊才剛開始行動呢，他們那邊的人就已經直接跑路了。我們之前一起聯合各部門搞過突襲行動，可惜結果非常的不理想。就像這個長谷川新田一樣，我們明知道他是團體的老大，我們明知道他私底下干著電信詐騙，販賣非法興奮劑毒品，但是實在是抓到能對付他的證據，所以始終是沒有辦法將他給抓捕歸案。”

呂木巡查部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而金城貴一能做的就是拍著肩膀以示安慰。

“哎呦！這不是呂木巡查嗎？怎么今天又來上街巡邏了啊？要不要去我的那家店里坐坐啊，上次你們沒能查抄到非興奮劑毒品，這次可能就有收獲了啊，要不要試一試啊？”呂木巡查的話才說完沒有多久，那位長谷川新田就迎面走了過來，而且態度異常囂張的說著話。

“長谷川！你不要太過分！”呂木巡查皺起了眉頭，神情之中相當的不滿，立即厲聲呵斥著。

“我過分了？既然過分了，那你銬我走吧？我讓我的律師再投訴你們一次好不好啊！”

“你！”呂木巡查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呂木巡查吃癟，長谷川新田隨即開心的大笑起來：“哈哈哈！”

“你給我閉嘴！”

就在這個時候，金城貴一上前一步，對著長谷川新田厲聲呵斥著：“你給我聽好了，我們現在正在執行公務，你要是識相的話就給我馬上讓開，不過我當成就能把你給銬上！”

“你嚇我啊！你以什么理由銬我啊？我有律師的，律師你懂不懂啊！我直接投訴你這種小警察啊！”長谷川新田的態度依舊是相當的囂張，他直接站在距離金城貴一就一個身位的地方，從他嘴巴里噴出來的口水直接飛濺在了金城貴一的臉上。

“我給你臉了啊！”金城貴一一把抓住長谷川新田的手，后者下意識的反應了過來，直接發力掙脫，沒想到還沒用上多大的力氣呢，原本抓著他的手的金城貴一的竟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這下子讓他傻眼了，他有點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摔倒在地上的金城貴一可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對著呂木巡查大喊道：“呂木巡查，這個家伙襲警加妨礙公務，快點把他銬上，別讓他跑了！”

呂木巡查眼睛一亮，在長谷川新田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他按倒在地上，讓他面朝著地面，自己騎在倒地的長谷川新田的身上，將他反手上銬。

“媽的你干嘛？我又沒怎樣！”

“你這個混蛋剛剛把我給推倒了。根據刑法第九十五條第一項，公務員在執行公務的時候，如果有對其施加暴力或威脅者，將會得到處三年以下徒刑或是處以五十萬圓以下的罰款。你剛才就是在妨礙公務。你給我站起來！”

“媽的！你竟然敢陰我！”

“你等著去吃牢飯吧。”呂木巡查和金城貴一一起發力，將還在努力掙扎著的長谷川新田從地上拽了起來。

“別別別！”

眼見對方不是在開玩笑，真的是在動真格，而且竟然還開始申請支援了，之前還異常囂張的長谷川新田一下子就慌了。

“我知道你們在找那個變態殺手！我到過他的！我沒有騙你們！昨天半夜，我出去方便的時候我看到過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那個人說不定就是你們正在找的變態殺手！”

“你說什么？你可不要胡扯啊！做偽證也是要坐牢的！”呂木巡查死死地盯著長谷川新田的眼睛。

“我這次絕對沒有說謊的，不僅我看到了，我那個兄弟，呂木警官你也認識的那個，龍見，東阪龍見啊。他也跟我一起看到了！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找他過來問話的。還有龍見的女朋友呢，她好像也看到了！你們可不要抓我啊！”

呂木巡查和金城貴一對視一眼，盡管他們兩個人依舊是不太相信長谷川新田的這番胡言亂語，但是本著不能放過任何情報信息的原則，金城貴一立即掏出手機，聯系上了草尾班的班長，草尾清之警部補。

東瀛警事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