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最后一場演講

沉睡之間外的廣場上。

在阿戴爾和亞莉亞的召集下，民眾們都聚集到了阿德尼斯的面前。

阿德尼斯的目光緩緩掃過身前廣場上的人群，沉聲開口。

“兩千三百年前，在地球，我們曾遭受一場滅族的災禍。”

“一位兇惡殘暴的王，率領著他的軍隊，要將我們全部殺死，把我們的頭顱砍下，堆積在街頭巷尾，以此來夸耀他的權勢。”

“當時，我們沒有放棄希望，拼命祈禱。”

“然后，一位偉大的存在響應了我們的祈禱，降臨到了我們面前，帶我們逃離了那場災禍，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便是我們與偉大之眼的第一次相遇。”

稍微停頓一下，阿德尼斯繼續道。

“初時，這個世界一片荒蕪。”

“除了一座已經死掉的城市外，什么都沒有。”

“所以，很快，缺衣少食的我們就到達了極限。”

“那真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我們只能向偉大之眼進行祈禱。”

“偉大之眼再次響應了我們的祈禱，拯救了我們。”

“祂復蘇了這個世界的大地，復活了那座已經死去的城市。”

“那毫無疑問，是如神跡一般的場景。”

“在那之后，我們憑借自身的勤勞，逐漸實現了富足的生活。”

“同時，丹頓和伊迪斯一邊快速汲取著上一代生存在這座城市中的文明留下的知識，一邊將城市內的機器活用于民用。”

“大家的生活越來越好了。”

“便利，美好，幸福。”

“那是我們之前從未想過的好日子。”

“就宛如天堂一樣。”

“我們喜歡這樣的好日子，喜歡這個世界，于是，再加上對偉大之眼的崇敬，我們開始自稱為眼魔的居民。”

“可我們沒有注意到，就在我們不斷使用那座新生城市的機器來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的同時，我們上方的天空，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紅。”

“然后，當整片天空都變成了一片赤紅之色的時候……”

“恐怖的赤死病，就此降臨了。”

“它奪走了眾多人的生命。”

“無論我采取怎樣的防范措施，丹頓和伊迪斯怎樣拼命研究，都無法阻止它的惡行。”

“終于，伊迪斯查明了原因。”

“多么愚蠢，無論是那片紅色的天空，還是那個恐怖的赤死病，都是因為我們為了更加便利的生活而使用那些能源機器造成的……”

阿德尼斯的臉上露出悲痛和悔恨的神情。

“我的妻子，亞莉西亞也在那時候死去了。”

話到這里，阿德尼斯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環顧一遍隨著他的講述，表情各自出現變化的民眾們。

尤其是那些在來到眼魔世界后才誕生的，第二代，乃至第三代的年輕眼魔居民們。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們臉上的驚訝、疑惑和愕然就沒有消失過。

尤其是亞蘭，更是驚愕到了呆滯的程度。

那個美麗的星球才是眼魔居民們真正的起源這件事，對已經籌備了65年侵略地球事宜的亞蘭來說，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阿德尼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心里涌起深深地懊悔。

他沒有資格去指責任何人。

相反，最應該受到指責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他才對。

因為，無論是當年那個禁止任何人談論地球的命令，還是讓丹頓和伊迪斯將那些機器活用與民用的決定，亦或者是如今這個侵略地球的計劃，都是他自己率先提案并決定執行的。

阿德尼斯繼續道：

“最終，走投無路的我，終于還是選擇了的向偉大之眼祈禱，懇求祂的救贖。”

“當時，我本以為祂會答應的。”

“但是，祂拒絕了。”

“祂告訴我，那是應該我們自己來解決的事情。”

“是啊，那是應該我們自己來解決的事情。”

“偉大之眼是我們的恩人，而非保姆，更不是我們擅自認為的守護神。”

“祂從宇宙而來，這個世界不過是祂旅途中的一站，而非旅途的終點。”

“所以，我早該想到的，偉大之眼終有一天，是會離開這個世界的。”

“只可惜，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對不起，大家，沒有冷靜而客觀的做出這一判斷，是我作為首領失職。”

阿德尼斯深深鞠躬。

雖然轉移矛盾，讓民眾們把負面情緒宣泄到已經離開的偉大之眼身上，也是一個有效緩和民眾情緒并凝聚人心的方法，但是阿德尼斯并沒有做那樣的引導。

盡管，偉大之眼的不告而別，是造成他們如今這個糟糕處境的直接原因。

但事情不能這么看。

正如阿德尼斯所形容的那樣。

對于偉大之眼而言，他們只是祂在旅行的過程中，出于善意，順手幫了一把的過客而已。

難道就因為幫了那一把，祂就要對那些“過客”的余生負責到底嗎？

沒這樣的道理。

還有一點就是，千年前偉大之眼面對丹頓的挑戰，輕松將丹頓擊敗，裝入太空艙，流放宇宙的做法，屬實給了阿德尼斯巨大的震撼。

要知道，當時的他們，可是在那個丹頓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啊。

所以，保持理智清醒的阿德尼斯，選擇了在就事論事的基礎上，努力讓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去說。

起身，阿德尼斯看著保持沉默的民眾們，繼續道：

“大概，偉大之眼就是對一直沉浸在眼魂系統所帶來的安定之中不再前進的我們太過失望了，所以才會不告而別的吧。”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當初選擇推行的是伊迪斯的眼魂系統，而非支持丹頓的強化改造實驗。”

阿德尼斯誠摯的眼神，環顧現場眾人的眼睛，訴說他的想法。

“相比于只要運行便可讓大家脫離赤死病威脅的眼魂系統，一直在犧牲志愿者的丹頓的肉體強化改造實驗，實在是太殘酷了。”

“大家應該沒忘吧，丹頓研究出比較安全的強化改造技術，開始創建改造派的時間，可是在眼魂系統開始運行的數百年后。”

“難以想象，如果我當初沒有制止他，丹頓還會讓多少人犧牲在他的實驗中。”

“所以，我不后悔當初的選擇。”

“我只后悔，在這安定的一千年時間中，自己的止步不前。”

“是我錯誤的思考，導致了眼魔世界如今的衰敗。”

“是我錯誤的堅持，導致了你們此時的脆弱。”

“大家，對不起，讓大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毫無疑問，是我作為首領的失職！”

“可是，大家，現在還遠不到絕望的時候，回憶起你們的曾經吧，大家，你們要遠比你們現在想象中的自己要堅強的多得多！”

“所以，不要害怕離開這個我們熟悉的世界，也不要害怕回到那個我們曾經逃離的世界。”

“那個世界現在是安全的。”

“那個世界的天空是澄澈的藍色。”

“在那片蔚藍的天空之下，赤死病將不再是無法治愈的絕癥。”

“亞蘭已經在那里安排好了一切，只要過去，大家就可以立刻得到充足的生活保障。”

“所以……”

“所以什么？”

話到這里，突然，一道不同的聲音從廣場外響起。

“所以……你就要讓大家拋棄自己的世界嗎？就因為你個人對我實驗成果的不認可？”

聞言，阿德尼斯的話聲停下，隨即視線越過人群，一直望向廣場入口的位置。

“丹頓。”

他說出了插話之人的名字，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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