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0 最初的夢想

第二天醒來。

偌大的別墅除了大門口的保安及服務人員之外只有李鶴一個人。

他拒絕了別墅廚師制作的餐食。

打電話給二姨說想蹭頓飯。

二姨很高興，表示來的正好，周末姨夫表哥都在家，大家可以一起喝一杯。

打車來到梳文小區步行進大門找到樓棟坐電梯上樓。

開門的是表嫂郭謹瑤。

上次發生的事帶給她的沖擊很大，再見到李鶴，她顯得有些拘束，笑著給李鶴拿拖鞋，并向屋內喊了一嗓子：“爸媽，小李到啦。”

二姨羅玉青端著菜盤從廚房出來，招呼李鶴道：“還有個牛腩煲差幾分鐘就好，小鶴你先坐先吃。”

表嫂郭謹瑤擺碗筷。

表哥沈季倒酒。

二姨夫沈容川端著酒杯面朝李鶴努力地笑著，有些殷情，也有些不自然。

看著眼前這些人，李鶴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上前端起酒杯和姨夫碰了碰喝干，表嫂郭謹瑤熱情地盛湯裝飯推菜，不一會兒李鶴面前就堆了一大堆碗盤。

他盛情難卻吃了幾筷子飯菜后，轉頭與看上去唯一還算正常的表哥沈季聊天：“最近怎么樣？”

沈季如夢初醒：“啊？哦挺好的，多虧了你，老爸的廠子生意越來越紅火，許多客戶一聽咱們是明華地產的供貨商就都來下訂單。”

“那就好。”李鶴又和熱情洋溢的二姨夫碰了一杯，繼續問沈季：“那你呢？”

“什么？”沈季迷茫地看著他。

李鶴道：“我聽你上次說在一家公司上班？是哪家公司？工作還順利嗎？”

一聽這個，沈季就只知道點頭應付：“順利的，都還好的。”

李鶴本就隨口一問，剛想換個話題，就聽表嫂郭謹瑤打了下沈季的手臂，恨聲說道：“好個屁啊！那破公司都已經兩個月沒發你工資了！”

李鶴微微一愣，算了算時間。

從上次離開到現在，最多也就四個月左右。

那個時候不是才僅僅只是沒有加班費嗎？

怎么現在連正常工資都沒有了？

什么公司這么不正經？

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現在居然還有敢拖欠工資的公司？勞務一告一個準，三倍十倍罰不死他？”

聽到李鶴的疑問，表嫂郭謹瑤更氣了，連連拍了好幾下沈季的手臂說：“這就得問他了！”

見李鶴的目光投來，沈季的臉上帶著苦笑：“沒有的，沒那么嚴重，公司也不容易，好久沒單子了大家都差不多，都不好受。”

李鶴了然。

原來是不想告。

看樣子這位少爺是打算和公司同生共死了。

他想了想，問沈季：“你那公司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我朋友最近也搞了家公司，對外業務需求量挺大的，如果對口大家可以出來談談合作。”

沈季這邊還沒來得及開口。

那邊郭謹瑤已經欣喜地搶著說道：“他那是個廣告公司，叫什么公志傳媒，好像好久沒生意了。”

“不是沒生意。”沈季喃喃辯解了一句：“是暫時沒有理念一致的合作伙伴。”

李鶴點點頭。

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郭謹瑤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被端著熱砂鍋上桌的羅玉青打斷：“牛肉煲來啦大家別光聊天動筷子。”

一頓飯，終究是平平淡淡過去。

李鶴吃完飯就告辭離開。

羅玉青幾人挽留了幾句沒留住，只能一路送他出門到電梯口，在電梯門緩緩閉合的過程中揮手道別。

周一。

沈季到公司上班，看見大家習慣叫魏老大的公司老板踩著點走入大門。

他看了看周圍專心做事的同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站起身，走到“魏老大”身邊跟著他一起向大廳最內那唯一一間辦公室走去。

魏老大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沈季？怎么了？”

沈季咬咬牙，低著身子低著聲音說：“老板，是這樣的，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先發一個月工資給我？”

魏老大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表情瞬間轉化為沉重：“小沈，遇到困難了？”

沈季有些難為情地說道：“主要是家里老婆催得緊，實在沒辦法了才。。”

“哦，是老婆催得緊，不是生活有困難。”魏老大嘆著氣說：“那你知不知道，公司現在正在遭遇大困難？”

“知道的知道的。。”沈季連連點頭：“老板，公司困難我都知道，只是我想說，有沒有可能，先發一點點工資給我？您看您開那車每月加的油費都不止這個數。。”

“怎么？還盯上我的車了？那是我的車嗎？那是公司的門面！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人家憑什么相信我們的實力？你難道要我坐公交車去談客戶？還是出租車？不等我把成功案例拿出來人家就已經把我轟出去了！”

魏老大表情沉痛地看著他：“小沈，你也算是骨干了，當初加入公司時說過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嗎？如果是為了錢，那就不會有我們公志傳媒的存在，大把商業廣告撈錢撈得不快嗎？如今公司為了秉持當初的價值觀，尋找理念一致的客戶放棄了許多機會，導致青黃不接負債累累，多少同事吃糠咽菜都還在咬牙堅持，你現在過來跟我說老婆催得緊要工資？在這種時候？在這種所有人齊心協力共渡難關的時候？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沈季被老板的一番話說的腦袋幾乎垂到褲襠。

他無比慚愧地搖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可是老板，我不是要全工資。”他豎起一根手指：“只要一個月，一個月的就行，純粹是為了堵住家里人的嘴，求求你了老板，幫幫我。”

魏老大的目光幾乎達到了悲痛的程度。

安靜地看著沈季。

半晌。

長出一口氣道：“看來，我們這家小廟，是留不住你這尊大佛了，你換工作吧，去找一份沒有靈魂沒有信仰沒有希望的工作，做你的朝九晚五工薪階級去吧，那樣就對家人有交代了。”

“我不是要辭職！”沈季大驚。

魏老大搖頭，悲痛地說：“你的工資，等我們熬到最后一天，等夢想徹底被現實擊敗的那天，宣布破產變賣所有資產的那天，會發給你的，我保證，一分一毫都不會少你的，你可以去告我，告公司，真的，那樣或許能更早地擊潰公司，擊潰大家最初的夢想，擊潰你和我們所有人一起立下的那些雄心壯志！去吧沈季，祝你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老大！你別說了，我，我對不起。。”沈季淚流滿面痛哭失聲：“我不要工資了！”

“唉。。”魏老大輕輕搭住沈季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去做事吧，熬過這一段，所有人的付出都會有回報的。”

“原來這家公司就是這樣欺負老實人的。”

公司大門，李鶴帶著一群人魚貫而入，幾個大步就走到兩人身邊。

沈季淚眼朦朧地抬頭，驚訝地說：“小鶴，你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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