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林凱的遭遇

“伍大叔他醒過來啦！”東三區通道口臨近地表的一個山洞內，林凱躺在鋪了一小塊布的地面上，看著一個光屁股腿腳臟兮兮的小孩蹦跳著跑出去。

隨后他又看到，光屁股小孩勾著一個中年人的手指跑進來。

中年人一身粗制的布衣，有點像古時的書生，但衣服過于破舊，袖口和衣襟磨得黃黑，于是看起來就成了落魄。

他走過來，看到林凱睜著眼睛怔怔地看著他，點點頭說：“醒了就吃點東西吧，我檢查過你身上沒發現外傷，自己看看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林凱吶吶地問：“我在哪里？”

中年人在洞口坐下，拖過一口爐子往里看，聽到問話后答道:“這是我家，吃面條嗎？”他拿起爐旁的鐵叉往里擺弄著，幾粒微小的火星跳出來，他想了想，丟了幾顆煤塊進去。

“有面條吃？太好了給我來一碗，一大碗！”林凱聽到面條眼睛一亮，瞬間坐起身，卻一陣頭暈向一旁歪去，嚇得他趕緊用手撐住身體。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不過剛醒來還是不要太激動的好。”中年人給爐子上架上一口鍋，又從墻邊拎起一個水桶，搖晃了一下往里看了兩眼，向鍋里倒了點水，最后將一塊板子蓋在鍋上開始燒水。

輕輕晃了晃腦袋，耳朵還是有嗡嗡聲，頭也暈，王向南照頭打的那一掌下的力氣挺狠，林凱覺得此刻如果自己去醫院檢查的話拿個輕微腦震蕩的結論應該不會多難，他抬手輕輕揉著腦袋，問道：“我那幾個朋友呢？他們去哪里了？”

“朋友？”中年人摸了摸捧著碗蹲在一旁盯著鍋子流口水的光屁股小孩，回頭說：“之前變異獸來，所有人都跑得亂糟糟的，我也沒注意，等知道變異獸退走我就回來了，路上看到你躺在地上，摸著有氣還活著，喊了幾聲卻沒人管，就把你帶回來了，沒看到你說的朋友啊？”

“恩？啥是變異獸？”林凱莫名其妙地問。

“什么？”中年人也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變異獸。。。你不知道？”

林凱有點短路：“啊？哦哦，那個。。。我外地來的，對這里還不太熟悉，哈，哈哈哈。。。”

“整個世界都被變異獸占領了，你從哪個外地來的會不知道？”中年人一臉狐疑地看著他，神色開始變得戒備：“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林凱尷尬地笑著：“我那個。。。哈哈哈，我是。。。你猜猜？”

“我猜？？”中年人剛想發飆，突然停了下來，眼珠轉了轉，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恩，我懂了。”

林凱看著中年人突然變得憐憫起來的神情，臉有點僵硬，不解地問：“你知道啥了？啥你就懂了？跟我說說唄我還沒懂呢！”

中年人同情地看了林凱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我曾經也是能進聚集地的人，一些事情我也知道，跟你比起來，我算是幸福多了。”

“聚集地？”林凱聽到這個詞，立馬想到自己的任務，眼前一亮，追問道：“你說的是聚集地？在哪里怎么進？”

“連聚集地都不知道啊。”中年大叔更加同情地看著林凱，嘆著氣。

“大叔，你是不是對我有些誤會？”林凱哭笑不得。

水開了，中年人沒有繼續說話，再次同情地看了林凱一眼，再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后轉身去照顧鍋子。

林凱：“。。。。”

百無聊賴，他看了一圈這個山洞，比起自己剛傳送進來時的那個山洞大不了多少，身下鋪著一塊薄薄的布，腳那頭堆放著一個破舊的箱子和一些雜物，除此之外這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就這都敢說比我幸福？幸福在哪里？’林凱內心一片凌亂。

他跟李鶴最大的區別在于，想不通的問題就不去想，注意力轉移的速度宇宙第一！

比如最開始他還想從中年人這里打聽其他幾人的下落，得知對方沒看見后，注意力瞬間轉移到了變異獸，因為變異獸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一巴掌扇成腦殘狀態，所以無緣得見，一聽到這個新鮮的名詞倍感好奇，可還沒等弄明白什么是變異獸，注意力又轉移了，從聚集地一路跑到最后，開始糾結“幸福”這么個哲理且富有深度的問題。

一次聊天漂移四次，這種神奇的本領一般人學不來。

過了一會兒，中年大叔遞過來一碗散發著熱氣的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一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吃吧。”

林凱被嘆得滿頭黑線，低下頭準備先吃為敬，結果看到碗里的食物，頭上黑線長的快要掉進碗里。

他端著碗，指著里面一坨面團狀物體，問中年人說：“大叔，這是啥？”

估計是鍋子容量有限，中年人分開做飯，給了林凱最大份，自己和光屁股分享剩下的小份，此刻他正在探頭探腦地往鍋里放剩下的面團，聽到問話，掂了掂手里的面團示意道：“這是面。”

然后將面團拉長：“拉成條。”

最后丟進鍋里，指著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條形面團，鄭重其事地介紹道：“面條。”

林凱服氣，低下頭吃面。

不對，吃面條！

不對，吃面團！

不對，吃條面！

一口咬下去，外表糊爛，里面卻還是夾生的，林凱吃的淚流滿面。

“真可憐，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食物吧？”中年人同情地看著林凱，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不要哭，振作起來，男人要堅強！”

或許是進任務沒多久，再加上一直昏著沒怎么消耗肚子還沒覺得餓；又或許是這種侮辱文字的食物實在難以下咽，林凱趁著中年人不注意偷偷將自己碗里剩下的面團倒進一直流著口水看著他的光屁股小孩的碗里。

小屁孩低下腦袋吭哧吭哧吃出豬叫，林凱笑瞇瞇地捏了把小孩的屁股，滿手黏膩也不知道什么東西，順手拿地上鋪著的布擦了擦手，起身蹲到中年人邊上看他擺弄爐子。

應該是連著燒了兩趟，爐子里的煤扛不住了，中年人不舍得再往里加新煤塊，用小鐵叉在里面反復攪著，趁著有點火力趕緊將鍋架上，水也不加，就著之前剩下的湯底把面團扔進去，然后心滿意足地等著。

從某個細節可以看出中年大叔淳樸的品質，鍋子很小一次只夠煮一份食物，他首先煮的是給林凱這樣一位客人加病人加他眼中的可憐人，第二次煮好的給了年幼的小屁孩，最后才是自己。

林凱從一旁的布袋里拿起一顆煤塊來看，好奇地說：“不是木炭啊，塊煤不好燒吧？怎么不用蜂窩煤？”

“哪里還有蜂。。。”中年大叔剛想吐槽，看了眼林凱，嘆了口氣：“算了，就當教兒子吧。”

嘢你這老東西好好說話怎么罵人？林凱額頭青筋一鼓一鼓的。

大叔嘆著氣，同情地看著林凱，耐心地一字一句解釋著：“人類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多少技術都斷了，不是沒人懂，只是沒人愿意干，要造蜂窩煤說難不難，但也需要設備和各種添加劑，就算有人愿意干，需要成本吧？造出來得賣錢吧？賣給誰？在這里窮人才燒煤，有錢人都進聚集地用電去了，那賣給窮人？活著的人太少了，像我們這種住在通道口的人，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沖進來的變異獸一口咬死了，哪里有心思像真過日子一樣去花錢買蜂窩煤啊？有那錢我不如多買點食物填飽肚子更好。像這種散炭，沒人要的，那些人一堆堆拉過來，省下點口糧就能換上一袋。”

“這年頭。”大叔仍然同情地看著林凱，嘆著氣說：“能活著就算不錯了。”

“不是你說就說好了，老看著我嘆氣干啥玩意？”林凱抓狂。

中年人不解：“什么？”

“哈，哈哈哈。。。”林凱笑著岔開話題：“你說有錢人都進聚集地了，這個聚集地怎么進呢？要多少錢才能進去？”

“你這都不知。。。”中年人同情，嘆氣：“算了，當教兒子。。。”林凱青筋鼓動。

“聚集地里，別的費用先不談，最便宜的住所一天一顆子彈，按天收取，如果你交不上子彈，就會被守衛趕出門外。”

“等等，你剛說子彈？”林凱打斷發問。

中年人愣住，嘴巴微張仿佛想說什么，良久還是同情并且嘆氣著說：“算了，當。。。”

“咔噗。”

林凱捏爆手里的煤塊，咬牙切齒地說：“別再讓我聽到兒子倆字。”

中年人一點都不驚訝林凱的巨力，只是滿眼心疼地看著林凱手里的碎渣：“是的，就是老式火藥槍的子彈，這可以算是目前聚集地里比較通用的貨幣了，災禍不斷，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逃命，跟變異獸搏命的時候多少金銀財寶都不如一顆子彈來的實在，所以更多人喜歡子彈，不論什么類型的子彈都可以，按珍稀程度浮動調整子彈間的匯率。”

“噗！哈哈哈哈哈。。。”林凱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在中年大叔不解的目光中，從懷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黑盒子，又從盒子里掏出一顆金燦燦的子彈拍在大叔僵硬的手上，大笑著說：“今天你請我吃面條，今后我請你吃香喝辣！”無妄輪回志 2014 林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