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山海志 第一百零六章 琉璃界里點映紅(二)
薛寶釵一聽,外面居然還有聽墻角?不由嚇得站了起來。卻看到劉玄朝她擺了擺手,然后故意大聲道:“當然我劉四郎是君子了,喜歡在外面窺聽隱私的小丫頭是小人。古語不是有云,唯小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唯小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怎么聽到有個自詡是君子的人在里邊賴著臉皮獻媚一個小女子?”
薛寶釵聽出來了,剛才突然出聲的是史湘云,現在說這尖酸刻薄的話卻是林黛玉。
“我在屋內就聞到林姑娘的酸味了。”劉玄知道她們在開玩笑,不在意地說道。薛寶釵卻不依,追將出去,只聽得幾女嘻嘻鬧鬧,一路走遠。
招呼旁邊伺候的丫鬟婆子收拾席面,劉玄也慢慢地踱了出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早就停了,各處的樹木假山,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已是瓊枝玉砌,一片真正的琉璃清凈世界。再吸一口寒氣,沁入心肺,洗滌神靈。
林黛玉體弱,嬉鬧一番后坐到一邊的暖凳上歇息去了,接替她下場的卻是一向好靜的惜春。薛寶釵、史湘云、惜春,穿著或桃紅撒花襖,或大紅洋縐銀鼠皮裙,或暗紅撒花半紅大襖,在這白雪世界里如同在寒風中搖曳的三枝紅梅,茫茫一片潔白晃動著點點胭脂,更顯靈動精神。不僅聞聲推開窗戶的賈寶玉看得癡呆了,劉玄都忍不住看入迷了。
嬉鬧了好一會,三女都有些累了,旁邊各人的丫鬟生怕她們玩耍出了汗,寒風一吹著了涼,連忙給披上白狐絨氅、青哆羅呢氅和半新的猩猩氈,攙扶著進了閣樓。先灌了幾杯熱湯,再搬來了火籠,給她們暖腳。
鶯兒在旁邊一邊伺候著,一邊埋怨道:“姑娘這是忘了什么節氣,這天寒地凍的還敢跟兩位姐兒在雪地里玩耍,要是寒氣入了身子,可就要吃藥受苦了。姑娘,你可要愛惜些自己的身子。”
已經緩過來的林黛玉在一旁玩笑道:“你家姑爺就是國手,些許感冒了,自然是藥到病除。說不得寶姑娘是想顯一下柔弱病態,好引得你家姑爺憐惜疼愛。”
“你這嘴尖牙利的顰兒,搖唇鼓舌,刻薄毒狠,看你嫁了人,你夫家的公公婆婆,姑子妯娌如何能忍了你。”
薛寶釵漲紅了臉。原本她嬉鬧就已氣急臉赤,現如今更添幾分紅潤。在她身上銀白狐絨氅的襯映下,宛如那萬里冰雪中最艷麗的那一抹紅梅。
賈寶玉在旁邊看得越發癡呆,腦子只想著,如此美人勝景,我當以何詩詞頌之,真是痛惜,平日沒有多讀詩詞,那西廂記里似乎也沒有這般記載,真是痛恨之極。
劉玄呆立了一會,卻緩緩走上前去,站在薛寶釵跟前,伸出右手,輕輕撣去她耳鬢旁的一小片枯葉。旁邊的林黛玉、探春、迎春、惜春和史湘云看得目瞪口呆。身為當事人的薛寶釵更窘迫,劉玄身上的氣息似乎帶有幾分暖日的味道,近在咫尺,幾乎讓她停止了呼吸。幸好劉玄隨即又退開了幾步。
“真是抱歉,我這是情不自禁,如此一幅紅梅傲雪圖,卻不能讓這半片枯葉壞了景致。在下愿作詩一首,以謝剛才的輕佻之罪。”
“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猶余雪霜態,未肯十分紅。”
“好詩,好詩,如此一首詩,抵得上剛才的罪過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林黛玉笑著開口道,其余的人神情各異,探春詫異,迎春羨慕,惜春驚喜,史湘云陰晴不定,但隨即回復正色。
賈寶玉卻在心里狂呼,想不到你劉四郎居然也是這樣的人,深藏不露,你這一放浪不羈起來,真就沒有我們什么事了,果然是國手,比我等要高出好幾個段位,不愧是狀元郎。
看到薛寶釵低首含羞,其余人還在那里各自品味,林黛玉眼珠一轉,又問道:“劉四郎,你最近在府上做什么?不會只有這么一首詩詞吧?”
“這些我待罪在府,閑暇之余,終于把唐詩三百首編撰完成了。”
“說起你這唐詩三百首,我聽襲人、秋紋說,前些日子晴雯麝月來府上給老太太請安后,跟她們幾個姐妹敘舊閑聊時提起過此事。說是在幫你檢校這唐詩三百首,還說你許了她們兩位一個編撰列名的好處。好一頓炫耀,可有此事。”
“沒錯,我的這部唐詩三百首共選前唐名家詩人七十七位,計三百一十二首詩,其中五言古詩三十三首,樂府四十六首,七言古詩二十八首,七言律詩五十首,五言絕句二十九首,七言絕句五十二首,諸詩我皆有注釋和評點,正文共有一萬九千六百字。”
劉玄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晴雯和麝月幫我檢校文字,堪核錯誤,包括校正標點*,都一一厘清,核對無誤。此案牘之勞,十分辛苦,她二人耗費了許多心血,自然能名列這編撰。”
“想不到四郎還有這份氣度,小弟敬佩不已,且受我一禮!”
劉玄一把扶住了賈寶玉的拱手行禮,笑著道:“這與寶哥兒何干?你來謝我做甚?”
賈寶玉卻笑著道,“我只當這世上只有我一個憐惜愛護女兒們的男子,想不到四郎卻更勝我一籌。”
劉玄搖搖頭道:“寶哥兒繆贊了。我自小便認為,真正的強者當抑暴扶弱,絕非是恃強凌弱。有本事自去斗狠制暴,用不著在女子和小兒這等弱者身上耍狠逞兇,展現威風。”
“四郎真乃大丈夫也。”林黛玉都忍不住夸贊一句。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當初恩師煙溪先生也曾問我為何有如此這般想法時,我默想了許久,自擬了這一句作為答復。”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賈寶玉、林黛玉、三春、史湘云等人念著這句話,心里萬般情緒。
倒是薛寶釵在旁邊顧慮道:“要是讓晴雯、麝月二人真的上了編撰名字,只怕四郎會被士子文人嗤笑。”
其余人一聽,正是如此。其他人可不會有這般胸襟,嘴里念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人不少。
“無妨,我早就定計了。”
*此處假定,前周太宗皇帝,那位疑似穿越者已經發明和推行標點符號。此外,還有什么與歷史不符,讓人不解疑惑的問題,都是他的鍋。
紅樓之山海志 第一百零六章 琉璃界里點映紅(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