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山海志 第七十六章 元夕聞名青玉案
隆慶三年上元節。
大秦沿前周例,上元節五夜無宵禁,正月十三開始試燈,一直到正月十八落燈,九門不閉,內外兩城不禁,滿城軍民皆歡,其盛況可用前唐一詩來形容:
“今夕重門啟,游春得夜芳。月華連晝色,燈影雜星光。南陌青絲騎,東鄰紅粉妝。管弦遙辨曲,羅綺暗聞香。人擁行歌路,車攢斗舞場。經過猶未已,鐘鼓出長楊。”
入夜,滿城的花燈猶如滿天繁星,絢麗奪目,把夜晚耀亮如白晝。這幾夜,不論男女老少,貧窮富貴,都會打扮一番,穿上最好的衣裳,走上街頭,看花燈,觀煙火,徹夜歡喜。
到處可見載歌載舞,到處可見歡聲笑語。其中更有才子佳人,青年男女,盤桓游歷這花燈火叔底下,尋覓心上人。
又有詩云,“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游伎皆秾李,行歌徑落梅。金吾夜不禁,玉漏莫相催。”說得也是這太平盛世,上元佳景。
重澤樓二、三樓,是觀花燈火樹,賞上元夜盛的好去處。今日,這里早早就被劉府、賈府的家丁健仆給圍住了。丫鬟婆子流水介地端上名聞京華的重澤樓佳肴美食。
奉國將軍夫人李氏早早就包下了重澤樓,宴請賈府、薛府一家子。三樓是女眷,以賈母為首,左下首是李夫人,再下是邢夫人、璉二嫂。右下首是薛姨媽,再下是王夫人、李紈。
劉三娘子和黛玉、寶釵、史湘云、迎春、探春、惜春等小輩坐了另一桌。周圍是賴大家的、周瑞家的、鴛鴦、平兒等有臉面的管事婆子和大丫鬟,得老太太發話,也坐了一桌。
二樓就滿滿當當坐了好幾桌。正中有賈赦、賈政,左右是賈璉、丘好問、劉玄、薛蟠、賈寶玉。另兩桌還有賈蕓、賈瑞、明國維、徐文禎、李公亮、潘籍等賈府中人和劉府好友。
東府賈蓉夫婦還在守孝期,就沒有出來了。薛規身體還在大養,也沒有過來。
“今兒劉府太太實在是太破費了。”王夫人客氣地說道。
這兩三月,她是見識到了劉府的真實實力。一向不顯山露水的奉國將軍府確實跟宮里關系不錯。先不說鎮夷將軍劉仁述職這段日子,不過十日被圣上召對了六回。甚至連太上皇也召對了兩回。然后是宮內的各色賞賜流水介的下來。最讓王夫人在意的是,奉中旨來恩賜的內相們,從乾清宮守吳寶象到提知上書房太監翁德海,再到東六宮都守于安良、西六宮都守夏守忠,甚至連大明宮守戴遇恩,宮里有頭有臉的大太監們一個不落,都在奉國將軍府上露過臉。
“哪里哪里,我家四郎在京城這些日子里,全靠諸位親戚照顧,老太太把他當親孫子看待,大太太和二太太也跟自己的子侄一般,些許謝宴算得了什么?”李氏豪爽地說道。
劉仁述完職,也辦完了正事,趕在大雪封路之前趕回了遼陽城。劉夫人則留在了京里,總得等劉玄和丘好問中了進士,天氣暖和了再回遼陽城去。
劉三娘子坐在薛寶釵旁邊,一個勁地給她夾菜,坐在對面的史湘云笑著說道,“三娘子,你可太偏心了,只給寶姐姐夾菜,在座的可都是你的妹妹。”
“沒錯,都是我的妹妹,可只有寶姑娘是我的弟媳,我當然要另眼看待了。你們幾個我動動嘴就好,寶姑娘我必須動動手。”
聽劉三娘子說得有趣,大家都笑了。
在二樓,賈政拱手道:“在座的有六位要參加春闈的哥兒,值此上元佳節,我借花獻佛,祝諸位春闈中試,東華門唱名!”
大家齊聲應道,都飲了一杯。只有賈寶玉有些心不在焉。其實他更愿意去三樓,跟姐姐妹妹們一塊吃酒,尤其是今兒大家都來得這么齊,還有三娘子姐姐這么不同尋常的奇女子,他更是心向往之。只是有他老子坐在對面,他是連個屁都不敢吱聲,低著頭努力做一位隱身小王子。
賈政也知道自己兒子,詩詞還能說得過去,可在座的六位年輕才俊都是拔貢,詩詞制義,隨便一個拿出來都能吊打自己的寶玉兒,還是不拉出來炫耀丟丑了。
酒過三巡,眾人酒薰臉紅,興致更好。而外面更是人聲鼎沸,透過樓窗,看到外面的燈火萬千,與天上的繁星相映,不知哪里是天上,哪里是人間。
“明哥兒,今兒是上元節,你跟我妹子的親事也定下來了,怎么得也要按照習俗給我妹子寫首定情詩詞吧。”薛蟠借著酒勁,站了起來說道。
劉仁還在京的時候,劉薛兩家就按照習俗規矩,請賈政夫婦、侍衛司左班指揮使尚偉民夫婦為媒人,把劉玄跟薛寶釵的親事定了下來。
“沒錯,這都有兩三月沒聽到三郎的新詞傳唱了。”賈寶玉聽到要劉玄寫詞,馬上就跳了出來。
“是啊,這兩三月,三郎一直在備考春闈,沒有新詞傳出,我等都覺得這耳目越發地污穢阻塞了。”賈璉也在一旁笑著附和道。
“至此上元佳節,那我也就寫一闕,以應此景,以和此情。”
詞牌圣手劉三郎要寫新詞了,不僅二樓的人都圍了過來,三樓的女眷們也都來了精神,尤其是幾個小輩們歡呼雀躍,叫著小廝去樓下候著。機靈的店老板和伙計們更是站到二樓門口擠著,等著抄錄。
“青玉案.元夕,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拿到抄錄的新詞文卷,三樓眾姐妹們在互相傳閱,林黛玉喃喃地念著最后一句,“這或許是我等聽過最樸實無華,卻最癡苦的一句情話。且這闕詞跟明哥兒其它詞一樣,不拘于情,由情入意,意境深遠。笑我這幾月還想著學作詞,一爭高下,現在我決定了,以后只作我的詩,不再作詞了。”
“是啊,有詞牌圣手劉三郎在,我等做再多的詞,都是陪襯。”史湘云在一旁也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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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山海志 第七十六章 元夕聞名青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