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正的，如山般的巨型海船從白霧里面逐漸突破而出，排開了那應該是奇特空間物質的白霧，完整地出現在王二，少女，和他們身下的銀白大船面前。

就這樣當著王二和少女的面，所有能夠說得上是生命的東西，在船從白霧中出來的數秒之間，瞬間，化作飛灰。

“......”王二和少女看著，有點震撼，雖然他們本身在大部分時間算是超脫于一般世界生命的類型，但是，就如同王二在好幾年......也快十年了，加上在時間之中的時間的話，也還是一個普通人一般，有著王二全部記憶的少女。

還未超脫。

依然有著作為智慧生命的恐懼和情感。

會被震撼。

雖然細碎，雖然好像微不足道，但畢竟是生命，無論是霉菌還是藤壺，無論是附著在其上的貝類還是那依稀在船艙里面偷著的海獸。

都在瞬間，像是從來沒有出現一樣。

不見了。

“有時間的波動么？”

“沒有。”

“我感覺到了別的東西，”很奇特，但是卻又不怎么夸張，僅僅能夠稱得上是復雜，“這種氣息......”

“是混沌，”少女接過話茬，食譜從她的手上具現而出，“和這幾篇弒殺同類的有點相似，但是更為極端和夸張，墮入了更深切的瘋狂。”

“？？？”

“不過，不用擔心，”少女踮起腳拍了拍王二的頭，“坎普西斯老大是秩序的哦。”

“芙洛姐姐也是秩序的。”

“這樣啊，也挺好的。”所謂混亂和秩序，其實只是相對的，對于這兩者，王二有著自己主觀的理解。

雖然說來話長，但是可以長話短說。

彼之秩序，吾之混亂。

和坎普西斯，乃至他曾經見過的前輩們，大概都有所不同。

不過，王二也并不是個渴望另一種秩序的人，他只是個路過的普通廚師罷了。

“上去看看吧。”王二說道。

少女輕聲回應。

相比較起來，沒那么大的銀白色大船化作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吊墜，小巧的銀白色船只作為“憑證”讓王二能在這個世界得到全力輸出的權限。

少女化光消失，和她手上拿著的本命食譜回到王二體內。

虛空連踏，王二落在了如山般的大船之上。

僅僅比伊甸的遺骸(大圣山)要小上一圈，比王二曾經看到的海皇級巨艦要大上一圈。

比不上大圣山給予王二的壓迫感，但是那種名為詭異的感覺，卻一直纏繞在王二的心頭，大概是對某些東西的理解不同，面對無論是世界觀，價值觀，人（或者別的什么）生觀都和自己截然相反的，難以理解的氣場。

濕噠噠的痕跡早已在出了白霧之后消失不見，船上的各種生物直接化作飛灰，能夠留下來的就只有在白霧之中，三族之地，土生土長的東西，大概，到了現在，除了所剩不多的船體，都已經被消耗空了吧。

船體雖然龐大，但是真正走到其上的王二才發現，像是大樓般的，足有數萬噸排水量的巨艦，此時已經近乎只剩下最后的軀殼，僅僅只是依靠殘留的力量，保持著最后的尊嚴，不愿意沉沒在水里。

走在甲板之上，巨大的斷裂痕跡，以王二的知識鑒定來說，既有被巨大的觸手所抽打的痕跡，也有著被堅硬的甲殼撞擊，砸落，鋒利的刀刃切削的痕跡，而且在被造成了這些傷害之后，還被各種因為各種愿意附著在上面的低等生物所寄生，侵蝕著。

“能在剛剛看到它們遺留的最后景象，”回憶著那在瞬間消散，連飛灰都沒有的生物們，“大概還是因為它們沒有智商，稍微有點腦子，或者感知敏銳點的，有死亡預感的，早就走了，也不至于因為脫出了里面的范圍而被這個范圍內的規則排斥殺掉。”

是的，根據王二已經接近長篇級的分析能力，在白霧這些空間物質的阻隔之下，內外的規則有著極大的不同。

“這......但是船卻可以自如在其中穿行，乃至毫無影響，而和船契約的職業者也是，通行無礙。”

“絕了，只要跑得快，就不會出事么。”

“里面對外面予取予求，但是卻又不用擔心帶回來恐怖的東西，而這一圈范圍內成長出來的海皇巨獸和突變的船只，則更像是讓其內的海船有所成長的飼料......”

“總有種養蠱的感覺......”一邊胡思亂想著，王二一邊向著碩大的殘破船體內唯一的能量源靠近而去。

在吊墜（本命食譜封皮的縮小船型）的影響下，王二毫無阻礙地御空而行，水在他的腳下纏繞著，把他拉起，向著船艙內為數不多完好的房間走去。

一邊前行，一邊沒有停息著地掃描著周圍，除了僅剩的木質殘骸本身，已經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殘留下來。

無論是可能存在的職業者們的尸骸，亦或是無盡海里面被獵殺的海獸體內足以留下痕跡的材料，都沒有，甚至沒有一點帶出去的補給。

“真是凄慘......”想起當年還因為八卦的原因而去了看他們的出航儀式，但現在的這個模樣的殘骸，依然是讓人感慨。

“而且現在的模樣，大概是三條船縫縫補補在一起的樣子。”得到了少女肯定的回答，王二再嘆了一口氣，“唉。”

“到了。”

完整的艙室是和船身的一側緊緊相連，有窗戶能夠從船艙里面看到船外。

也就只有那個艙室，頑固的粘在了已經失卻了原本顏色的船身上面。

門被推開，王二走進了艙室里面。

不大的艙室之中，三個有著裂縫的，有著人頭大的船只核心掛在艙室頂部，沒有破碎，大概是因為船還在。

三條海皇級船都是木船，自身有著足夠的成長性，王二并不知道它們為什么會變成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船只遺骸，有著那么點合成獸的感覺，但是卻又不像是奇美拉，而更像是縫合怪。

以額外的活性，人造的靈魂，強行被喚醒的，在大多數位面，大多數規則之下，被作為標準意義上的“邪惡”存在所為其他生命厭惡的東西。

掛在頂部的三個物品散發著莫名的波動，本應貫通整艘海皇級海船的強大能量此時僅僅剩余一絲，哪怕是用來維持著這個相對而言不大的艙室，也已經竭盡了它們的全力。

一株珊瑚，一個龜殼，以及不規則的，散發著白光的不規則石頭，勉強維持著這個房間的完整。

其余的東西不多，一進門之后首先是排列整齊的數十張椅子，占據了艙室足足一半的空間，地上留下了一些痕跡，整齊的向著另外的一半艙室，唯一的一張桌子和椅子而去。

王二穩穩站定在艙室內的木地板上，而少女也出現在他的身旁。

大概是器靈間的惺惺相惜，是的，雖然同為生命，但是有著“本體”的他們，交流起來還是相對的比較通暢點。

對王二的進入毫無反應（或者已經沒有辦法作出反應）的三個核心在少女出現之后，竟然有著能力晃晃悠悠地漂浮到她的面前。

王二沒有來得及閱讀桌子上的文檔，僅僅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它們收了起來，旁邊，把所有的力量關注進入到少女體內的三個核心，瞬間如同被人打破了一般，崩碎在空中。

與此同時，

大圣山

懸掛在建筑各處，或是梁上，或是柱邊，或是單純地放在臺上，預示著圣音的金黃色金屬鐘響了起來。

平時在新生船出生，或者新生船受洗儀式的時候才會想起的圣鐘們彼此聲浪交疊，瞬間響徹云霄，那散發著光芒的長明燈，由柔和的黃色光芒瞬間轉化為冷清的白色。

哀怨

彌漫在有著神圣之感的大圣山范圍之內。

當代教皇，圣船，龐貝，巨大的雙目流下蘊含著極強圣光能量的淚水，因為極少開口，近乎已經生長在一起的巨大嘴部緩緩咧開，帶著哀傷的低沉聲線，緩緩地，用簡潔的語言敘說著一個事實：“我的兄弟，大主教，詹姆斯，沉沒了。”

...........

“隕落了？”鮫人的帝皇，比正常的鮫人體型大上許多，按照王二的計算大概有兩米五高的龐然大漢，語氣疑惑地向著他面前匍匐著的鮫人。

“是，留下的副本船約已經破裂，”鮫人衛士沒有抬頭，低著頭回答著他的帝皇的疑問，“已經確認卡斯一族的海皇級大船沉沒。”

“唉......”卡斯一族，特別是現任.......已經隕落了的卡斯大公，在幾百年的時間之中，一直像是黑色的影子一般隱藏在鮫人帝國的幕后，不是威脅，甚至以極為忠誠的態度維護者皇族的統治，但是，太強了。

實在是太強了，哪怕是達到如今的現在，回想起當年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那個老人慈祥的笑容下，涌動著的龐然力量，那個時候自己不曾懂得，但日后懂得的時候......

慈祥與慈愛沒有了，唯一所剩余的，

在余生之中都纏繞在心頭的，

只有恐懼。

“發下慰問，力保卡斯一族。”然后，揮手，讓衛士退下。

“失敗了啊......”

“是啊，怎么可能成功呢？”

“本身，就不是可能成功的東西吧？”

“那無盡的大海，根本就沒有盡頭。”萬界食譜 第一百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