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厄試煉場 288 神場:暴食(十一)
“這里看上去不像是正經進行交易的地方。”
“小子,到了造夢工廠,你還想裝正經人么?”男人嘿嘿地怪笑著。
林遠刻意壓低的聲音也沒能逃過對方的耳朵。
瘋子拉著林遠繼續往里走,“不用管他。”
“這里也可以看作是避難所,這次帶你過來,只是讓你也記住這個地方。”瘋子小聲給林遠解釋著,“這里是黑市,同樣也能看作造夢工廠的混亂地帶。”
“員工不知道這個地方,意味著人們可以通過躲在這里逃避直播任務。但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想著逃避。只要你逃避直播一次,就會登上造夢工廠的通緝令,從此之后,在這三百層,只能像是老鼠一樣活著。”
“住房、食品、生活用品,這里的一切權益你都無法再享受到。而登上通緝令的人一旦被捉到,會被直接處決。”瘋子嚴肅地同林遠介紹著。
“既然這樣,為什么要躲起來不去直播。”怎么看都是躲起來更慘啊。
瘋子不知道從哪里摸到了一個火把,緊跟著是打火機劃開的聲響,火把照亮了黑暗的環境,也照亮了道路兩旁蹲坐著的,面黃肌瘦的人群。
那些人都死氣沉沉的,看上去和裝進棺材只差是否睜開眼睛。
如果說火把沒亮起來之前,林遠還有心情說些什么的話,現在他的嘴巴閉得緊緊的。
正常人都不會喜歡自己在講話的時候,身邊圍了那么多的旁聽。
“直播內容的限制量是一個不斷爬升的過程,所有主播的命相當于全部交到了員工手里,如果雙方沒有信任感,自然會產生潛逃的主播。”
“他們就是一幫沒有膽量又怕死的廢物而已,我真討厭這里變成這些人的避難所。”瘋子倒是毫不顧忌自己身邊有多少人,哪怕就是在說這些人的壞話,她仍舊用那副仿佛擴音器的嗓子。
“這樣的人很多嗎?”
“豈止是多,除了貿易區,這里到處都擠滿了人,占那么一小塊地方,像是難民一樣面黃肌瘦的活著。”瘋子一邊說著一邊抓了把胳膊上的肥肉。
“這讓我覺得,胖點兒也沒什么不好的。”
他們一路舉著火把前行,兩側一個佝僂著身體臥在地上的中年男聲響起,“瘋子,別太過分了。就算想說我們的壞話,也不應該當面講。”
“你當我不懂嗎?不當面講,你們這些人又會說我是個慫包,不敢犯你們眾怒。但我只說事實。”
“就比如你,如果你再堅持一年,現在都已經退役了,怎么還會和我們這些人留在這棟見了鬼的建筑里。”
“這次給我分配到的員工,有問題......六天前的直播任務,我完全是撐過去的,差一點兒就沒搶救回來。”
“還會有員工自己作死嗎?那可真是難得。這樣糟糕的事情居然叫你給碰上了。”
“沒有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你永遠無法感同身受!”男人語氣不忿。
林遠夾在兩人中間,感覺無比的尷尬。
吵架能不能換個地方,要不就在他不在的時候開吵!說真的,這兩個人,他居然聽出種打情罵俏的意味。
“好了,不繼續跟你浪費時間了。反正是你的選擇。如果是我遇見那么糟糕的員工的話,我就人命吧。”女人無所謂的擺擺手。
“那將是比我被騙到這里來更倒霉的事情。”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場地變得更開闊,睡在路邊的人也越來越少,直到完全沒有。林遠這才又低聲詢問。
“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人,造夢工廠丟了這么多的人,他們不找嗎?”
“哪兒找的過來,這里這么大,就算他們員工數量很多,也不會一間房子一間房子的搜索。因為偶爾丟掉的一兩個人損失所有人的直播時間,那些資本家才不會做那種虧本買賣。”
“反正他們知道,所有人都無法從這里逃出去,將這里丑陋的秘密公之于眾就夠了。”
“所有人都逃不出去?”林遠不相信,“只要你們想,墻壁都能挖穿,頂壁的材料不應該是一樣的。我感覺你們當中有些人都很能干,為什么不團結起來。”
“團結也要分有沒有價值。這就像是一口井,最結實的部位永遠是井蓋部分,其余的部位,只要保證它不會塌就可以了。”
林遠不太喜歡這種自暴自棄的形容,但他相較這些老人來講,也沒什么說話的資格。
林遠沉默著被瘋子拉著一路小跑,穿過了一道需要貓腰過去的狹窄的門。
這里就像是蟻穴一樣,從突然變狹窄的房間被拽入了另外一處開闊的空間。由于頂棚沒有燈,林遠甚至看不出來上頭有多高。
估計是很高的高度,因為上面是一片吸光的黑洞,瘋子手里火把完全無法將頂壁照亮。
這里有著很多展示用的玻璃柜子,不知道是這些人從哪兒淘換過來的。照明工具是蠟燭,每一個攤位前都會點上一排紅色的蠟燭,地面上滿是被風干的蠟油痕跡。
這種交易方式讓林遠感到原始兩個字撲面而來。
“這里不能使用電能,如果我們明目張膽地搬運造夢工廠的燈泡,拉電線過來,這里就不能被稱為避難所的。”
“這里所有售賣的貨品,都是由主播研究制造出來的,包括藥品和武器。我們的主播里有醫學專家,甚至是武器學博士,你不會知道被坑進這里的人原本都是做什么。”瘋子真的是很詳細地在給林遠介紹。
林遠舔下嘴唇,感覺嗓子有點兒緊,“那真的蠻厲害。”
“我見到你第一眼時候,就覺得你不簡單。第一次參與完直播,居然還是那副正常人的樣子,一點兒沒為試煉場中的生活感到絕望嗎。”
“我這不是厲害,純粹是心態好。既來之則安之。”
“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說得很有韻味,雖然我不太理解它的意思。”瘋子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林遠倒也沒給她普及自己國家的文化,只眨著眼睛笑了笑。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
“帶你看看這里的產品吧,我猜這里的絕大多數你都不會感興趣的,但有兩樣東西,所有人都會對它感興趣。”瘋子朝著林遠做出了一個曖昧的表情。
林遠一瞬間感到心慌。
怎么有種自己是被拐帶進黑暗空間的無知青少年的感覺。
“只不過這兩樣東西在這里賣的都是天價,我甚至懷疑沒人能買得起它。”
林遠的期待值簡直被拉滿了。
結果東西他是見到了。
一個U盤,還有一個藥瓶。
被裝在據說是整個造夢工廠最堅固的透明盒子里,這盒子是科學家研究制造出來的,科學家創造了一種新的元素,本畢,這種透明的物質堅硬程度遠勝普通合金數百倍。
“那個科學家患有人格分裂癥,所以這個解釋標簽你看看就好。”瘋子察覺到林遠在讀旁邊的字,嬉笑著介紹道。
“還是讓我來告訴你這兩樣東西的價值吧,這個U盤里裝的其實是一款病毒,植入這款病毒能夠讓計數器快速歸零。但使用它也有著弊端。往往按照挑戰極限的直播內容,會迎來禮物的峰值,而使用病毒禮物量會大大降低,這很容易在最后匯總數據時被查出來。如果禮物數據超過了平均數還好,低于平均數,會重新評估錄像。一但發現作弊。”
瘋子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林遠覺得這個造夢工廠真得血腥又殘酷,簡直就像是重回奴隸社會,這些被騙進來的主播,全部成了供他們任意趨勢的奴隸。最可悲的是,他們能想象出的最好獎勵,仍舊是在對方所制定的規則下的逃避方式。
“這種藥物能夠讓人假死,我們和處理尸體的某個退役主播有點兒聯系,他能夠幫我們把假死的人運出去。但一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嘗試過這種辦法。”
“為什么?害怕被當成真的尸體處理掉么?”
瘋子嗤笑一聲,“怎么可能,代價太高了,整個造夢工廠都沒人能付得起這個代價。發明它出來的醫生自己是用這個辦法脫離的,這瓶藥,是他最后留在這里的饋贈罷了。”
果然,又是一個可悲到不行的脫困方法。
“你們這么多人,為什么就沒想過反抗呢。”暴政下不應該奮起反擊嗎?這些人連生命都無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居然還這么認同造夢工廠的規則。
“最嚴密的是井蓋,而他們能做的更多,只要我們敢反抗,他們大可以關上蓋子,斷絕一切供給。等我們全死光了,他們再換一批人進來也無妨。畢竟這里有的是地方。”
林遠簡直服了這個有被害妄想癥的女人。
沒有嘗試過,怎么就知道無法離開了!那個科學家那么牛逼,研究出個能溶解頂層材料的東西不難吧,就算研究不出來,下面這么多人呢,群策群力,就算試也能找出辦法吧!
林遠此刻內心的吐槽在臉上半點兒沒表現出來。
他甚至對瘋子的說法表現出了高度贊同,“這兩樣確實是好東西,瘋子姐您都買不起,我更甭提了。我還是在造夢工廠里面低調的活著吧。”
可能是出于對科學家研制出來的箱子的信任,這最貴重的兩樣東西被放置在最中央,由當初概念避難所的發起人保管。這人為啥保管售賣但是自己不用,林遠是猜不出來。
但這個排布導致后面也有很大一片空間。
林遠剛才一路走過來有大致注意周圍賣的都是些什么,有一些未處理的草藥,也有一些藥品成品,藥物名稱和功效他都沒聽說過。大致掃一眼簡介,都是有助于完成直播任務的。
有什么快速產生幻像的藥物,迅速催眠藥物,鼻失靈(一種讓鼻子暫時失去嗅覺功能的藥),胃潔(一種催吐的藥物)......總之,看名稱讓人大概率會聯想到生病有毒的藥。
這根本就是一個瘋子工廠。
瘋子姐這名字真是這個地方極佳的代言。
后方星星點點的燭光不停躍動著,這里整體的環境是有些安靜的,畢竟空間廣闊,人又不多。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了騷動的響聲,緊跟著是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怎么了?”瘋子皺著眉,繞到柜臺后面高聲嚷著。
騷亂并沒有好轉,女人的驚叫此起彼伏。但隔了不算太長的時間,林遠就看到了兩個女人跑了過來,似乎瘋子身邊能給她們極大的安全感。
“怎么回事?”瘋子從高臺上跳下去,看向兩人。
“艾特里斯賣給了格力帶進交易所的一個新人一袋浴鹽,那個家伙直接站在攤位前面過量吸食,現在整個人都瘋了,艾特里斯和格力兩個男人都制不住他,一個被咬掉了一只耳朵,一個被咬掉了半張臉。”
“我早就說過了,在這里交易就應該取締那種惡心又垃圾的貨物!”瘋子臉色陰沉,“之后呢?”
“那個男人見人就咬,根本沒人能制得住他,后巷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我們兩個跑得快些,才沒被卷進去。”
瘋子雙手擴在嘴邊,比成喇叭型,聲嘶力竭地高聲喊著,“一群廢物,全都給老子讓開。制不住人所以全都湊上去讓它咬嗎?!明天你們全都破相了,看你們怎么跟員工解釋。”
她嗓子甚至都喊劈了音。林遠覺得自己的骨膜快要被震得裂開了。
瘋子姐莫不是輔修了獅吼功?
在林遠還在愣神的時候,瘋子已經朝著后方的黑暗中快步跑了過去。
燭臺倒了一地,可能由于僅是土石的地面,根本沒有能夠燃燒的東西,這些蠟燭倒地后很快就熄滅,而不是引燃一些東西。
林遠的目光追逐著瘋子的身影,很快就什么都捕捉不到了。
林遠此刻才發現,夜視功能倒地是多么實用的一項功能。當初承受那些痛苦全都是值得的!問題是他承受了痛苦,現在又不給他用了是幾個意思。
林遠嘆口氣的工夫。
瘋子已經拎著一個男人回來了。
她將一臉血的男人隨手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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