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901、十七年10月9日 晴
古希臘哲學家愛比克泰德曾經有過這么一段感悟:對于不可控的事情,人們需要保持樂觀與自信。而對于可控的事情,人們反而需要保持謹慎和節制。
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是不可控的歐洲和可控的亞洲,根據現在的情況,他能做出最樂觀的態勢就是歐洲的整體實力弱于亞洲,甚至亞洲有著可以碾壓的勢力。而可控的亞洲方面,他暫時是沒有辦法去進行大規模備戰的,只能先把兵線拉起來,所以布置肯定是要布置,但究竟怎樣布置卻是一門學問。
所以他把趙性和妙言都召回了,只有這兩個人在場才算是完整構成了一個健全而強大的宋,或者說是完整而強大的中國。
這個時候肯定會有人問了:你不是走和平路線么,怎么上來就要跟歐洲做好打上一場生死局的準備呢?
拜托,那個圖案是真的,那么代表著他們是那個不能說的名字,真以為那是個什么好東西嗎?是,它其中的確是出過一個拉貝先生可以稱之為英雄,但它其中出的更多的是人皮燈罩和人油肥皂,什么對亞洲人友好,在那樣一個激進主義的世界觀中,亞洲人撐死也就是蠟燭,跟他娘的肥皂湊成沐浴三件套。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是來一場和談,強強聯合。然后呢?拋開意識形態不談,一個穿越都能不忘記重啟萬字的人,他一定是個死忠狂熱粉,而很多人對那個組織了解的很少,但恰好當年在網上為了跟幾個德棍對噴而查了不少資料。
首先,那個組織的核心思想是什么?是極端功利主義和社會達爾文主義,有人覺得這個沒什么,但如果說他真正的內核是淘汰掉一切可以淘汰掉的人,剝奪所有的所謂廢物的生存權呢?
這是任何一個健全、正常的社會都不能夠允許的事,同時也是和大中華區的核心思維模式剛好相反的。
古往今來乃至未來,中國式思維的核心從來都是提倡兼濟天下、天下為公,而隱藏在這句話背后的內容就是對社會任何層面的弱者都秉持著不拋棄不放棄的態度,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
這是中華文明信仰內核的一部分,而恰巧它跟極端功利主義是相違背的。
內核的沖突是不可調和的,為什么軸心國再強大也不能夠成為偉大的國家,并不是單純只是戰敗,而是它的內核思想本質是反人類。
后世人經常談及的一句話叫“屠龍者終成惡龍”,這句話其實透露出的意思就是屠龍少年的行為跟本源價值觀是有沖突了,本該屠殺惡龍被人敬仰,帶著人們走向輝煌的少年最終變成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利己主義的對錯不予評價,但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利己主義注定會是一場鬧劇。因為文化基因中鐫刻的就是對奉獻者的推崇,這句自古以來可以從三皇五帝延續到未來的任何一個時間點,只要中國還在,這個核心就永不磨滅。
小到一個人,大到一個時代,都不可能抹去這個屬于文明最本初的核心思想,否則招來的只有毀滅。
而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去跟一個內核里就是清洗掉所有其他低賤種族的思維談合作?
對不起,丟不起那個人。
既然合作不了,東西方兩個文明之間碰撞出來的絕對不是思想的火炬而是槍炮的火光了。
這場仗必須打,因為如果他不打掉那面,就會是后代子孫去打,沒有任何懸念。
幾天之后,第一個抵達金陵的是妙言。
她并不知道怎么就這么心急火燎,直到她看到那個望遠鏡時,她的臉色也是非常難看。
“十幾年前他們就具有這樣的技術了。”妙言拿著那個單筒望遠鏡擺弄著:“同期我們的東西呢?”
拿出一個新歷三年制造的雙筒望遠鏡擺在了桌上:“費了很大勁才弄來的。”
妙言兩邊對付了一番,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們不如我們。”
“但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時候生產的,也許是……”抬起眼皮:“二十年前呢?”
妙言面色緊張:“下一步你怎么打算?”
“我打算追查一下這個東西的來源,萬年宮里應該有記錄,你跟我回一趟長安。等趙性來了,他在這里主持大局,我們回去。”
“嗯。”
妙言這次再也沒有用工作繁忙作為借口了,因為這不光是穿越者之間的戰爭更是兩個文明之間的沖突。
之后就對妙言提了要求,不過不是那方面的要求,而是讓他和長安的武器小天才共同開發一款高機動能夠飽和攻擊的武器。
用的話來說,不管是作為穿越者還是作為中華文明的繼承者,這一次都必須徹底把這個給燒個干凈,一點根都不能留下,它們蔓延到了多瑙河就把戰火燒到多瑙河、蔓延到了萊茵河就燒到萊茵河、蔓延到比利牛斯山就鏟平比利牛斯山。
“白旗插遍法蘭西。”敲了敲世界地圖:“斷絕他們所有的念想。來人!”
一聲召喚,外頭便有內侍匆忙進來,抱拳道:“宋大人。”
“去喊樞密院全體集合,大宋第二、第三艦隊指揮官,宋遼第一、第二聯合艦隊指揮官,半個月內集結,去跟遼國那邊通報一聲,就說需要聯合艦隊的指揮權,不得有異議。”
“是!”
很快,樞密院全體都在這邊集合了起來,一屋子陽剛氣,看著就讓人精神爽朗。
“總經略西北,沿絲綢之路布防。長安部,沿北海線布防,北海軍經波斯線布防。沿途所有國家必須給予方便,去通告全軍,做好戰備。順便通知北韃的使者,讓他來見我。”
所有元帥齊齊起身抱拳得令,很快被趕出去的北草原使者,也就是金帳汗國的使者來到面前,也跟著呼喚了一聲父汗。
“你別亂叫。”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你面生,新來的?”
“父汗,我乃是吉娜公主殿下的親侄子,公主殿下是為草原天女,而您是……”
“停一下。”連連擺手:“行了,不用跟我解釋這些。我這次讓你來這里,是想告訴你,這兩年的時間會有大宋駐軍前往你那邊,你們給行方便。”
“父汗是要打仗了么?”
“是。”那小子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那……是不是我便可以領兵入侵波斯了?父親看中了那里,但因波斯與大宋交好……”
“你們還真是野心勃勃。”揮了揮手:“此事再議,如果這次輸了,別說你們了,就連大宋都要無了。”
那小子一機靈:“父汗……我明白了。”
做好了前期布置之后,便讓他離開了,而他自己則雙手撐在地圖桌前看著上頭的幾條通路:“他們會從什么地方過來呢?”
不過現在這個他沒有辦法那準主意,只是繼續搖人,很快遼國輔政大臣韓琦都被他給催了過來。
韓琦和趙性幾乎是同一天到的,兩人一個前后腳。
趙性先找到,看到他火急火燎的樣子,就知道他這段時間肯定是快馬加鞭。
跟他也沒什么客氣,而趙性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大規模的軍事調動,他從凝重的表情就能看出來,這次的事小不了。
大概給趙性解釋了一下大宋……不,應該是整個中華文明將要面臨的威脅后,趙性都有些難以置信了。
“還有這種東西呢?把人做肥皂?”
“還有人皮燈罩。”點頭道:“只要他們還掛著這面旗,我們就得干他,不死不休。”
“干。”趙性摘下帽子,抱著胳膊:“那我要干什么?”
“坐鎮金陵,我需要更多的信息,不能悶頭開戰。”
“行。”趙性點頭:“小事一樁。”
現在的趙性如日中天,而在廢除帝制之后,他仍然是所有人最愛戴的領袖,他跟的兵分兩路政策起到了前所未有的效果,如今的宋國可以說已經強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這個時候,說要跟一個雜碎國家開戰,趙性自然也是摩拳擦掌,畢竟這可是為數不多的主動進攻,這還能不支持?
在趙性正在跟討論布置時,韓琦也到了。
韓琦知道直接取了聯合艦隊的軍權,他本身也是要過來親自過問的,沒想到卻直接把他召了過來。而從他沿途看到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可以感覺出來,可能真的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從明年一月開始,遼國所有權力暫轉移到我這里來。”
見到韓琦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句話,直接把韓琦給整蒙了,他一時半會沒能反應過來。
“可是……陛下那邊。”
“你回去告訴佛寶奴,這次是關系到中華大地生死存亡的一戰,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空間。明年一月之前權力必須移交,包括軍權和政權。”
韓琦嘴里的“不”字,猶豫再三卻也沒能說出口,他朝拱了拱手:“明白了。”
說完,他一天也沒在金陵城多待,連夜就往洛陽趕。
而佛寶奴知道這件事之后,嘴唇都氣紫了,但隨著兒子的一封信到了她手中,她卻再沒說上半句話,只是默默的把交權的事轉給了韓琦,然后自己則直接搬去了萬年宮里,說是身體不適給自己放個假。
“陛下……”
“罷了。”佛寶奴的眼角挑了一下:“只要他能讓太子登基,我再也無遺憾了。”
佛寶奴走了,離開了那她坐了十幾年的龍椅,倒不是她甘心放下權力而是兒子的求情,并把這件事的重要性全部告訴給了她。
還好,身邊最后還有一個寶貝女兒相伴,女兒可愛又漂亮,極討人喜歡。
坐在馬車上的佛寶奴看著趴在自己腿上熟睡的女兒,卻是毫無預兆的笑了起來,輕輕撩撥著她的頭發,仿佛一切都看淡了。
自己終究是沒能贏下這一程,四十歲時終究還是被至親之人趕下了那張龍椅。
還好,結局還不錯吧,至少兒子還是會登基的,而自己也沒有身首異處。
至于她為什么會失去皇位,原因很簡單啊,一個皇帝在位期間把權交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手中,這跟退位已經沒有差別了,所有的威望在這一刻都蕩然無存,之后就算要再掌權也只能等到兒子登基稱帝了。
而真的到了那一天,兒子身邊也有,這么多年下來了,她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比不過嗎?
至于遼國最大的贏家,不是佛寶奴也不是而恰恰就是韓琦,韓琦遼國在佛寶奴走了之后,坐在那想了很久,晚上時突然一拍大腿驚呼一聲:“要統一了!”
當然,他也明白肯定不會那么快就統一的,至少要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佛寶奴這一次算是為了太子主動放棄了皇位,而太子呢?太子可是身邊長大的,他會不會受到的影響已經不需要討論了。
宋國已經廢除帝制了,現在雖然仍然是趙性執掌大權,但嚴格來說大宋已經沒有了皇帝,也跟韓琦在信中說過想問問他有沒有什么好的名字可以用的。
當時韓琦還有些不解,他大宋定名字問他一個遼國臣子干什么?而現在看來……的意思也許不是給大宋改名,而是給統一之后的中國改名……
不過隨著佛寶奴的離宮,一個時代終究是落幕了,帶領宋遼兩國走向各自巔峰的兩位皇帝都已經離開了龍椅,未來究竟會怎樣,韓琦有些興奮也有些迷茫。
因為他是忠于遼國的,但他卻打心眼里認為和趙性是對的,這種沖突和矛盾,讓他這也難免,輾轉反側。
而這一次直接對遼國下達了委婉的退位命令,直接不顧一切的拿到了軍權,恐怕也是……突發的事情吧?
對,一定是這樣的。聽說去宋國開會的遼國將軍發回來的消息稱,好像在謀劃一場前所未有的全面戰爭,只不過現在宋遼兩國的軍隊都還只是在根據命令不斷調動中,暫時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韓琦再看佛寶奴已經蓋上玉璽的退位詔書,心里突然有些同情陛下了,她……她這不就是被自己的相公嫌礙事而趕下了皇位么?
真是絕情啊……韓琦無奈的長嘆一聲。
而在把事情大概都布置了一圈再把戰略思想告訴趙性和各級主帥后,自己則跟妙言回到了長安。
在路上時,妙言就勸他先去看看佛寶奴,因為現在佛寶奴的狀態肯定很差,說不定會想干傻事。
不過等他們去見佛寶奴時,卻被萬年宮給拒了……人家不讓他們進去。
“我警告你啊。”指著侍衛長:“你別給臉不要臉。”
侍衛長都快哭了,吭哧就給跪了:“陛下說不見的……我放您進去,這不是要我的命么。”
抱著胳膊想了想:“你給我找個梯子來,我自己爬。”
“哎喲……宋大人,放過小的吧,陛下說不見您啊,真不見……”
沉默片刻,朝他招了招手:“你就說……太子爺在來的路上舟車勞頓,病倒在公主府了,說是我傳的消息,可能不行了,想見見他娘。”
“這……陛下能信?”
“你他娘的管那許多呢,讓你這么說就這么說。”
不到半個小時,佛寶奴就殺到了公主府,她真的信了……
也許這就是關心則亂吧,反正就跟騙子騙老太太說她兒子路上被車撞了,基本十拿九穩能騙到錢一樣。母親對孩子的情感是容不得理性的。
“,我宰了你!”
當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之后,佛寶奴抄起寶劍就殺向了。
“哎哎哎,冷靜點冷靜點。孩子們看著呢。”
回頭佛寶奴看著家里的哥哥姐姐們正帶著自己的小女兒站成一排看著自己追殺他們爹……于是恨恨的把手中劍扔在了地上,轉身拂袖而去。
“干的好!”朝一群小不點們豎起大拇指,夸獎了一句,然后便追了出去。
“行了行了,還生什么氣呢。”追上佛寶奴拽住了她的胳膊:“不就是逼你退位么,多大點事。”
佛寶奴滿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顯然不想跟他說話。
“這也是好事。”從后頭抱住佛寶奴的腰,就在大路上:“這樣咱們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嘛。”
“滾啊!”
佛寶奴一肘子捶在胸口,只聽咔的一聲,一陣劇痛傳來,身子一僵,定在了原地。
佛寶奴也感覺不對,回頭問道:“斷了?”
慘白著臉,捂著自己的第四根肋骨的位置按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然后他默默的點了點頭……
宋北云 901、十七年10月9日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