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676、六年7月10日 晴
正文卷676、六年7月10日晴一場雨能緩解大面積的自然災害嗎?顯然是不能的,受災面積已經彌漫到了大半個中國,光這么一片地方下雨管個屁用呢。
但這場雨能夠澆滅動亂的謠言,原來真的不是需要罪己詔才能緩解干旱的,而福王討天也成為了一時的談資,人人都在說其實老天也沒那么了不起,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
這世上的事便是這樣,只要一服軟便讓人看不起了,人如是蒼天亦如是,當對滿天神佛沒了敬畏,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告罪還是不告罪了。
“一共就這么多人是嗎?”
“還有一些豪商也參與其中了,有幾人甚至花錢雇那些個潑皮散播謠言。”
聽完,繃著臉將紙條一收:“收拾了他們,再把供詞遞給丁相。”
“是。”
每逢天災,最可怕的不是災難本身,而是伴隨災難而來的動蕩,無數的王朝都是衰落在這樣的輪回之中,雖是說廣開言路也不再因言獲罪,但總不能放任這幫人亂來吧?
所以這個時候惑亂人心的,該抓的就抓,抓一個不夠就抓一片,有人找茬就查就嚴辦,改革的關鍵時期絕對不能被任何事情阻擋住腳步。
而今日在處理完公務之后,約上了當年幾位在廬州的舊友,其中就有苦戀金鈴兒多年至今未婚的北坡。
北坡也年近三十了,如今也蓄了須,平日中除了在翰林院治學編字典之外,剩余時間就是泡在弘文館的圖書館里看書,休沐時也不和其他人一樣會去喝茶飲酒,反倒是會去周圍的書院學堂中上上課亦或者河邊釣釣魚,倒也是個一門心思往學術大能方向走的學究。
他這次受邀來到大相國寺,之前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只是剛起床準備上值時突然被人請到了這里來,甚至連見誰他都不清楚。
不過等他看到禪房中坐著的是時,他倒是放下了疑惑,笑著拱手道:“北云,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兄客氣了,快請坐。”起身親自給北坡倒了茶:“今日貿然請兄來,是有一事相求。”
北坡喝了一口水,倒是笑了起來:“之前聽聞北云領天下學子策動改革之時,我不幸正在廬州老家,未曾能親身參與,倒也是遺憾,如今既然是北云有事,我自當義不容辭。”
哈哈一笑:“有兄這番話,我便知足了,請兄上前一步。”
他們兩人湊了一起,這次希望他干的事就是編撰一本科學啟蒙的書籍,也就是大宋版的十萬個為什么。
要求么,就是要簡單生動,圖文并茂。
“世上萬物風雷火山皆為科學,但百姓愚昧,不知其法。這本書的用途便是讓眾人能夠粗略淺顯的去了解去論證。”輕輕敲打著那些資料:“資料都在這里,后續的科學院那邊會陸續跟兄接洽。”
北坡拿起資料立刻開始讀了起來,很快就進入了忘我之境,沒有打擾只是吩咐人去弄了些四川那邊弄來的冰粉,用冰涼的井水鎮著,等待著北坡閱讀。
過了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反正都睡了一覺醒來,北坡才慢慢放下那些資料,長嘆一口氣說道:“倒是讓我也漲了一回見識,原來這落雨并非龍王而是水汽。”
笑著點頭,而北坡突然再次抬起頭問道:“那昨日福王爺討天,豈不是……”
“假的。”笑道:“人工降雨。”
“這也能人工?”北坡十分驚奇:“那豈不是奪天之造化了?”
哈哈一笑,連連擺手:“沒有那么神,原理還挺簡單的,只是大家都沒想到罷了。所以北坡兄可答應?”
“自然是答應,學者無涯,這既是給百姓開蒙也是為我開蒙,到底又是沾了北云的光。”
“自家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再次拍了拍資料:“不過這些資料都是的資料,是數百人幾年的心血,珍貴異常,北坡兄可千萬莫要遺失啊。”
“定視為珍寶。”
北坡這個人怎么說呢,以前的確是個有些陰暗的宅男,但他對是沒的說的,當年第一次假遭難,狐朋狗友都離得遠遠的,唯獨這北坡四處走動想要給落個好下場。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么,巔峰吸引虛偽的擁簇,低谷見證真正的信徒。把君子四德深入骨髓的人,這一生就見過兩個人,一個是玉生哥一個就是這個北坡。
“孝”“忠”“悌”“信”做到任何一個都不容易,但他們兩個毫無疑問是占全了,這是一個在人世沉浮這么久之后的給出的高度評價。只是這兩個人的路線并不一樣,才能的方向也不太一樣。
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其余的人也做不到。
“對了,北坡兄該成個家了。”突然笑著打趣道:“看上誰家的女兒,跟我打個招呼,我當晚上就送到你家去。”
北坡哈哈一笑,擺手道:“治學之路,無暇顧及其他。倒是也該有個妻子了,父親年歲漸長,再若是不讓他抱個孫子恐是要遷怒于我。”
搓著手笑道:“丁相家有個侄女,我跟你講,那叫一個溫柔賢惠。這樣,明天我安排你倆人見個面?”
“這……”
“別推辭啦。”走上前攔住北坡的肩膀:“走,喝酒去。”
北坡并沒有問在這里為何可以這樣自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什么都說出口,但他肯定是猜到了這其中的貓膩,不過這豈不是好事一樁?之前他還擔心過,只是百般打探,不少人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姿態,后來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現在坐實了猜想倒也是安心了下來。
兩人在吃飯時陸續還來了其他幾個廬州的同鄉,都是準備一起編書的團隊,加上都是同鄉,溝通起來自然也沒有了什么壓力。
這邊他們吃的歡,那頭的福王爺可就是被架在火上烤了,欽天監所有的道士都遞交了辭呈不說,太廟的人和趙家宗室的人也都責怪于他。
不過這對打了一輩子仗的王爺來說都不算個事,而且民間里的他的聲望水漲船高,本身就有常勝將軍一說的福王爺,現在更是被傳成了神仙轉世。
就像民間傳說中什么魏征斬龍王、秦瓊殺鬼之類的傳說,當今的官家因為有了福王爺,自然也被類比成了唐太宗李世民,之前的質疑一掃而空,甚至提起來都會有人連聲叫好。
丁相也因為那篇討天檄文而在文人界里光芒四射了一把,有人把他們這一武一文比作大宋的李孝恭和長孫無忌。
晚上時,丁相剛剛參加了一場同僚之間的文會,轎子剛落在門口就見醉醺醺的坐在了他家門口。
管家就站在他身邊,一臉茫然。當看到丁相回來之后,管家趕緊上前說道:“老爺……這……這……”
“不慌。”丁相抬手制止了管家,然后親自走到身邊,輕輕推了推他:“宋少保?宋少保?醒醒。”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見老丁立刻起身說道:“老丁我跟你講,我給你家侄女尋了個好人家,明日你帶著人去我那,我給你們引薦引薦。”
“你怎么能跑出來呢,若是讓人見了……唉……”老丁讓人攙扶住:“先把宋少保攙扶回屋。”
被安置在客房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反正一覺睡起來他就發現自己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當他撓著頭走出去時,正見老丁在院子中耍五禽戲。
“哎?老丁,你綁架我?”
丁相斜眼看了看他:“天底下還有人能綁你宋少保的人?”
他看到一臉迷迷瞪瞪的樣子,就知道這廝什么都記不得起來了,于是便笑道:“昨日深夜,少保一人坐在老夫的宅邸門口,見到老夫上來便是胡言亂語了一通。”
“哈?”對昨天喝完酒之后記憶完全模糊了:“我說了什么?”
“你說你要為我那侄女介紹一個才俊來者。”
“對對對!”一拍腦門說道:“我還打算派人跟你說呢,沒想到這一喝多我自己就來了。是這樣的,我這邊有個不錯的,你晚上帶侄女去瞧瞧?”
“誰啊?說好,門不當戶不對可不成,我那侄女好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還有若是像是左芳那般的潑皮紈绔,即便是他是金子打的,我也是看不上的。”
“放心吧,是個頂好的人。廬州刺史的兒子,順德大詞典的主編。”
“哦?”老丁眼睛豁然亮了起來:“老夫倒是有些印象,倒是個不錯的,只是好像年紀有些大了。”
“年紀大了好,疼人。”四處看了看:“你侄女呢?我先驗驗貨。”
老丁懶得搭理他,只是揚起手:“來人,伺候宋少保洗漱。”
說完,他便背著手走了出去:“宋少保吃了早飯便回吧,等晚上相國寺見。”
宋北云 676、六年7月10日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