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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表現(下)

  片刻后,朙軍營外。

  風滿樓帶著幾名偏將、以及來湊熱鬧的黃東來和法寧,一塊兒來到了陣前。

  以風滿樓的武功,其目力肯定也是超過常人的,不過這會兒他根本也不需要使什么眼功就能確認敵情,因為此刻陣前來叫陣的,就只有“一人一騎”而已。

  當然了,那馬,不是一般的馬,其從上到下、從前到后,那是判官頭、鐵骨梁、鳥翅環、得勝鉤…應有盡有,鞍韂分明,可謂要品相有品相,要裝備有裝備,一看就是將軍級的人物才會配備的寶馬良駒。

  而與之相對的,馬上的人,看著也不是一般人,因為其身上穿的只是一襲元軍雜役的衣服,手上拿的兵器則像是把糞叉,反正怎么看吧…這貨都不像是這匹馬真正的主人。

  “臥靠,這傻逼瘋了?”黃東來都不用看得多清楚,只是遠遠地掃一眼對方那身形輪廓、聽了聽對方罵陣時那極具特色的嗓音,就知道這是孫亦諧。

  “怎么?你認識那人?”風滿樓聽見黃東來的吐槽,當即扭頭問了一句。

  “呃…這…”黃東來這下可就有點虛了,因為他怕說了實話之后自己也會被當做奸細抓起來。

  “哎呀不是剛提過嗎。”沒想到,這時法寧替他接話了,“那就是小黃的好兄弟孫亦諧啊。”

  “哦…”風滿樓聽見這句,有點兒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接著他便用調侃的語氣道,“就那‘躺倒之龍’是吧?”他頓了頓,“瞧這意思…他這是碰瓷兒碰到戰場上來了?”

  其實在風滿樓看來,此刻孫亦諧這種行為,反而證明了他大概率不是朙軍的敵人,因為敵人一般沒有這么白給的。

  此處咱正好岔開說個事兒,就是在這個宇宙中,“對陣雙方各出一名或數名武將,來到陣前單挑或群毆”這種演義和評書里常有、但現實中幾乎不可能的橋段,是存在的。

  但是呢…就一個人,單槍匹馬沖敵軍本陣,這肯定是不正常的,這是電子游戲里才會有的操作。

  “里面的人聽著!我乃元軍上將孫亦諧!有種的讓你們的大將出來,我要跟他單挑!”

  與此同時,營外孫亦諧的叫聲也是越來越大,只不過他嘴上叫得兇,身體卻是一種隨時準備調轉馬頭逃跑的姿態,跟他囂張的措辭形成鮮明對比。

  那么孫哥這是唱的哪出呢?

  這個咱把書往回捯一點兒,三言兩語跟您講一下便知。

  且說那元軍大帥亦卜剌,把“摔跤”的事兒平了之后,孫亦諧立馬就從對方那句“我等著看你有什么表現”上得到了靈感。

  故人群剛散,孫哥就摸到了昆都力的營帳那兒,他趁著昆都力那些心腹手下都忙著照料上司,輕而易舉地就盜走了昆都力的坐騎,并一路沖出了元軍大營。

  本來他是想連對方的盔甲一并給盜去的,但他試了試發現昆都力和自己身材相差太多只能作罷。

  出了元軍大營后,孫亦諧便一路往南跑;關于元朙二軍對壘的情況,孫哥在那邊臥底了兩天自然已知曉了不少,所以此番他跑向朙軍大營呢,就是奔著“通風報信”來的。

  按他的計算:此行最好的情況是,他可以成功叫出一個朙軍的將領來,迅速取得對方信任,把自己前兩天聽到的元軍進攻部署告知對方,然后讓對方配合自己演一出戲,拿出點“表現”給亦卜剌看,以便繼續回元軍那兒臥底。

  而最差的情況呢,就是朙軍派出來的人對他說的話完全不信,別說配合他演戲,他說的軍情也當是放屁,且他逃也沒逃掉,那他就只能投降了,就當為朙軍偷了匹好馬吧。

  不過,最終事情的發展,好得出乎了孫亦諧的預料,他沒想到…他叫陣叫了一會兒,對方也派出來一人一騎,且那人他認識…正是黃東來。

  這倒也并非黃東來主動請纓“出戰”,而是風滿樓讓他上的。

  別看風哥平日里在大事上十分嚴肅、堪稱冷酷無情,可一旦遇到這種無關痛癢的樂子事兒,他馬上也能變得非常幽默…甚至是腹黑。

  這種兩面性,其實也是一種帶兵的天賦;一個人如果只講理,或只論情,都是帶不好兵的,而風滿樓就是一個可以兩者兼顧的人。

  他知道有時候故意搞點這種事情,跟兵將們胡鬧一下,打成一片,是有好處的。

  但今天,他有點玩兒脫了…

  因為黃東來剛拍馬沖出營去,孫亦諧身后的地平線上,突然就卷起了一片沙塵。

  風滿樓定睛一看:竟是那元軍大帥亦卜剌,親率兩百兵馬沖殺而來。

  這事兒說來也很好笑,本來亦卜剌聽手下報說孫亦諧盜馬離營,那是一點兒都沒在乎,說這人跑了拉倒唄,可沒想到啊,那手下當即又道…那小子偷的可是您上回賜給昆都力將軍的那匹寶駒啊。

  一聽這話,亦卜剌整個人都蹦了起來,張口就是一句蒙語的臟話,翻譯過來大概就是:“我真的是肏了!”

  這兒咱也不用什么復雜的比喻,您就想象:董卓剛把赤兔馬送給呂布,沒過幾天就聽說有個小兵把馬偷走逃出了城,他會是何反應?

  亦卜剌當時就急了,火速點了二百兵馬,瘋了似的追出來。

  但還別說,他這火急火燎的倉促出兵,也打了朙軍一個措手不及,這邊也沒想到對方主帥光天化日之下竟會只帶這么點人就沖咱大本營啊。

  一時間,朙軍這邊也有點混亂了。

  好在,因為出來看樂子的原因,風滿樓此刻已然坐鎮陣前,有他在,那混亂自不會持續太久;風滿樓只是迅速傳了幾道命令,并命人擂起戰鼓,朙軍這邊馬上就振奮起來,有序地開始列陣,準備迎敵。

  而就在亦卜剌那兩百奇兵和朙軍大營的人堪堪接近到可以清晰望到對方的時刻…兩軍陣前,孫亦諧和黃東來剛好就打起來了。

  配合著朙軍這邊的戰鼓聲,此時這場面就跟雙方各派出一員大將上陣單挑是一樣兒的。

  亦卜剌見狀也是愣了,因為他本來以為孫亦諧鐵定是“盜馬歸朙”,想追上來截殺的,但到了這兒一看…這畫面味兒不對啊。

  于是他也半懵不愣地下令停止了沖鋒,在一個兩軍對壘的常規距離上,開始觀望。

  而此時,陣前的孫黃二人,已然是斗得天昏地暗。

  黃東來也不知從哪里搞來一支長槍,與孫亦諧雙雙勒馬沖殺,槍豎戟橫,有來有回。

  他倆本就都是一身江湖武藝,且對彼此都極為熟悉,套起招來,基本跟現代武俠電影里經過武術指導精心設計出的那種大戰場面一樣精彩;在兩人默契配合下,就連風滿樓都被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樣演了幾分鐘后,兩人突然各賣一個破綻,投出兵器,離鞍一躍,在空中極為浮夸地復刻了一幕“南斗獄殺拳VS北斗飛衛拳”的名場面,然后順理成章地從“馬上”戰到了“步下”。

  接著,這戰斗就從華麗的對招,變成了丑陋的貼身扭打,仿佛孩童間的角力撕扯。

  當然,這番展開皆是二人故意為之…

  在戰鼓聲的掩蓋下,相距百多米的元朙二軍誰也沒發現,這倆貨已借著這番“貼身戰”悄悄進行了大量的對話。

  “這又是咋回事兒?”亦卜剌看著這場面,沒一會兒自己便想起來了,“這不像是要投敵啊?莫非是之前我說要看他‘表現’,他真就腦子一熱偷了匹馬過來進攻朙營?”

  他正猶豫著呢,他旁邊一名偏將又上來給了孫哥一個助攻:“大帥,跟他打的那小子,就是前兩天晚上出現在咱軍營的另一人啊。”

  “哦?竟有此事?”亦卜剌聞言一愣,又確認了一遍,“你沒認錯?”

  “錯不了。”那偏將答道,“那晚正是屬下負責帶人圍捕他們,雖說當時黑燈瞎火的,但這倆人一個沒眼睛,一個沒脖子,十分好認,再者…此刻他們的武功身法,也與當晚如出一轍,所以屬下看到便想起來了。”

  “嗯…”亦卜剌聽罷,沉吟一聲,遂在心中暗道,“這么看來…這東瀛小子前天晚上跟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對這個出賣了他的表面兄弟是恨之入骨啊,要不然不至于打成這樣。”

  他正這么想著呢,陣前的戰斗也打完了。

  結果竟是…黃東來率先回身上馬,往營中逃去。

  而孫亦諧則一邊拾起兵器上馬,一邊大喊道:“沒脖賊,哪里跑!”接著拍馬就追。

  風滿樓見狀,也看不出這是演的,故立刻下令弓箭手放箭掩護黃東來。

  亦卜剌一瞧,這小子居然還真打贏了,且看這陣前身手,其武勇斷不在那昆都力之下啊!

  這么一琢磨,那不管是沖人還是沖馬,亦卜剌都得把他救回來,于是亦卜剌也果斷率眾又沖殺了一陣,從敵軍箭雨的邊緣把孫亦諧護了回來。

  孫亦諧跟著亦卜剌離開前還在那兒咬牙切齒地回頭喊呢:“姓黃的!今日算你逃得快,但你給我記住,老子跟你不共戴天!下回落在我手里,你必死無疑!”

  他那神情、那狀態,周圍的人無一看出半分破綻,都感覺這是無比真實的刻骨仇恨。

  尤其是亦卜剌,當時就在心中暗道:這回絕對穩了,這小子的確不是朙軍那邊的人,我等于平添一員大將啊。

  而這便要引出那——孫立功認賊作父得權柄,黃白給紙上談兵送功名!

哎呦文學網    蓋世雙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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