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迫在眉睫

戰場，原來這個戰場的意思是官場，但是任何時期的官場不都是帶著一種火藥味的嗎？宋朝的官場難道就會顯得更加的突出？

還有，這里要自己領悟的戰場道理，既然和官場有關，是要自己做一個為百姓謀利的人臣，還是……什么？

李穆低頭想著，忽然又覺得這個答案再次變的模糊起來，可這時候走在前面的辛棄疾卻是忽的停了下來。

李穆趕忙抬頭看去，卻是見到辛棄疾正看著自己的前方，而在自己和前方城池中間的道路上，此刻正有一群人在緩緩經過。

李穆敢說這是自己在這個荒涼之地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百姓成群結隊的出動，但是這些百姓的表現，有讓李穆有些觸目驚心。

因為這些人幾乎都是衣衫襤褸，一個個身形佝僂，身上背著各種行囊，拖家帶口，目光有些呆滯的在往前走著。

李穆看到了好幾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瞪大了眼珠子四顧著，瘦削的身子在父母的拉扯下繼續往前走。

看著那已經幾乎是皮包骨的小孩赤腳，李穆猛地扭頭看向辛棄疾，這一刻只覺得心中有些刺痛，正要開口，卻是看到辛棄疾緊閉著的雙眼。

“公子，這些人是誰？”李穆開口問道。

辛棄疾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緩緩的說道：“流民，從更北方來的。”

“他們要去哪？”

“去南邊。”

“可他們這個樣子……”李穆只覺得喉嚨有些堵著，在自己所處的時代，這樣的事情幾乎只能夠在新聞報道之中看到，只有某些貧窮的國家才會有這樣悲涼的場景。

可是現在這一切就這么展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他們為什么不進城？官府不應該給接濟嗎？”李穆問出這么一句話，下一刻卻是覺得自己這么說和沒說幾乎沒有差別。

而聽到李穆詢問的辛棄疾同樣是沉默了片刻。

“他們進去了也沒有用，這地方，連本地人都快養不活了。”

辛棄疾這么說著，當下卻是緊握了拳頭，面色冷峻，胡子都開始抖動起來。

“這就是我說的戰場，積貧積弱，多少百姓在水深火熱之中艱難度日，甚至不敢期盼明天。”

“可恨當初我們初到南國之時，竟以為那臨安周邊的富庶場景，就是這南國天下任何一處的光景。”

“這些天，我看到無數這樣的場面，也想過辦法去救他們，但是無一例外，沒有人伸出援手，縱使我要做些什么，因為無人應和，對于這些流民，我也……無能為力。”

辛棄疾說到這里的時候，幾乎已經恨得牙癢癢了，見著這個長長的隊伍緩緩的從自己的前方經過，辛棄疾邁步向前。

“公子……”李穆看著辛棄疾的動作，趕忙跟了上去。

而辛棄疾終于是睜著眼看著面前的光景，一邊向前，一邊和李穆說道：“云帆，我們早點回去準備。”

“我不會坐視不管的，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一道令，只要這道令下來，這滁州我也就鎮得住了，這凋敝的光景，也總能有辦法改變了。”

李穆和辛棄疾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里，看著日頭西斜，李穆想著外面那些將要風餐露宿的流民，心中比之之前更不是滋味。

這樣的事情比自己在戰場上要求以一敵百要難多，那時候自己可以隨意揮舞著武器拼殺，但是對于現在這樣的場景，自己竟然只有站著看的份，何事都做不了。

李穆跟著辛棄疾快步往著衙門走去，此刻只覺得自己的三叉神經在猛烈跳動，一種嗜血的感受忽的在心中涌動，李穆趕忙轉移注意力，才讓心中好受了一點。

但是還沒走到府衙門口，在一條大街上，辛棄疾就被人堵住了，來人是個中年人，絮著長須，穿著綢緞，但是看著辛棄疾的目光之中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神色。

“知州大人，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里碰到了您，這幾日去府上請您，您卻是都不在，讓我等等的好苦啊。”

這衣著華貴的人顯然也是這個地方的鄉紳一類的人物，而辛棄疾顯然知道他是誰，當下也是客氣的打招呼。

“白舉人太客氣了，辛某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等著處理，故而怠慢了舉人，還請見諒。”

辛棄疾在轉瞬間就將自己憤慨的情緒收攏了起來，此刻表現的十分有禮，而面前的這個白舉人當下也是撅了噘嘴。

“知州大人何出此言，體恤民情是好事，不過正好，今日我與大人碰到了，不如知州大人賞個臉，和我等一同吃個飯，本地的鄉親父老也是想見見您。”

對方當下順著辛棄疾的意思說道，李穆看向辛棄疾，辛棄疾和對方推脫了兩句，竟也沒有拒絕，幾個人哈哈一笑，在白舉人的帶領下向著城中的一處酒樓而去。

李穆倒是摸不準辛棄疾要做些什么，但是之前他的話語還在自己腦中回蕩，李穆也相信辛棄疾不是要和這些人同流合污，故而當下也跟著去了。

一行人來到一個頗為豪華的酒樓，紅艷艷的燈籠在這個凋敝的城池之中略顯可笑，此處的繁華更襯托了外面的悲涼場景。

此處遍地酒肉臭，城外處處凍死骨。

李穆鄙夷的掃了掃，也跟著往里走，卻是被人攔下，辛棄疾只能是一人往里走，李穆伸過頭看去，里面此刻正有許多衣著華貴的人起身迎接辛棄疾，李穆甚至看到了里面有幾個正在互相恭維的官吏。

整個滁州城的上層官僚權貴，估計此刻都到了這里來了。

而門外還有絡繹不絕的人趕來，一個個都衣著華貴，帶著笑容走進這座酒樓。

李穆見只有辛棄疾一人進去，雖然辛棄疾也身懷武功，但是李穆也不想就此離開，至少有什么不對的情況的時候，李穆能夠沖進去幫忙。

就這么站在酒樓外，李穆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蹲著，忽的有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涌上來。

當初自己做外賣員的時候，也在這種繁華之地的角落里等著酒店把外賣做好，聽著身后的喧鬧，再看著面前的靜謐景色，被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包裹著，竟然讓自己的心中更加的平靜了下來。

蹲在這里，李穆卻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窩。

之前那種忽然涌動嗜血的感覺，讓李穆覺得有些不對勁，細細回想來，自己這段時間的確是顯得有些不對勁。

雖然一方面自己總想著保存實力不露聲色，但是當真的碰到問題的時候，心中就會有暴虐的情緒涌動，只有在戰場的時候，這種感覺才會漸漸消散。

難道自己因為幾次戰場行，殺人如麻，所以開始變得嗜血了嗎？

李穆忽的這樣在心中自問道，但是下一刻就被酒樓門口的喧鬧給掐斷思緒，連忙扭頭看去。

門口此刻站著的正是辛棄疾，幾個人正在后面拉扯著他，似乎要讓他繼續回去喝兩杯。

辛棄疾擺手拒絕，幾個身寬體胖的人也拉不住辛棄疾這個健壯漢子，只能是有些不甘的放著辛棄疾離開。

李穆見狀趕緊跟上，辛棄疾見到李穆沒有回去，當下也是有些驚訝。

“公子，他們是不是要挾你做些什么事情了？”李穆卻是開口問道，辛棄疾目光頓了一下，神色變動，卻是扭頭向著一邊走。

“走吧，云帆，我們早點回去，這些天我們就要想出法子來，讓這滁州重新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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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方戰場行 第九十一章 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