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宋群俠傳 第三百一十久章 滑落的大金
徹木袞達吉布遠遠在馬上抱拳叫道:“郝大俠,華山一別近十年,風采依舊,另人稱羨。”
郝清風沉默了一會,也就抱拳回到:“徹木袞國師精神倍增,手下人馬兇壯威猛,豈是我等凡俗之輩可比?不知國師大駕光臨瀘州古城,所為何事?”
徹木袞達吉布道:“仗著多年老交情,為金國敗軍求個人情,不知可否給老夫這個薄面?”
一時間聚集到瀘州群豪紛紛緊張了起來,開始朝郝清風這邊聚攏,他們此行目的就是來劫殺兀術敗軍,讓他們一個也回不去大金國的,而江湖豪杰雖多,面對如此陣勢的萬余鐵騎還真難說能擋呢。
郝清風心中差不多已經有了結論,可是這數千各門各派的豪杰在此,就因為這個金國國師那么一句話,他們就這么放兀術過去,面子上實在放不下去,畢竟江湖好漢,一重義氣,第二個嘛,那自然是面子了,他也不置可否,只開口道:
“國師,你我雖說有舊,當時也是惺惺相惜,如今再次刀兵相向自是遺憾,只是那大金皇帝有眼無珠,先是重用完顏仲那般小人,如今此人失蹤,又將舉國兵權交給完顏宗弼這紙上談兵的騙子,郝某甚是為你不平啊。”
徹木袞達吉布道:“幫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如這泱泱大宋,如此荒唐胡鬧,將大好河山強行送與我等,你們不也一樣對大宋忠心嗎?再說,老夫遠離朝廷,少了許多是非曲直,倒也多了幾分自在,這世間事,本就不能都有個道理的。”
郝清風道:“越是這樣,你這叫天下人都可說聞風喪膽的蓋世精騎,就越加叫完顏晟放心不下了,又何談什么自在?而我等卻有必須去做的理由,若各執己見,今日只怕……”
徹木袞達吉布朗聲笑道:“好說,對本座而言此事更無半點半分余地!既然郝幫主是這些豪俠們的首領,想必再費口舌也屬無益,你我十年不見,許久也不曾親近,不考教一下老夫的功夫,怕是說不過去了。”
郝清風也不多話,長劍出鞘,就走向了兩伙人中間的空地,徹木袞達吉布打了個手勢,讓手下再回退數十步,也就下了馬,持那根鐵杖走向了過去。
當時來瀘州聚會的許多豪杰,卻個個都知道郝清風那一手武功并非只是名聲大,而是真厲害,卻見這個一看非富即貴的金國大員居然敢點名要和他單挑?不由得暗自好笑起來,他們雖說是如此多高手一起,這要和那上萬名金兵精騎動手,絕對占不到便宜,可是主將單挑卻不怕他。
只是他們在后面是看不到郝清風那凝重的神色,卻能看到迎面走向他的國師那面上的輕松之情,到兩人進了動手的范圍時,這些人卻不再有那么自信了。
徹木袞達吉布持杖在手,那是穩如泰山,不急不躁,而郝清風卻感覺到了一股不曾有過的壓力,這個所謂國師在十年前就不年輕了,當時自己就不懼他,想來這十年自己去是上升期,肯定要穩壓他一頭了,卻不想他居然沖破難關,武功再次大進!
其實天下練武奇才,十個有八個都不能專心致志習武,這古往今來有名有姓的大宗師,不是什么幫主就是什么島主、洞主、大王的,一輩子要忙活的事情是數也數不清,哪里能有多少時間心無旁騖苦練武藝。
這位國師也是趕上了難得的時間精修才得于武功大進,郝清風卻沒這個機遇,但是平時修行的機會卻比他多,因此這兩個天賦極佳的高人,修為上還是半斤對八兩。
不能再耗下去了!郝清風凝神運勁,身形一動,劍光一閃就是一招靈蛇出洞,在場的人也是多次見過他出這一式靈蛇出洞了,可從未見過如此凌厲驚人的時候,鉦的一聲,一道青色幾乎成型的劍氣裹在青鋒劍上既不飛出,也不散開,簡直成實體了。
那徹木袞達吉布一輩子修的都是橫練的武功,勁力更在郝清風之上,鋒芒巧勁卻有不足,看這一劍著實銳利,只揮杖起手,不管對方何等精妙鋒利,只呼一聲,運起他那兇猛之極的奔雷十三式勁力,以剛雷之力直攻上前,就逼他和自己硬碰硬。
可是將劍法控制到如此境地的郝清風又豈會如此順著他的意思來?只見鋒銳至極的劍氣一直繞著對方杖風周旋,他輕功更好,劍法靈動,不時尋找對方的空擋切入,更那鋼杖揮動實在猛惡,也不能半點大意。
你來我往十余招,卻不妨徹木袞達吉布突然暴起,變得迅捷數倍,一杖橫掃而過,讓人再也無法閃避開來,其他人看得一怔,沈裕民手已到了刀柄上,就要上前支援時,卻聽連續叮、叮、叮許多聲響起,郝清風好像早有準備一樣,連續數劍卸去了這如山巨力,劍氣反而在對手衣衫上留下幾刀口氣。
徹木袞達吉布收起杖笑道:“幫主劍法果然神通,不知道你我這次考教武藝,強弱如何?”
郝清風道:“國師武藝高強,不知還有多少留手,但郝某以為千招之內難分勝負。”
“那么,這一手夠幫主給老夫這個薄面,饒了兀術那群人過去么?”
郝清風嘆道:“莫說他們也是正經的金國軍士,就國師和你身后那些騎兵,我等又如之奈何?這般好言相勸,已是給足我們面子了,哪還有不依不饒之理?他們來時,自由他們走便了。”
徹木袞達吉布抱拳道:“郝大俠一言,那是自然是靠得住了,那邊兀術募兵扣押的百姓婦孺,老夫已經讓還他們自由了,如何處置你們商量,這里就代大金國數萬殘兵謝過各位饒命之恩了。”
看著他如此強悍的人馬撤去,在場這些江湖好漢們說不上是遺憾還是慶幸,也都松了口氣,沈裕民上前道:“想不到,大金國居然會在靖康之恥后一年多就江河日下,而剛剛知道他們傾國而出的大軍在海州慘敗了,這又來了支如此強悍的軍馬!”
郝清風道:“是啊,其實西北那邊勢力錯綜復雜,若是大金的人馬徹底栽在了這里,那西夏、西遼還有各種部落絕不會錯失良機,袖手旁觀的,到那時候咱們大宋的危機可就暫緩了下來,現在看來,只怕這江北之地的苦難,一時還是難于結束。”
于是幾省之地各大門派的愛國志士,也就暫時散去了,既然答應了不打落水狗,這些幫派可不是吃糧餉的軍隊,那是要謀生的,只能各自離去,伺機再組織起來抗金保家衛國了。
所以兀術帶著那兩萬多殘兵敗將,一路經過了兩處足以全軍覆沒的極險之地,卻并未遇到危險,還暗自慶幸,以為他們選了一條最安全的道路,這一次敵人的謀劃全落空了哩。
在應天只呆了一天多一點,拉走了留下的全部守軍,等于把山東、安徽的地盤全部放棄了,就領這些人直奔中都了,畢竟劉石那些人連堅固之極的廖關城都拿了下來,這無險可守的應天再來一次攻城,他們就成甕中之鱉了,如何敢托大久守?
那城中任命的宋人官僚和傾盡家資資助他們的富豪,那是痛哭流涕,恨不得抱住腿讓他們留下來,就是他們協助,金人才能在城中肆意作威作福,欺壓城民,這下這地方被當做垃圾一樣拋棄了,這些人身份再高貴,又哪里能混得開了?
不過他們怕的并非是那些被欺壓掠奪的普通百姓,而是那些故作清高,不曾和金人走太近的富人、豪紳,這些事情以后再說。
卻說人馬集齊,那是急行軍沖回河北,直奔中都,也就是以前的燕京,現在的北京,那一路狂奔直到塵土飛揚的,簡直讓人懷疑是星夜奔襲,襲擊敵營,叫金國的禁軍都緊張壞了,早早緊閉城門,堅守不出,不敢讓他們進城。
兀術大概明白里面的禁軍在怕什么,不過把這些金國僅存的將士帶回來,使國力不至于一落千丈,再無御國之能,他心心念念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將人馬后退十里駐扎,和完顏廣脫去鎧甲,就那樣布衣空手,來到了護城河旁。
“開門!我等此來,只為謝罪,并無他意,可讓我二人入城面圣,而后人馬自會收編,絕不節外生枝!”嘶聲力竭的大喊,終于讓禁軍放下了吊橋,引了他們入城,而后他們連自己的府邸都不回,就直接到了宮門前跪下,等待面圣。
連日勞累奔波,加上精神頹喪,只跪了沒多久,就感覺人都要不行了,好在禁軍去報信之后,沒讓他們等多久,完顏晟就派了人過來帶兀術去行宮相見,去安排完顏廣去舍下先歇息了。
誠然,他們覺得這一見,八成就可以解脫了,而活著歇息的那個,更是不知道還要熬多久才能知道下場,所以完顏廣的心理負擔比兀術要重太多了。
而兀術也十分奇怪,為何召見他的地方不是大殿,而是行宮呢?
太監引他進了行宮,就立刻關上了大門,兀術走進去時,卻看完顏晟坐在案幾前,正在批復一堆奏折呢!一看到兀術,完顏晟連忙指向對面的墊子說:“啊,宗弼此行甚是辛苦,更受征戰之累,快快坐下。”
兀術卻不聽他的,只是咚的一聲雙膝撞地,一頭磕在地上,泣不成聲:“宗弼本身不敢回來的,這次歸來,并非貪生,只是將尚能殺敵的少許將士帶回大金便要領死的,還請皇上給個痛快!”
完顏晟搖了搖頭說:“這卻是誰人說朕要殺你的?宗弼無須如此,快快起來,你勞累已極,早已筋疲力竭,再如此緊張,卻不是要大病一場?這如何使得!”
兀術卻十分意外,自己犯了如此打錯,為何皇上對自己還挺好?難道就因為他是先皇阿骨打的兒子么?抬起頭十分意外地望著他,卻看那一臉關切之色絕非假做,也便真起了身。
完顏晟道:“宗弼,你先坐下,慢慢講一講那邊的戰事,在這里并無六耳,只顧說便是,若話也沒說清時,朕就要殺你的頭,那以后還有誰敢辦事了?”
于是兀術才顫巍巍去那墊子上坐著,將上次出兵,折了完顏博又失了糧草,不得不倉皇退兵,就一直守著應天,直到這一次十幾萬大軍南下,他巧施計謀,成功瞞過所有人輕騎強攻海州,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卻不料從那時候起,金國所過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神話徹底成了過去,先是完顏廣被一群全無戰場經驗的幫派人士打退,然后又是耕戰軍入場,幾戰皆虧,不得不以騎射襲擾,就在那邊屯田。
卻調出對方主力打算來個圍魏救趙,結果去耕戰城的人馬被打的落花流水,回去的路上大營也被襲了,失了營地糧草也不敢回京,就去早就備好的廖關城中死守,然后海州人殺過來,只三天就大破最堅固的南門,將他們趕出城池,一路逃奔回京。
“若非天可憐見,這幾萬將士的性命再遇一波伏兵就怕一個也回不來了,宗弼此次回京,只是將他們活著來回來,使西夏、西遼不敢窺探此地,并無半點貪生之意,還請叔父給我一個痛快!”說道后來,兀術的聲音完全被哭腔掩蓋。
“唉,宗弼啊,其實呢,你那條路上,耕戰軍的劉石和瀘州城的郝清風各帶了人馬在等你,若依著你那走法,早已一人也回不來了,如今都活著回來了,就再莫要談什么生死了,人活著,就得考慮明天不是?”完顏晟的話讓兀術嚇了一跳,卻不知如何回答。
“那些人徹木袞國師幫你打發掉了,可是也沒能清剿掉他們,而這次出征,雖說沒想到會輸得這么慘,但是無功而返,早就在朕的預算之內了,宗弼無須自責,且聽朕緩緩道來。”以叔叔的身份,完顏晟用近乎慈祥的語氣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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