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間桐櫻

夏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那個仿佛有些纖細瘦弱的黑色鎧甲狂氣身影，然后轉身就離開了這個讓人作嘔的地下蟲庫，雖然所有的黑泥、腐臭的氣息以及那些比蚊子還要賤逼的蟲子——

都被他一把火掃蕩得干干凈凈，但是這里總歸是一個惡心的地方，他根本就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在這里。

注視著這個陌生的魔術師的離開，間桐雁夜艱難的嘗試著掙扎站起來，雖然對方明顯沒有什么惡意，但是來歷不明，意欲何為這些也的確都是客觀事實。

只不過因為情況緊急，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詳細的交談一番，互相開誠布公，只能夠賭一把，選擇相信已經表露出誠意的對方……說到底，也的確是間桐臟硯在間桐雁夜的心目之中，印象分絕對是倒數第一的緣故。

那個惡心的老頭子，外道的魔術師，正確年齡連間桐雁夜自己也不知道。好像開玩笑一般，那個老家伙在戶籍上登錄的身份是雁夜兄弟的父親。

但是一個恐怖的事實就是，在族譜上，曾祖父以及再往上三輩的先祖中，也有叫“臟硯”這個名字的人物……這不是單純的巧合與雷同，而是因為那些人都是間桐臟硯使用過的身份。

沒有人知道這個老不死的怪物已經統治間桐家多少代了，它狡猾、殘忍，對生存抱有異樣的執著，為了延長生命可以將他人利用、犧牲到底的人面獸心……

憎恨日漸腐爛的靈魂和腐朽的軀體，又不想一事無成死去，久而久之已化成執念，于是把自身化作蟲子，寄生于他人從而延長壽命……

不喜歡陽光，平時都躲在陰暗的地方，不論是特性還是性格，都像是陰濕惡心的蛞蝓……

正是因為間桐雁夜潛意識里其實都不相信，隱約明白自己無論怎么樣，其實都救不下櫻，而間桐臟硯最終也不會放過櫻，自己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一廂情愿而已。

只是實在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哪怕明知道是虛幻的希望，他也只能夠走下去……

然而，那并不代表他會心甘情愿的接受這一切，所以當夏冉突然殺出來之后，他果斷的選擇了這個陌生的魔術師。完全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完全不需要證明什么，雙方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看似是有些問題，但是只需要知道間桐雁夜此刻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就能夠理解了——

只要能夠干掉間桐臟硯，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無論怎么樣都好，也不會比現在要更加糟糕了！

——大概就是這樣想的，反正都已經是這么絕望的境地了，或者抓住這個不可多得的機會賭一把，反而可能才會真正的有一線生機。

當然也和夏冉的雷厲風行、下手果決狠辣不無關系，他直接照面就是一記匕首背刺，然后魔刃一擊捅穿腦袋，使得間桐臟硯一瞬間就真正意義上的粉身碎骨。

接著大火球無縫銜接，一發精準摧毀黑泥魔池，然后在四周掀起宛若煉獄一般的熊熊烈焰，席卷整個地下蟲庫……從殺戮到破壞，都是如此的精準高效。

這非常直觀的震驚了間桐雁夜，讓后者幾乎沒有能夠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不但第一時間在這個男人的心目之中，豎立起了一個更加神秘強大的可怕魔術師的形象，同時也因為間桐臟硯毫無還手之力，甚至叫都沒有叫一聲就被干掉的一幕，動搖了后者在男人心中留下的那種可怕而不可對抗的印象……

所以間桐雁夜才能夠如此迅速的下定決心，可以說是這一連串的算計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么換一個方法，譬如說在之后，夏冉再找機會悄悄接近間桐雁夜，希望與他聯手什么的話，估計就不會這么順利了。

因為說到底，人不就是這樣的生物嗎？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總是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希望不會有意外，一切都能夠順順利利……”間桐雁夜慢慢的支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向了自己召喚出來的狂氣身影，“這個魔術師，應該也是為了圣杯戰爭而來的吧？”

不過這些他一點兒都不在乎，只要對方比那個老不死的怪物好，能夠讓櫻脫離間桐家這個地獄的話，那么間桐雁夜完全不介意將自己的這條命交給對方。

反正他也就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命了，只要最后的心愿能夠得到真正的保證，那么就沒有什么是不能夠舍棄的。

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三枚令咒，間桐雁夜緊咬牙關，一點一點的從地上站起來，這就是他最后的籌碼了……無論怎么樣，也一定要抓住這一次的機會！

夏冉不知道間桐雁夜這個時候的心理活動，但是大概也能夠想得出來——

從對方根本就沒有詢問他的來歷來意，而是在驚愕之后，立刻就果斷做出決定、選擇配合他的時候開始。

初步獲得信任的計劃非常順利，結果也非常好，只能夠說這一切都靠間桐臟硯襯托，如果不是那條惡心人的老蟲子這么糟糕的話，他也不會這么順利……

離開地下蟲庫沒有多久，夏冉沒有選擇一路狂奔，因為他也知道間桐家的宅邸怎么說都是那個老家伙經營了上百年的地方，也不知道藏著多少的麻煩手段。

雖然從外部攻入，與從內部走出去，這兩種行為截然不同，可以說完全就屬于兩碼事，前者會被無差別的攻擊，后者應該不會觸發魔術的防御反擊機制。

不然的話，除卻魔術師之外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宅邸之中生存下來。

但是還是那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況且他現在用不著太過著急。

不過就在地下密室上面的走廊上，夏冉直接就看見了那個可憐的少女，兩人毫無征兆的就在走廊上突然相遇……也不能夠說是毫無征兆吧，因為被嚇到的只有小櫻自己。

一瞬間，她那小小的臉上，就浮現出了膽怯的神情，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雙眼恐懼的看著那個伴隨著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往下的黑暗通道之中走上來的身影。

不過幾秒鐘后，小女孩卻是微微一愣，因為那個從噩夢般的地下密室里走出來的身影，并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個人。

既不是爺爺，也不是雁夜叔叔。

而是一個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少年，看上去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一身仿佛蘊含著神秘意味的黑色長袍，慢悠悠的從黑暗的階梯之下一步一步的走上來。

“喲，晚上好啊……”

夏冉看見小女孩，然后舉起手來打了個招呼，同時讓自己露出最溫和最真誠的笑容來。

然而，前方走廊上的小女孩卻是因此更加害怕了，甚至縮起了身體。她緊緊的抿住嘴唇，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空蕩蕩的黑暗走廊之中，似乎非常的無助恐懼。

夏冉見狀，然后稍稍沉默了一下，接著嘆了口氣。他稍稍加快了一下腳步，來到小女孩的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女孩的身體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現在已經不會有事了，也不會再有人能夠傷害你了，放心吧……”溫和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里，就和那只手掌上的溫度一般，輕輕揉動她的頭發的力度也特別的輕柔。

小女孩迷茫的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少年收回了手掌，表情稍稍有些疑惑。

“居然不在嗎？嗯……”

夏冉發現情況和自己預料的稍微有些不一致的地方，于是輕聲細語了一句，剎那間，四周空氣之中的大源魔力被莫名力量推動，化作了看不見、物質科技也捕捉不到的「波」。

猶如蝙蝠向著四周發出超聲波，接著依靠回聲定位，確認四周的物體與方位一般，夏冉直接通過“聲”，使得一切生命力在自己眼前盡顯無遺。

眼前的間桐櫻的身上，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那個老家伙見勢不妙直接逃走了。

然而在仔細對比之后，他確認間桐櫻的身上沒有其他的氣息，仔細想了想之后，夏冉覺得可能是自己搞錯了什么。

間桐臟硯將自己的本體藏在間桐櫻的身上，應該是這一次的圣杯戰爭之后的事情了，似乎是因為獲得了圣杯的碎片，那個老家伙才有條件這么做……

至于現在的話……

夏冉微微皺起眉頭，但是緊接著又笑了起來，雖然情況稍稍有些出人意料，然而這有什么區別么？只不過是證明了間桐雁夜的犧牲還算有效的保護了一下眼前的小女孩，在他敗亡之前間桐臟硯沒有更加喪心病狂而已。

但是也改變不了老家伙的結局，那東西今天必須死——

因為間桐臟硯很怕死，所以反而能夠確定它現在絕對還藏在間桐家的宅邸之中。原因很簡單，老家伙再怎么延續生命，也只是茍延殘喘，越發虛弱而已。

不是維持健康與活力、真正的長生不死，相對脆弱的他必然只會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那么，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會突然遭遇到這樣的可怕襲擊的情況下，對于間桐臟硯來說，還有什么地方是比他經營了這么久，有著重重防御，完全處于他掌控之下的間桐宅邸更加安全的呢？

答案是沒有，它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將自己的本體放在其他的地方，那反而更加危險。

迷途的敘事詩 第二章 間桐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