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決定

因離家三年的孩子回家，兩口子煮了水煮蛋，熱了饃，燒了一鍋湯，還炒兩葷一素三個開胃菜。

早餐也搬堂屋吃，裝菜的碗放在裝有滾開水的缽內，不會因天氣冷而很快就涼掉。

最美麗的小姐姐回來了，大狼狗粘著小姐姐，準備開飯前自己跑樓上叼來飯盆，緊挨著小姐姐坐。

小樂樂終于回家，樂爸周秋鳳心頭高興，吃飯時一個勁兒的往伢崽碗里夾菜，愣是給她裝了滿滿一碗菜。

樂韻看著堆得冒尖的碗，左看右看，苦著臉問自家的兩位大家長：“老爸鳳嬸，你們說我該從哪下口啊？我是直接爬最頂上趴著一口接一口地從上往下吃，還是像挖山洞一樣挖個洞進去，躺山洞再從里往外吃？”

“哈哈哈哈—”

蟻老巖老不想笑的，實在忍俊不住，笑得老臉像盛開的菊花。

樂爸周秋鳳瞄瞄自家伢崽面前那堆起堆的碗，默默地反省了三秒，但絕對不承認是自己夾菜夾多了！

“樂樂慢慢吃，想怎么吃都行。”

“樂樂太瘦了，臉上都沒肉肉了，得多吃點補補。”

有些心虛的樂爸，硬著頭皮又給伢崽夾了一根青菜：“蔬菜是維生素，多吃點，營養均衡。”

樂韻：“……”

她要不是自己昨天才照過鏡子，沒準她就信了老爸的邪！

她就想問自家老爹，她哪瘦了？

一米五八的身高，99斤的重量，這也算瘦？

還有，她臉明明有肉肉，笑起來能看到小小的窩窩，怎么感覺在老爸和鳳嬸眼里她瘦得像竹竿似的。

有種冷叫“你奶覺得你冷”，有種瘦就叫“你爸你媽覺得你瘦”！

滿心無奈的樂韻，默默地動筷子，把碗里堆得冒尖的肉夾起一塊塞老爸碗里，再夾一塊放鳳嬸眼里：“老爹鳳嬸今天要去劉家幫忙，得多吃點才有力氣干活喲！”

她一本正經臉，再繼續夾走碗里的肉，往老爸和鳳嬸碗里塞：“頓頓吃點肉，力氣常常有，早上不吃肉，力氣就冇有。”

樂爸周秋鳳：“……”

他們給伢崽夾菜，結果菜全跑他們自己碗里來了！

兩口子想把肉夾給伢崽，然而被伢崽瞪著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大有一副他們不吃她就要哭的樣子，他們哪拗得過去。

拗不過伢崽，樂爸周秋鳳順從孩子的意思，埋頭吃飯。

周秋鳳吃了一塊肉，終于想起重點：“樂樂咋知道我和你爸要去劉五家幫做活？”

“我剛進村就見扒嬸奶奶開門，我跟扒嬸奶奶說過話啦，我沒見扒皮爺爺，扒嬸奶奶說劉五過世了，今天的酒，扒皮爺爺半夜去幫殺豬去了，扒嬸奶奶還說鳳嬸和老爸也要去劉家幫忙做事。”

“樂樂見過你扒嬸奶奶了呀？有沒見著你滿爺爺他們？”周秋鳳恍然大悟，原來是八嬸子說的呀，難怪什么都沒說，小樂樂剛回家就知道他們要去劉家幫忙。

“我回來時，滿爺爺滿奶奶還沒起，沒開大門。我今早跟扒嬸奶奶說想吃她老人家做的菜了，扒嬸奶奶說給我做好吃的，我后天要去扒皮爺爺家吃飯。”

“你滿爺爺也幫劉家主事，他做總調度的。”

“我滿爺爺七八十歲的老人，村里大小事一把抓，老當益壯喲。”

“你滿爺爺培養你路叔接班來著，你路叔在家時，村里的紅白喜事都由你路叔主持，劉五家與你路叔家是共一個老太爺爺的同族，他也是孝子，不能主事，你滿爺爺只好又去當總管。”

樂爸解釋一番，又糾結上了：“樂樂回來的不太巧，遇上劉家的白事，樂樂伢崽，你看，你是去劉家一趟好，還是不去？”

蟻老巖老也望向樂家的小丫頭。

劉五家與劉路家雖然是共一個老太爺爺，算起來就是劉路爸即劉來順與劉五是共一個太爺爺的兄弟，劉路與劉五的兒子是五服內的兄弟。

劉五家與劉路家比較親，但劉五家與樂家的關系一般般，劉路與樂爸是哥們，劉五的兒子們與樂家的關系，與村里其他人家與樂家的關系差不多。

樂家與同村鄰里的關系，蟻老巖老心里也是明鏡似的，他們不好幫樂家小姑娘瞎出主意。

兩老不方便提意見，樂韻心里有數：“劉五家與我們家關系一般般，但路叔跟老爸是哥們，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路叔和來順爺爺的面子上，也得給劉五家面子。

我沒回來另說，回來竟然遇上劉家老人過世，總得過去敬一柱香才說得過去，我晚上會去劉五家，老爸不要糾結，你和鳳嬸只管做你們的活。”

“聽樂樂的。”樂爸不糾結了。

小樂樂剛回來，周秋鳳其實是不愿意讓樂樂去辦白事的人家家里走動，但樂樂已今非昔比，她若不去劉五家，沒準別村的人會以為樂樂與劉家關系不睦。

小樂樂做出決定，周秋鳳也沒再說什么。

自家伢崽好不容易回來，樂爸周秋鳳心里歡喜，不論是飯前還是吃飯時都沒提不愉快的事，聊天說話都是只報喜不報憂。

樂家小姑娘人已回村，有些事不必急，蟻老巖老也絕口沒提各種亂七八糟的事。

早飯吃得十分愉快。

吃完早點，樂爸給大狼狗裝飯，再去喂雞鴨，周秋鳳喂豬。

樂韻陪黑龍吃完飯，幫刷干凈盆，又當了家長身邊的小跟班，跑南、北樓的后院看牛、豬、雞鳴。

樂家養著四大兩小六頭豬，大肥豬有兩頭是前年養的，養了兩年，有兩頭是去年下半年養的，小豬剛養兩個月。

雞有五十多只，鴨也有二十幾只。

黑仔帶著去年產的小牛，它肚子里還揣著一個崽兒，預計十二月下旬又將生小牛犢。

樂家六畜興旺。

樂家屋前屋后的園也沒閑著，不是種有蔥蒜、白菜等，就是種著蘿卜。

大狼狗則是小姐姐身邊的小跟班，跟著小姐姐轉。

剛回家的樂韻，整個人像只麻雀，跑這跑那地跑一圈，又跟著做完家務的兩家長溜回堂屋。

樂爸周秋鳳喂了家里的牛豬雞鴨，還不到去劉家的時間，先坐下陪伢崽說話，說村里的近況。

聊及梅村里的大小事，自然也提及劉五的逝因，以及村里哪些個老人的身體健康狀態。

劉五年紀不少了，他比周村長還大，已經八十幾歲，逝前僅有點感冒，算是壽終正寢。

反而村里的另有幾個老人，都不太舒服，讓其家人都有點擔心熬不過這個冬天。

樂韻聽大家長說到村里一些老人的近況，沒插嘴，等老爸和鳳嬸大致上說完，才問：“鄭老太和陳家路老太爺最近幾天咋樣了？”

鄭老太是張家張海子的奶奶，也是知道樂太奶奶娘家妹妹胡寶珠家密事的那位知情老人，依年齡算，老人家今年虛歲百歲，明年是百歲整。

鄭老太的身體一直很硬朗，九十多歲的老人還能幫著家里去園里扯蘿卜扯豬草、喂豬、趕雞鴨，幫帶小孩子。

上個月去園里幫扯蘿卜，因有霜厚，滑了一腳，摔了一下，去醫院住了半個月的院，回來后一直不太好。

路老太爺就是陳家的陳大路，他老人家前也在上月著涼，反復咳嗽不止。

“陳家路老太爺聽說不太好，已經臥床三四天，鄭老太摔得骨頭開裂，住院回來就坐輪椅，仍舊下不了地兒，這幾天可能天氣太冷，好像有些飲食不思。”

周秋鳳把在劉家做事時聽來的消息告訴小樂樂，她也知道小樂樂雖然沒與陳家路老太爺走親，小伢崽卻記掛著路老太爺。

臥床不起，飲食不思，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樂韻懂了：“我們梅村都沒個百歲老人，這可不行，我等會就去陳家給路老太爺家看診，回頭再給鄭老太看看。”

樂爸眼睛亮了亮：“張海子也要去劉五家幫忙，我們見著張海子，要不要先跟他支一聲？”

“他家有人在家不用支聲，若沒人在家，我去時給老爸打電話，老爸知會海子叔一聲。”

“張海子在幫忙，他婆娘在家照顧老人，隨時有人在家的。”

“那先不說，等我去看過鄭老太，若需要海子叔拿主意再通知他。”

“好。”樂爸剛點頭應下，聽到外面傳來滿叔的大嗓門——“樂樂，樂樂……”

聽到滿爺爺的聲音，樂韻一蹦而起，嗖地躥出堂屋，也看見了沿著屋前園籬笆一邊跑的周滿爺爺，以及落在后面的周家滿奶奶和扒嬸奶奶。

樂韻撒開腳丫子，從屋檐下跑至村道，再轉向，又是一頓疾奔，飛跑數米，迎上滿爺爺，人如乳燕歸巢，撲過去。

當投入滿爺爺懷里，嘴里一連串地喊：“滿爺爺滿爺爺滿爺爺……”

周村長還沒看清人，一只伢崽便飛奔而至撞個滿懷，聽著那一串串的“滿爺爺”，喜得心花怒放。

他一把摟住懷里的小伢崽，老眼濕潤：“滿爺爺在呢，樂樂伢崽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啊！”

“滿爺爺，我可想你了！”撲在滿爺爺面前，樂韻昂著腦袋，仰望滿爺爺。

三年不見，滿爺爺臉上多了幾條皺紋，也變老了一點點，但精神面貌不錯，身體健康指數也勉強達到四星。

“我們也想樂樂伢崽，你回來了就好了！”周村長一只大手攬著小伢崽的肩，一只手爬小伢崽腦袋上摩娑。

摸著小伢崽的腦袋，纏繞心頭三年的擔心、焦慮、忐忑不安等等的情緒在無聲無息中煙消云散，他的心頭只余歡喜。

“滿爺爺，我在搞研究的地方天天想家，想家想得快吃不下飯，我有整整三年多沒吃到滿奶奶做的三合湯、酸豆角餃子，想念滿爺爺炸的麻花，我好想去滿爺爺滿奶奶家蹭飯吃。”

自己是在周家長輩們面前長大，滿爺爺滿奶奶與自家爺奶沒兩樣，樂韻賴滿爺爺懷里撒嬌也不覺難為情。

“樂樂伢崽想吃麻花，滿爺爺回頭就給你炸麻花，叫你滿奶奶給你做三合湯，包酸豆角餃。”

三年沒歸的小伢崽，還跟小時候一樣賴自己面前撒嬌，周村長一顆心都暖化了，笑得老臉綻放出一朵朵花兒。

周滿奶奶聽到樂樂伢崽想吃三合湯，也喜得心頭開出了花朵，急匆匆地跑到自家男人身旁，手也落小伢崽腦袋上。

“樂樂伢崽想吃啥跟滿奶奶說，你去滿奶奶家，滿奶奶再給樂樂蒸碗糕，捏個花饃，燉你愛吃的花菇湯。”

滿奶奶過來了，樂韻挪挪身，一頭撲進滿奶奶懷里，湊過去狠狠地在滿奶奶臉上啃了兩口，笑歪嘴：“滿奶奶最好了！我最愛滿奶奶啦！”

被小伢崽抱著送幾個香吻，周滿奶奶抱著懷里軟軟香香的一只大伢崽，笑得眼角滲出點點水花。

小伢崽見著自己婆娘立馬就投奔婆娘，周村長沒吃醋，兩只大手揉小伢崽的腦瓜子。

扒嬸落在后一點點，跑到滿嫂子身邊，也愛不釋手的摸樂樂伢崽的腦袋，摸了幾把，驚喜地大叫：“樂樂的頭發比以前更濃密啦，這顆烏溜溜的小腦袋手感真好！”

周村長周滿奶奶的注意力也被轉移，盯著小伢崽的腦袋一個勁兒的瞅，越瞅越驚奇，也發出聲聲感嘆聲。

樂爸周秋鳳聽到滿叔喊樂樂的聲音，先是驚了一跳，當小樂樂飛出去了，夫妻倆和大狼狗也急沖沖地跑出北樓。

兩口子趕至村道上，他們家的大伢崽小樂樂已經投入滿叔里撒嬌，他們可是知曉滿叔最疼樂樂，好不容易把樂樂盼回來，難得祖孫親近一下，他倆敢去過去打撓必定遭滿叔虎吼。

所以，夫妻倆沒跑去煞風景，站在去自家的屋檐路口等著。

當聽瓜群眾的樂家夫妻，見證了樂樂小伢崽有多得她滿爺爺滿奶奶疼愛，眼睜睜地看著滿叔滿嬸和八嬸逮著伢崽可勁兒的稀罕。

樂樂小伢思的頭發又黑又濃密，提在手里都覺得壓手，周村長周滿奶奶和扒嬸可稀罕了。

好在周村長理智還在，還記得要去劉五家干正事兒，稀罕一陣，拉著乖巧軟萌的小樂樂走向樂家。

魔眼小神醫 第十五章 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