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策長安 555、求親?
被大軍圍困的小城中,拓跋贊站在城樓之上,望著遠處旌旗飄搖的臉色陰沉。站在他身后的人同樣一言不發,他們如今都已經明白自己被天啟人引入了困局之中。天啟人太過卑鄙,知道正面打不過他們便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這小小的城池并不堅固,即便是他們硬要守城也收不了多久。
拓跋贊突然開口問道:“當年…百里輕鴻是在什么地方被困地?”
身后的將領一怔,雖然不明白拓跋贊問這個有何用意還是答道,“回王爺,是在燕州的臨城。”
“他守了多少天?”
將領答道,“四十二天。”
拓跋贊回頭,望著身后的人問道,“你說,我們能守住四十二天么?”將領這才明白拓跋贊在想什么,卻還是有些沉重地搖了搖頭道:“回王爺,我們…恐怕做不到。”拓跋贊平靜地道:“百里輕鴻能做到,我們去做不到么?”將領拱手道:“百里輕鴻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將才,但…末將說我們守不住卻不是因為我們不如百里輕鴻,而是…此地地形和如今的局勢對我們都太過不利。”
拓跋贊挑眉,“能比當年百里輕鴻被拋棄在臨城更不利?”
將領苦笑道:“王爺,當年百里輕鴻守城之前將城中百姓全部趕走,城中將士也并不多。但是我們…貊族精銳加上南軍,眼下也還足足有十二萬之余。城中還有近兩萬百姓。這小小的城池,根本容不下這么多人。”一個日常容納還不到兩萬人的小城,突然擠進了十幾萬人,糧食從哪兒來,水源糧草從哪兒來?如果神佑公主不趕時間的話,就算是拖也能拖死他們。
行軍打仗從來都只會先兵馬不夠多,卻不想有朝一日他們最大的困擾就是兵馬太多了。
拓跋贊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這些淺顯的道理他并非不明白,只是不想相信還存著幾分期望罷了。
“那你說,怎么辦?”拓跋贊問道。
將領道:“唯今之計,只怕只有向寧州的沈王殿下求援了。”沈王是離他們最近,也最有可能和能力支援他們的人了。拓跋贊皺著眉頭思索著,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向拓跋求援,但是……沉默了良久,才聽到拓跋贊沉聲道,“也只能如此了。”
拓跋贊如何派人出城求援暫且不提,楚凌卻沒有打算給拓跋贊喘息的時間。大軍與蕭艨匯合之后,楚凌等人就立刻發動了一次試探性的攻城。貊族人能夠入主中原將天啟人打得倉皇難逃也確實是有些本事的,即便是比起守城他們更善于攻擊,第一輪的試探天啟禁軍也依然沒有占到多少便宜。蕭艨雖然在亂軍中斬殺了敵軍的一名將領,北晉大軍卻依然紋絲不亂地撤回了城中。
楚凌下令收兵回營整頓兵馬明日再戰。
回到大營中,肖嫣兒摟著楚凌的胳膊撒嬌。楚凌無語地將她推開,“你又做了什么?”
肖嫣兒眨眨眼睛道:“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阿凌姐姐了,想你了啊。”
楚凌翻了個白眼,“別扯淡了,你有了蕭艨還會想我?”肖嫣兒頓時羞紅了臉,旁邊的蕭艨也難得有些不自在起來。看了看楚凌又看了看肖嫣兒,倒是沒有反駁楚凌的話。楚凌有些驚訝地挑眉,蕭艨的性格她是明白的,即便是他真的對肖嫣兒有意思,在他們還沒有正式確定關系之前,他絕不會任由別人這樣調侃的。他是男子無妨,肖嫣兒卻是個姑娘家。總是這么被人調侃著,到底是不太好的。
楚凌和祝搖紅對視了一眼,祝搖紅笑吟吟地看向蕭艨道:“喲,蕭統領這是準備什么時候請咱們和喜酒了?”
“祝姐姐!”肖嫣兒忍不住叫道。
蕭艨看了看肖嫣兒,眼神溫和卻也沉穩。拱手道:“祝將軍見笑了。”
祝搖紅輕笑一聲,“那我可就等著了。”
楚凌笑看著蕭艨,“蕭將軍,可是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蕭艨起身,拱手道:“這場戰事結束之后,末將想要向云先生提親。還請公主和駙馬…成全。”
楚凌撐著下巴道:“你要向云師叔提親,怎么還要我們成全了?嫣兒的婚事我們可做不了主啊。”肖嫣兒拉了拉楚凌的衣角,小聲道:“阿凌姐姐,師父走的時候說,如果…聽你和君師兄的,到時候再給他傳個消息,他再趕回來。”
楚凌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這丫頭自從跟蕭艨混在一起,就一點兒也不可愛了。三不五時的拆她的臺!
輕嘆了口氣,楚凌道:“好吧,蕭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嫣兒……”
“我愿意的!”肖嫣兒飛快的道。
“……”楚凌忍耐了一下,道:“我沒問你愿不愿意。”
肖嫣兒不解,“那你要問我什么?”
楚凌撐著額頭,有些痛苦地嘆了口氣道:“我什么都不想問了,行吧…既然你們倆都愿意,我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蕭艨的人品我也信得過。等到拿下拓跋贊這邊,與君無歡匯合我便與他商量你們的婚事。”
“多謝公主。”蕭艨暗暗松了口氣,雖然面上平靜但是想必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見楚凌答應了,這才放下了心來,道:“末將這就去安排戰事,務必在五日之內拿下此城!”
說罷,便朝楚凌拱手要退出去,肖嫣兒自然也要跟上去,卻被楚凌一把拉了回來。
“阿凌姐姐,你做什么?”肖嫣兒在楚凌手里掙扎著,旁邊祝搖紅笑道:“看來,拓跋贊是不用咱們操心了,小將軍這會兒士氣正盛呢。”
楚凌笑道:“這倒是,想要成家娶妻的男人總是要格外悍勇一些的。想必蕭艨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側首看向肖嫣兒問道:“之前在梁城不是還好好的么,怎么蕭艨突然就要求親了?”肖嫣兒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肯與楚凌對視,“什么突然啊…就是、就是剛好合適了嘛。”
楚凌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問蕭艨玩忽職守之罪?”
肖嫣兒頓時急得跳腳,“他哪里玩忽職守了?”
楚凌挑眉道:“我們這兒打著帳呢,他來跟我說要娶妻?在戲文里,這個叫什么來著?臨陣收妻是吧?”
祝搖紅笑著摻和了一句,“臨陣收妻,可是要斬首的啊。”
“阿凌姐姐!我…我、我不嫁了還不成么!”肖嫣兒苦著小臉道。見她如此,楚凌也不逗她了。問道:“那你說說,蕭艨怎么突然來說要求親了?”
肖嫣兒小聲道:“那個…我、是我先去問他愿不愿娶我的,阿凌姐姐,你被罰他啊。”
楚凌有些詫異,“你直接去問,他就答應了?”
肖嫣兒點點頭道:“是呀。”
楚凌和祝搖紅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了幾分無語。
這該說肖嫣兒膽子大還是蕭艨太隨便了?不過這兩個人這幾年也的關系也一直都很不錯,如今能成了倒也算得上是水到渠成。楚凌自然是做不出棒打鴛鴦的事情,見肖嫣兒還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這才伸手拍拍她的手背道:“行了,別擔心,回頭就跟你君師兄商量,順便給云師叔傳個信。話說,云師叔也該回來了吧?”
肖嫣兒點點頭道:“師父上次來信說已經有消息了,說不定就快要回來了。”
“還是早點傳信吧。”云師叔在外面到處奔走,信也不一定就能準時送到。說不定等他收到信都已經過去好些日子了。
“不過……”楚凌思索了一下,還是看向肖嫣兒問道:“你跟云行月說明白了么?”這一年多云行月倒是不怎么纏著肖嫣兒了,但是能不能接受得了肖嫣兒馬上要嫁給別的男人了卻不太好說。肖嫣兒道:“去年在上京就說明白了呀。”從上京回來,云師兄就很少來找她了。肖嫣兒覺得云師兄應該已經想明白了,而且…從頭到尾云師兄對她應當也沒有男女之情,只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愧疚罷了。
如今肖嫣兒的記憶早就完全恢復了,即便是性子依然還有些天真但也不是真傻。自然也早就想明白了,當年的事情也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是陰差陽錯罷了。
楚凌點點頭,道:“好,你心里有數就行了。去吧。”
肖嫣兒見她當真無心追究蕭艨的事情,這才放下新來。歡喜地道:“我去幫忙!”一溜煙地就跑了出去,留下大帳中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好一會兒祝搖紅的笑聲才在大帳中響起,“難得嫣兒這個年紀還能如此無憂無慮。到底是一樁喜事,我也趕緊去整頓兵馬加緊攻城吧。別耽誤了新人的婚事。”
楚凌無奈的瞥了她一眼道:“蕭艨臉皮薄,你可被總是調侃他們。”
祝搖紅連連應是,只是臉上的笑容確實遮也遮不住。
這樣的世道,有一樁喜事總是會讓人覺得心情愉悅的。
不知蕭艨是不是真的急著成親,第二天的攻城蕭艨麾下兵馬也仿佛一夜之間都打了雞血一般,十分兇悍驍勇,差點就讓守城的拓跋贊麾下大軍招架不住了。北晉兵馬最后有些狼狽地退入了城中,只是到底是十幾萬人守一個小城,想要靠強攻就打亂北晉人的陣腳攻入城中也不是一件易事。
楚凌和祝搖紅策馬站在后面壓陣,看著前方不遠處緩緩閉上的城門,以及戰場上沒能退回城中正在與天啟禁軍廝殺的貊族人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祝搖紅方才輕嘆了口氣道:“若是十年前,我定然不會相信有朝一日我們會這樣圍著貊族人打,還仿佛占盡了上方。”
楚凌笑道:“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十年風水輪流轉,如今不是正轉到我們這邊了么?”
祝搖紅側首打量了楚凌一會兒,方才笑道:“公主說的不錯。天將神佑公主于世,不正是天命歸了天啟么?”
楚凌作勢抖了抖,無奈的道:“你再這么吹捧下去,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祝搖紅不由失笑,四周聽到笑聲的人們紛紛回頭看向兩人。馬背上兩個風格完全不一樣的絕色女子并騎而立,竟讓人有些舍不得移開眼睛。
楚凌察覺到有一股鋒利的視線鎖定在了自己身后,回頭朝著目光的來處望去。正好與站在前方城樓上的拓跋贊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怔,楚凌對著拓跋贊微微挑眉,唇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拓跋贊臉色微沉,目光靜靜地盯著楚凌。
楚凌莞爾一笑,對他勾了勾手指做了一個挑釁的動作。拓跋贊目光又是一凜,卻并沒有直接沖下來和楚凌一決勝負,甚至臉上都沒有多少怒意,而是直接轉身消失在了城頭上。
楚凌愣了愣,也不由得笑出聲來。
祝搖紅將這一幕看在眼里,道:“拓跋羅讓拓跋贊領兵,是不是太過冒險了。還是說…拓跋羅有什么陰謀?”
楚凌搖頭道:“能安排布置的,我們也都安排好了。如果拓跋羅還有什么陰謀先前我們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那就先等著吧,至少目前…拓跋贊是在我們的包圍之中。”祝搖紅笑道:“這倒也沒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拿下這里,拿下拓跋贊。”
楚凌輕聲道:“拓跋羅用拓跋贊或許也是無奈之舉,這幾年北晉將領的折損不小,真正身份和能力都能夠擔得起一軍主帥的人并不多。”這個身份,指的不只是身份高低,還有身份合不合適。比如說,有可能與百里輕鴻有關系或者是原本終于拓跋梁的將領,就都是身份不合適的。
如此一來,拓跋羅能選的人確實是不多了。
拓跋贊或許還太過年輕,能力信心都有不足。但是拓跋羅了解他,如今應當也有足夠的信心能夠掌控他了。
祝搖紅嘆氣道:“沒想到,貊族人終究還是變成跟當年的天啟朝廷一些樣。”以橫刀立馬縱橫沙場為傲的貊族人,終究還是漸漸地變成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人。如此一來,貊族人和當初的天啟人又有什么區別呢?
楚凌笑道:“這世上,沒有萬世不滅之基業,更不會有永遠不變的人。環境對人的改變比任何東西都要可怕。”
貊族人早就已經不是當年在白山黑水冰山雪海中求生的悍勇民族了。
至少,貊族的權貴已經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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