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泰和商會

太陽將地面烤得火熱，無邊沙海中，只有幾十株仙人掌雜亂地生長著，有時起陣風，便會將黃沙卷起幾張高，遠遠看去就像平底冒起的黃煙，打著轉在戈壁上行走。

到處熱浪襲人，若是不習慣或是身體稍稍差些，便要落得跟沙地上那隨處可見的白骨一樣的下場。

火紅的太陽掛在西邊，將人的身影拉的老長。

二十幾人在戈壁灘上驅趕著駱駝緩慢挪動著，七頭引人注目的駱駝身上，綁滿了由大夏國運入大漠國的貨物，如茶葉、瓷器、刺繡等。這些在大夏國很普遍的小物件，一旦走過了這片戈壁灘，便能在大漠國賣出天價。

走這趟貨的商會叫泰和商會，是在兩國之間做買賣最不起眼的小商會之一，整個商會總共也不過二十幾人。

商會老板是個叫秦農的中年男人，蠟黃色的皮膚，穿上一身灰色單衣，在商會干了十幾年都只混了個溫飽的秦農，在今年年初決定干一筆大的，所以一開春，秦農便帶著手底下的兄弟在大夏國南境用幾乎所有的錢采購了一大筆貨物，然后從水路一直北上。

到達大夏國邊境時，秦農并未立即出發去大漠國，而是在邊境上停留了許多天。

原因是大夏和大漠兩國中間的戈壁灘上除了有諸多商會來往之外，也不乏有沙匪出沒，秦農想找個境界高一些的讀書人幫忙看護貨物，免得一旦被沙匪盯上，這半輩子的努力就打水漂了。

在邊境等了數日，雖然也遇到了一些讀書人，但要么就是境界太低，要么就是要的銀子太多，最終都落得一拍兩散的局面。

直到秦農決定出發的前一天，有個奇怪的青年男子帶著一個小女孩主動上前要攬這活，而且要的報酬還極底，起初秦農以為這奇怪男子境界不會太高不想答應，但后來，這個青年男子拿出一個白玉毛筆隨意在空中寫下兩句詩，引得葫蘆里的酒倒流之后，秦農才趕忙同意了。

奇怪的青年男子自然就是蘇生，而小女孩自然就是若若。

跟著秦農一行人在戈壁灘上走了數日，蘇生除了要水喝之外，其他時間很少說話。

以至于商會二十多人到現在也沒摸清蘇生的身份，只知道他姓蘇，所以都叫他蘇先生。

蘇生心里很清楚，這泰和商會的二十幾人雖然表面上稱呼自己為蘇生，對自己也很尊敬，但大多人心里都是防備自己的。

可蘇生卻沒有放在心上，只想隱藏在商會人群中，平安進入大漠國境內就好。

泰和商會除秦農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和秦農一起討生活的老兄弟，除開這些人，倒也有四位年輕人，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秦農的女兒，也是泰和商會唯一的女子秦蓉蓉，另外三人，分別是秦蓉蓉的追求者肖戰、吳濤，還有一個明明喜歡秦蓉蓉卻不敢表現出來的憨厚青年石磊。

肖戰和吳濤都是九級才子境的讀書人，放在小地方倒也是個人才，之所以加入泰和商會，無非是想追求秦蓉蓉罷了。

至于石磊，除去喜歡秦蓉蓉這個原因之外，加入泰和商會也是為了討口飯吃。

石磊為人憨厚，因為比另外兩人境界低，加入泰和商會的時間又短，所以在泰和商會中也不太受人待見，反正就是那種干最累的活，還要受冷眼的那種人。

因為這個原因，石磊反而是和蘇生、若若關系最好的人。

夜幕降臨。

二十幾個人各自圍在火堆在戈壁上的坐了下來。

營地旁邊已經扎好了六七個大小不一的帳篷。

蘇生帶著若若還有石磊圍著離人群較遠的一個火堆坐了下來。

肖戰和郭濤兩人在秦蓉蓉旁邊聊的火熱，話題大多都是自己讀書時的所見所聞，但對于有過八千里游學經驗的蘇生來說，兩人說的話，大多都有夸大的成分，不可信。

石磊坐在蘇生和若若對面，時不時往身后看一眼，每每看到那邊三人聊得火熱的時候，石磊臉上就會浮現出一些落寞，但要是看到秦蓉蓉聽得滿臉笑意時，石磊又會轉過頭暗自傻笑。

蘇生看破不說破，沒有節外生枝。

時至半夜，秦蓉蓉一回帳篷，氣氛就驟然冷清下來。

石磊在懷里摸索半天，最終翻出一塊皺巴巴的綠豆糕出來，遞給若若道：“來，叫一句哥哥就給你吃。”

若若一把抓過直接塞進了嘴里，腮幫子鼓得大大地說道：“我才不叫。”

由于嘴里含著綠豆糕，所以聽的人只能聽到一陣嗚嗚嗚的聲音。

石磊倒也不生氣，臉上憨笑著，看著若若一點一點的將綠豆糕嚼完。

“蘇先生，若若今年多大了？”

“八歲”蘇生淡笑道：“我說過了，你跟我年紀相仿，不用稱呼我為先生的。”

石磊立馬道：“那哪行，連秦會長都叫你蘇先生，我怎么能逾越規矩。”

蘇生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若若吃完后，十分坦然地伸出小手道：“石頭，你還有嗎？”

“沒了。”

“你騙人，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

“真沒了。”

若若不依不饒，就差去翻石磊衣服了。

蘇生輕聲道：“若若，不得無禮。”

若若這才老老實實地縮回了手，砸吧砸吧嘴，回味著綠豆糕的味道。

這一路上，蘇生和若若真成了師徒關系，每天晚上蘇生都會教兩句三字經給若若，然后第二天早上就會讓若若來背誦。

當然在講的時候，石磊也會在一旁認真聽，蘇生沒有見外，照樣耐心講解。

除了講三字經之外，蘇生也在教若若練字。

這是若若每天最討厭的環節，對于現在的若若來說，寧可用一天不吃糖，也不想每天都要練字。

但在蘇生的威逼之下，若若只能默默堅持，雖然現在寫出來的字還是不能看，但是相比之前第一次在紙上畫出的‘雞爪’來說，還是好上了不少，至少現在能看的出寫的是什么字。

石磊看到若若被‘斥責’后一臉委屈的模樣，心頓時軟了下來，忙又從懷里摸出了一塊綠豆糕，遞給了若若。

若若沒有第一時間去拿，而是看了一眼蘇生。

蘇生點頭道：“可以收下，但只能明天吃。”

若若聽完，這才將綠豆糕收下了，看到蘇生朝自己使了個眼色，若若收好綠豆糕之后，忙補充了一句：“謝謝石頭。”

石頭這個外號是若若取得，第一天認識石磊的時候，蘇生正好在教若若寫自己的名字，等若若學會后，便順口問了句石磊的名字怎么寫，于是乎蘇生便把石磊這兩個字寫在了紙上，若若一看紙上四個‘石’字，便忙喊了一句石頭，結果石磊聽到聲音，竟然真的回頭看了一眼，蘇生也是后來才知道石頭就是石磊的乳名。

“去睡覺吧。”蘇生道。

若若答應一聲，便跑到帳篷里去了。

石磊默默又拿出一本書，趁著火光靜靜起了起來。

蘇生看了一眼石磊，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秦蓉蓉的帳篷，喃喃自語了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轉，我心匪席，不可卷’之后，也起身回到了帳篷里。

夜半三更，憨厚青年捧著書沒看多久就低著頭沉沉睡去。

世間萬物都在他周圍，但好像又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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